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減赤才是本體、肅貪只是附帶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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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戲劇的世界裡面，正邪二元對抗的故事往往得不到什麼好評，原因很簡單，真實世界並不是這樣的結構。問題是「好人對抗壞人」的劇情雖然不真實，但觀眾就是愛看啊，看看全球電影歷史票房，排名前面的電影全部都是採取簡單正邪二元對抗世界觀。

根據腦科學的分析，這是因為「站在正義那一邊」會讓人的腦子產生像是吸毒一般的化學作用，這也就是為什麼搞政治的人要死命地「妖魔化」對手，因為那會讓跟隨者享受「我們正在對抗邪惡」的吸毒快感。

是政府效率部，不是肅貪部

這屆美國總統大選選前，川普（Donald Trump）邀請全球首富馬斯克（Elon Musk）負責為聯邦政府削減赤字，在川普當選就任後，馬斯克主掌的政府效率部（DOGE）在風風火火地成立，馬上就對一堆聯邦政府單位動手，甚至喊停這些政府機構的運作。

馬斯克在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這個全球最大援外機構，找到一大堆用途亂七八糟的錢，而這些錢甚至沒有「全部乾淨地發出去」，中間不知道有多少人藉此中飽私囊獲得巨大利益，這讓相信「川普是正義一方」的川粉理所當然認為這是一場肅貪的正邪大戰，甚至認為邪惡的「深層政府」將因此而瓦解（聽起來有點像是陰謀論名詞的「深層政府」，其實大概等同古中國的士大夫階級，就是政府公務員階級有信心不管政權如何更替，權力的老大都必須依靠他們才能治國執政）。

說真的這種「誤解」雖然給了川普和馬斯克的刪減赤字行動更多正當性，但卻也扭曲了政府效率部成立的意義。

如果我們從私人公司去理解政府效率部的成立意義，會比較貼近現實一些，這世界不可能每一家公司擴張都順風順水，有許許多多、甚至是絕大多數的公司都是擴張到一定的程度，才發現自己的公司獲利能力根本養不活那麼肥大的組織，最後非得裁員瘦身不可。

會被裁員的人不是因為「他是壞蛋」

如果你歷經過公司裁員瘦身的過程，大概不會認為被裁掉的部門和同事，都是什麼邪惡之輩，幹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要在公司裡面找出要裁的人當然有一套辦法，但絕對不是會是因「他是壞蛋」這種原因。

就川普和馬斯克的說法，美國聯邦政府不削減赤字，恐怕會走上破產之路。換句話說，即使今天USAID做出的所有援助支出都沒有任何問題，大概還是會被川普和馬斯克「關起來」，畢竟在整個聯邦政府在破產邊緣的情況下，「援外」這種非必要開支理所當然會成為被削減的優先目標。

事實上從選前川普問馬斯克削減目標是錢（而不是人或部門）、馬斯克回答的標的也是錢（而不是人或部門），就知道DOGE成立以來的行動目標都不是肅貪之類的「打擊壞蛋」。最好馬斯克對於政府預算中有多少「貪汙」，有明確的金額概念啦，比較合理的想法是，馬斯克大概估算聯邦政府要減少多少開支才能「健康」，換句話說，有些政府部門不管是善用民酯民膏還是貪汙腐敗，都註定會在這波減赤行動中被關閉。

為什麼要一再強調這點，因為「削減開支」一旦和「打擊壞蛋」連動，就會讓被削減的對象被妖魔化，而為了避免自己成為「壞蛋」，只好死命地抵抗「削減開支」（就像現在的民進黨政府），平白的讓求生之路增加許多阻礙。

為什麼魔戒必須被摧毀，不能拿來做好事嗎

更糟糕的是，一旦單純的減赤和「打擊邪惡」扯上關係，必然會有人認為政府浪費赤字高漲，只是「人」的問題，把壞蛋抓光換上好人，就沒有任何問題了。這恐怕就是古代的民進黨天天罵當時的國民黨政府哪個機構「冗存」，哪個機構都是「酬庸」，自己上台後卻一個機構都不刪，除了嘗到權力滋味的美好當然不肯放之外，「換上好人就沒問題」恐怕也是他們可以說服支持者自己「昨非今是」態度轉變的好理由。

當然我們也都很清楚，這種「換上好人就沒問題了」的搞法，幾乎讓人類歷史一度陷於「殺一個皇帝、再立一個皇帝」的永劫循環，無法前進當中。

25年前，托爾金（J. R. R. Tolkien）的小說《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被拍成電影，終於讓非英語國家的大眾「看見」這部奇幻名作。《魔戒》中最難理解的，恐怕是主角「魔戒遠征隊」的任務目標是毀滅已經由主角一方持有的「魔戒」，事實上在書中人類曾經打倒過魔王，但打倒魔王的勇者卻因占有魔戒而自取滅亡。

更特別的是，擔負毀滅魔戒任務的哈比人，是書中弱小的種族，托爾金借書中角色之口告訴大家，強大的英雄會產生自己能夠控制魔戒的妄想，認為若是魔戒的力量由自己掌控，自己可以利用它行俠仗義、造福人群。只有弱小的哈比人才能拒絕自己能控制魔戒力量的妄想，忠誠完成毀滅魔戒的任務（雖然最後哈比人也抗拒不了誘惑，在一連串的陰錯陽差下才總算順利完成毀滅魔戒的任務）。

要政治人物自廢武功違反人性

被美國人選為「最偉大美國人」的美國前總統雷根，在1981年總統就職演說中，提到「政府不是問題的解答，政府本身就是問題」（government is not the solution to our
problem; government is the problem），這種被稱為「小政府主義」的執政思維，成功地創造人類社會最長的經濟擴張期。然而這種縮減政府權力，將選擇權交回給民眾的政治，雖然創造財富和自由的效果肉眼可見，卻很難以推展。

答案其實托爾金已經告訴我們了，人類總會妄想自己能控制強大的力量，而不是對強大的力量感到畏懼、設法控制強大的力量。尤其是政治力量，政治人歷經一輩子的努力，好不容易才能多控制一個機構、一塊錢預算，要他們心甘情願自廢武功，縮小政府層級，減少政府預算，根本違反人性。

美國這回若能在馬斯克帶頭努力下，若能成功降低政府開支、減少赤字，同時精簡行政部門，想想看一個原來智商很高、成績也很好的學生，現在要認真起來，其他的學生要怎麼追逐。

美國好，世界也會好

不過就近代的歷史來看，美國和其他國家並非競爭關係（雖然其他國家的權力者為了穩固自己的權力通常會這樣宣稱），而是美國好通常全球都好（除去共產帝國自成體系那一段的赤色政權控制區域），美國出問題其他國家也好不了。如果這一波川普和馬斯克能夠確實地藉由減赤強化己身，說不定雷根時代美國帶動全球進入最長經濟擴張期將會重現，那大家都會受益。

雖然減赤沒有肅貪那種借由「正邪大戰」讓大眾腦內分泌多巴胺「爽」的效果，但實際上卻能民眾獲得更多實質上的好處，當然我們很難期待自己的國家有一天也會由主張小政府的政黨執政，好好地將政府單位清理一番，畢竟前面說過，那違反人性，不過起碼若有這樣做而成功的案例，可別錯誤解讀，然後走向錯誤的仿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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