[原創] 迷航後漂流到異星過起慢生活 016

<跟敵人同歸於盡的我漂流到異星過起慢生活> 016 哭風之孽(下)
https://home.gamer.com.tw/artwork.php?sn=6229237

　　隨著強風的輪廓在頭頂上的空氣中閃爍，狐人們能感覺到風在皮毛間流動，最終向上匯集成氣旋。

　　有了這層保護，他們有節奏地輪替、拉弓、換位——燃光、箭矢、刀鋒與風交織成一
道看似穩固的防線。

　　有人在短暫的空檔中深吸一口氣，看著俯衝而下又被風捲走彈開的魘翼獸，心中便升起一絲希望。

　　但羽奈能感覺到風的結構已不再如起初那般穩定。每當有魘翼獸嘗試衝擊時，她都能聽見風在發出異音，感覺到氣流在扭曲。

　　她抬起頭，額前的汗開始滑下。

---

　　綺羅揮刀斬落又一隻撲來的魘翼獸，鮮血在風中被颳成霧。

　　對於天生敏捷的她來說，撲殺這些野獸並不存在什麼難度，但戰場從來就不是靠著單挑就能取勝的地方。

　　她沒有回頭，但耳中卻能清楚聽見陣列的腳步——那些原本齊整的聲音，正在變得凌
亂、遲緩。

　　她眉頭緊皺，意識到狐人們移動速度變慢了。若再這樣拖下去，他們根本來不及進入樹林的掩護地帶。

　　「所有單位，加速！保持縱列，不要停下！」她的聲音壓過風聲，在混亂中格外清晰。

　　她的指令瞬間把狐人們的意識拉回現實。但這些狐人並非經過軍事訓練、令出行止的士兵，即便腦中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也未必能在這種高壓、混亂、危險的環境下去做出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把自己的部下幾乎都帶來了，這些笨蛋雖然都只是當衛兵的料，但經過自己反覆搥打後，刻在他們骨子裡的東西沒忘。

　　站在最前排的他們，一邊呼喝一邊迅速向側翼移動，抬起長槍橫成護欄，用槍桿和身體為盾，限縮平民們移動的空間，進而引導所有狐人集中往後移動。

　　一名體型較壯的衛兵則舉起手臂，帶著幾名年輕衛兵往朝後方冒出的魘翼獸做攻擊，確保路線淨空。

　　蕾娜嬌小的身影在混亂的人群間閃過。她沒有待在前線，也沒有跟著弓手列行，而是主動往兩側跑，動作輕盈得像風。

　　她看見有人跌倒，便拉起對方肩膀往後推；她踢開地上掉落的器具，防止更多人絆倒。若有人退得太快，她也會立即衝上去提醒放慢速度。

　　綺羅看著這一切，心頭稍微一鬆。但當她目光掠過戰場，她注意到那些尚未俯衝的魘翼獸——牠們並未撤離，反而在更高處盤旋，翅膜在暮色中閃著病態的光。

　　那不是退卻的姿態，而是等待、觀望的徵兆。她心中一沉。這不是好兆頭。

---

　　高空中，魘翼獸牠們之中沒有誕生出強大到可以支配所有同類的領袖，但一出生就依附著氣流遨翔天際的它們已經都察覺到底下攔阻它們的氣旋存在著極限，並非能無窮無盡地存在。

　　牠們已經不想再等了，對血肉的飢渴慾望已經壓過對未知保持謹慎的膽小天性，更何況它們還沒施展出真正的殺招。

　　高空的哭鳴聲漸漸變調。除了少數還在俯衝，意圖衝破風牆外，其餘的數百隻魘翼獸在暮色中展翅，滑翔的同時在風牆外對狐人形成的包圍之勢。

　　當它們接著開始收翼、滑翔、張口時，羽奈立刻察覺到了異樣。
　　「……注意，是碎鳴——！」她剛開口，但她的聲音立刻被更猛烈的嗡鳴掩蓋。

　　雖然狐人們早有準備，在一開始魘翼獸出現時就已經用布條塞住耳朵，但此刻所有人仍痛苦地彎下腰。

　　這些聽覺敏銳的狐人有的抓著頭、有的摀著胸口；有人嘔出一口酸水，有人跪倒在泥地上，尾巴顫抖得像被抽打。

　　蕾娜撐著弓跪地，雙耳嗡嗡作響，世界像被一層厚布罩住。她勉強抬頭，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遠近難辨。身旁一名年輕狐人跌倒，她伸手去拉，卻只摸到對方顫抖的手指。

　　綺羅強撐著站立，刀尖抵地。那股震盪感覺不是從外界傳來的，而是從她自己的體內擴散開的。她想張嘴下令，卻發現喉嚨發不出聲，渾身都覺得難受。

　　羽奈的情況最糟；因為剛剛的衝擊，她的眼耳口鼻都流出鮮血；風牆的模型已經無法維持，徹底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已經...不行了...）
　　看著第一個衝破風牆，直直撲向自己的魘翼獸，羽奈心中悲然道。

　　就在那一瞬——
　　一抹金影閃過。

　　「羽奈！小心——！」
　　蕾娜的聲音近得幾乎貼在耳邊。她從側方撲來，整個人撞向羽奈，把她狠狠推倒在地。
　　風掠過臉頰，下一秒，魘翼獸那雙利爪便從上方掠過，擦過羽奈的髮梢。她聽見布料被撕裂的聲音，還有蕾娜短促的悶哼。

　　「蕾——！」
　　羽奈的喊聲被風吞沒；她眼睜睜地看著那隻魘翼獸用後腿抓住自己那毛色班雜的朋友，然後振翅上升。

　　蕾娜的尾巴在風裡揮舞，從不離身的短弓已經脫手而落，而被魘翼獸抓著的地方流出鮮血，在夕陽下化成一串飛散的光點。

　　羽奈伸出手，指尖在空中顫抖，卻什麼也抓不住。

　　綺羅衝了過來，臉上滿是血，雙耳流著紅與黑交雜的液體，顯然也被音波震得重傷。她身後僅剩的幾名還能動彈的部下拖著身體跟上，強行架住羽奈的手臂往後拉。

　　「放開我！」羽奈掙扎著，氣流在她周圍亂竄，幾乎要再度暴走。「我不走——！先
救人！」

　　綺羅狠狠搖著她的肩，眼神幾乎要把她釘在原地。
　　「冷靜！」她的聲音嘶啞得近乎咆哮，「羽奈妳要讓蕾娜她白白犧牲嗎？」

　　羽奈愣住。

　　「我們都向你母親發過誓，生是紅葉家的人，死也是紅葉家的鬼！」綺羅她的嘴角滲血，呼吸急促，但手卻沒有一刻鬆開。「你是紅葉一脈的唯一繼承人！只要你能活下去，我們都甘願獻上生命，蕾娜也是這麼想的！我們也都是！」

　　彷彿是在響應綺羅的話，所有還清醒還能動的狐人都在叫喊著，努力吸引魘翼獸的注意；還能走的人，拼命遠離羽奈，往其它方向奔逃。即便恐懼即將到來的死亡，這些狐人還是選擇這麼做了，只為能讓羽奈能多一分生機。

　　羽奈的膝蓋再次一軟，視線因為淚水模糊成一片。
　　因為自己過於輕率的決定，結果讓跟隨自己的人付上生命的代價，難道自己還要再任性下去嗎？
　　她終於不再掙扎，由綺羅與部下帶著，跌跌撞撞往森林的方向移動。

　　她回頭，眼中只剩下那片天空——那隻魘翼獸已化為一個黑點，微弱到幾乎與雲融為
一體。

　　「……蕾娜……」她的唇在顫，聲音輕得像風裡最後一縷氣息。「拜託了....誰....
誰能夠來....蓋亞....露維斯哈...眾精靈...不管是誰...求求您幫助我們。」

　　在這場騷亂即將落幕之時，天際上出現了一道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