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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青煞玉:花溪傀村 12

看板marvel標題[創作] 青煞玉:花溪傀村 12作者
DeepDreamS
(骨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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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姊沒發出半點哭聲,但我們距離這麼近,她再怎麼藏都不太可能遮得住表情。


我原本以為她是哭到胸悶,一時喘不過氣,所以右手才會一直攥著胸前衣襟。可是再看幾眼,更覺那動作是像捏了某樣物品在手中,好比有人會反射性握住胸前的護身符一樣。


在生死局內,服裝會被更替,有時連身上掛飾也會一併消失,待破局後才會再次出現。


花姊這個姿勢,讓我想起她原先脖子上是有掛條項鍊的。在坐火車來花溪村的路上,她也是會時不時把玩著胸前墜飾,一種下意識的小動作。


我看她把指節攥得都發白了,伸手過去,弄開她抓緊衣服的手。


花姊抬頭瞪我,但眼尾紅紅的,沒什麼威懾力。我邊留心窗內動靜,用只有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別哭了。哭久眼腫,不好看。」


顯而易見的,這話半點安慰效果都沒有。花年歲又瞪我一眼,一聲不吭的轉頭,寧願看風景也不想看我。沒辦法,我天生不是關心人的料,這實在是強玉所難。


我嘆了口氣,決定先讓花年歲自個兒冷靜冷靜,我把注意力放黑嬤身上就好。


梁哥編的那隻蚱蜢早就從窗縫跳進屋內。他把視覺轉移到傀儡身上後就一直閉著眼,既沒蹙眉,也沒什麼難受的表情,就只是輕輕闔上眼皮。不知情的人看他這樣子,或許還會覺得轉移五感不是件難事,閉個眼就成了。


但這技術的門檻其實不低,手中靈絲要穩,和傀的聯繫要強,就算是專修控靈的人,也要練個三年五載才有機會辦到。


我看不到房內狀況,不過用聽的,大概聽得出來黑嬤已經走到小花年歲面前了。


她在供桌前站了很久。


我現在不好打擾梁哥,沒辦法問他看到了什麼。一陣死寂的安靜過後,是一連串衣物摩擦的細碎聲響,黑嬤似乎朝小花年歲靠近了一會,然後又遠離,回到了原先所站的位置。


「年歲......」書房裡,黑嬤嗓音低啞,透出股暮氣沉沉的陰鬱。


說實話,我幾乎認不出來現在在書房裡的黑嬤,是中午熱情招待我們用餐的和藹老人。她的聲音彷彿在一夜間蒼老許多,尾音有些岔,話裡縈繞揮之不去的憂愁。


「年歲啊......」她的聲音像悶在甕裡,模糊低沉,「我該怎麼辦才好?」


「若是現在後悔,小琪、阿月、聲兒、關關、小菲,還有妳......妳們會不會怪我?」她說到有點哽咽,停了會,又繼續說:「我現在後悔,不就前功盡棄了麼?」


「年歲啊,媽媽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黑嬤在供桌前長嘆了口氣。小花年歲尚不能言,自然無法給她答案。


黑嬤一個人和小花年歲講話,她越講,哀戚之情越發溢於詞中,我身旁花姊的肩膀就抖得越厲害。真糟。剛剛這個中間的位置就應該要讓梁哥來,反正他把視覺轉移掉了,也看不見花姊在哭,省得我現在在這不知所措。


等到黑嬤離開書房,我們三人又從窗戶翻回屋內。


花年歲這時已經把淚抹乾了。我從口袋裡翻出根棒棒糖,遞給她說:「好啦。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吃個糖就沒事了。」


她冷冷瞥我一眼,因為剛哭過,說話還有點啞:「這根糖剛剛不是還在供桌上嗎?」


「哦,對啊。我之前託人送來的。」我摸了摸後腦勺,「反正我看小花年歲對這根糖也沒興趣,所以剛剛翻出窗前我就把糖摸回來了,省得黑嬤看到起疑。」


「送人的東西,有這樣送了又收回的嗎......」


「沒關係吧。我看妳現在比較需要這根糖。」


花姊蹙起眉,嘀咕著多此一舉,很勉強的把糖收了過去。


梁哥跟花姊見沒幾次面,兩個人半生不熟的,所以他也只是讓出了塊空間,好讓花姊能自己緩和情緒。眼下他站在窗邊,側著頭和我們說:「後院草傀陸續在回來,天快亮了。」

「妳要跟我們離開嗎?」梁哥問。


如果復生之術沒有順利完成,小花年歲就不會清醒。雖然不知道強行護住花年歲會不會引來黑嬤和後院草傀們的反彈,但至少能確保小花年歲不會醒來。


花溪村的災厄和小花年歲的清醒脫不了關係,只要復生之術失敗,阻止災厄這事就算完成了一半。至於實現村人心願什麼的,那都可以再談。


不料花年歲思索過後,居然搖了搖頭,「我還是先待這好了。」


「黑嬤每天都會和我一起吃早餐,她若發現我不在家,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她低下頭說:「我應該暫時還是安全的。我剛剛想起,紅花祭那天的早上,黑嬤有叫我不要出門。我自己一個人在家,煮了午餐,坐在餐桌前等參加完祭典開幕式的黑嬤回來......」


「然後,後面的事就想不起來了。」花年歲現在沒有束髮,如瀑青絲蓋住了她的表情,「所以在紅花祭前,我應該都還不會有危險。你們走吧,如果真有問題,我再去找你們。」

真要有問題,妳哪還有時間來找我們?


雖然心裡想嘈上這麼一句,但如果花年歲的記憶沒有問題,那確實是不要現在就驚動黑嬤比較好。最後我和梁哥選擇從書房翻窗離開,跳窗的動作一回生二回熟,我腦裡忽然就想,說不定學控靈的都挺適合當賊。


踩上窗框時,我回頭看了一眼供桌上的草人。


小花年歲動也不動,端坐在供桌中央。


幽幽青燈照著她草編的頭,那兩顆作為眼珠的黑礦亮盈盈的,彷彿沾染了水露在表層。


礦石上的液體匯聚到圓石底端,慢慢的,從眼窩窟窿裡流出兩滴色澤稠深的液體。當年融散在溪水中的眼淚沒人看清,她現在不會哭了,只落下兩滴哀怨交和的血來。




我和梁哥離開黑嬤家後,直到走到佈告欄前都沒有說話,各自整理著思緒。


天色漸明,村民起得早,在離我們有些距離的地方聚在一塊,正窸窸窣窣的說話。他們的身體草化得更嚴重了,連走路都很僵硬,看久有種不太真實的詭譎感。


我倚在佈告欄旁的欄杆上,看了一會村人後,轉回頭看面前的清溪。溪水泠泠不絕,現在沒有下雨,不過遠山那頭烏雲密佈,整村的空氣都有些潮濕。


在漫長沉默過後,我率先開口:「村人在那邊討論,今年紅花祭一定要把陰物處理掉。」

我朝村人的方向一比,又說:「他們抱怨說,就是因為有陰物盤據在花溪村,所以這裡才會五穀不生,種什麼都難長,搞得他們連要過活都有困難。修者告訴他們,只要把陰物除了,就保花溪村以後年年豐收。所以,在明天把陰物除掉,是他們所有人的共識。」


一陣山風吹來,涼意拂過肌膚,帶來混雜著濕土的新雨氣息。


幾蕊紅花從枝頭被吹落,落在溪面上,沒幾秒就被捲入水底。


梁哥還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所以我就看著溪水繼續說:「我有些地方想不太明白。這些東西以前沒人教過我,很多都是我自己東看西看來的,學不太精,可能要麻煩你釋疑。」

我看梁哥一直盯著溪畔某處,視線也就跟了過去,但那地方空無一物,「我在想,黑嬤不過也就是個撿到古書的普通人。我不覺得她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讓整村五穀不生。」


我凝視著梁哥望向的那處溪岸,終於想起為什麼那個位置看起來如此眼熟。


那是溫昭在迷魂陣中站的地方。


梁哥收回視線,離開黑嬤家後第一次開口:「因為陰物指的不是黑嬤。」


「他——」梁哥停了一下,「迷魂陣中的那位白衣人,大概就是給村人青白符的修者。他
的話會讓心存偏見的人誤以為黑嬤就是陰物,事實上兩件事是分開的。」


「草傀和黑嬤有關,但早在黑嬤女兒死亡前,這裡應該就種不太出作物了。」


我以前遇上這種事,會想說這些人為什麼不搬家就好?這裡種不出東西,那就搬到其他山去種,知道某棟房子可能是鬼屋,那就不要住那就好了啊?但等活得再久一些,就會聽到很多放不下的原因,一旦落地生根,就總有很多走不開的理由。


所以村人為了繼續留在這塊土地上,想方設法的要把「陰物」除掉。


黑嬤早年家中失火,女兒身體殘疾,她自己又和村內大嬸們個性不合,就這樣被掛上了莫須有的罪名。她被視為邪祟,只要和她有過多接觸,就會招來厄運。


這些村人如果單純只是冷落黑嬤也就算了,但他們的小孩偏偏要在雨天搞那一齣惡作劇,害死黑嬤女兒。追溯到源頭,如果不是村人放任小孩胡鬧,也不至於發生憾事。


花良會在日記裡寫說,這些都是報應。


「那你覺得陰物是什麼?」我問。


梁哥抬頭,看了眼滿村紅花,又轉回來看溪水,「紅鳥花。」


「說陰物是有些誇大了,就只是排他性比較強的物種而已。有些植物本來就會為了爭取生存空間,讓土壤發生變化。花良有一本手寫的圖鑑,裡面就有寫到紅鳥花屬陰,有它在的地方,連雜草都很少。不過,突然跟村人們說紅鳥花是陰物,是不會有人信的。」


梁哥肘靠在欄杆上,不咸不淡的說:「如果小花年歲沒有死,這一切本來會很好解決。」

是啊。如果黑嬤女兒沒有死......


如果小花年歲仍活著,黑嬤就不會殺害養女作為復生術祭品,她家後院也不會有那五隻草傀。沒有入夜後會在村裡遊蕩的草傀,村人就不會在門口貼青白符。


我理了理思路,問道:「這樣想來,黑嬤應該知道晚上那些草傀會醒來?但我感覺她只是想復生女兒而已,不至於放任草傀夜襲村民。」


「她一定知道草傀晚上會醒。後院墓土每天被翻開,正常人都知道有問題。」梁哥接話:「如果那些祭品是死在黑嬤手上,那她們變成草傀後也未必會聽黑嬤的話......」


他說到這裡,看著溪水,又沉默下來。


幾秒過後,梁哥搖了搖頭:「不對。想錯了。」


和思緒靈活的人共事就是有這好處,往往兩人在一塊,互相講上幾句,就能發現癥結點。仔細想想,黑嬤家也沒有貼符,草傀若對她有怨,那入夜後怎麼不是先找她索命?


我抬頭望天,烏雲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連一隙陽光都透不到地面。


「去一趟花良家。」梁哥說:「現在資訊應該夠多了,找他確認點事。」


我點頭,隨及跟上他的腳步。


一路上,飯菜香氣從花溪家戶的窗子飄散到街道,我們也不過就看了一會溪,說了幾句話,沒想到這麼快就中午了。距離拐點越近,局裡時間也逼得越來越緊。


在踏進花良家前,我聽到身後傳來細微輕響。


滴答。


一滴雨水落至肩頭,我伸手抹去,快步進屋。


紅花祭前一天,天若有靈,下起了恍似當年的大雨。






梁哥進門後直接上樓,二話不說就走往花良房間。


一開門,神色憔悴的花良蜷縮在床,裹著棉被,眼神渙散的看向窗外傾盆天雨。他嘴裡喃喃著一些聽不懂的話,像是半夢半醒間的囈語。


他被開門的聲音嚇到,抓著薄被的手緊了緊。


我怕一次走過去兩個人會給花良太大壓力,所以就只待在門邊,讓梁哥自己搬了張椅子去問話。他坐在離花良有點距離的位置,聲音不大,慢聲慢調的開口。


「花良。我們不是村人,也沒有要害你。」


梁哥嗓音其實算是溫沉,只是他平時說話調子冷,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但此刻他既緩和了語氣,那聽來就像寒夜裡的一盞燭火,會讓人不知不覺卸下心房。


「我知道你對黑嬤女兒於心有愧。可是木已成舟,你在這裡有多後悔,黑嬤女兒都聽不見。你現在能做的,是如實告知我們當年黑嬤女兒溺亡的細節,好讓我們有機會幫她。」


花良對梁哥的話充耳不聞,仍是失神地看著窗外大雨。


梁哥也不氣餒,幾句寒暄過後,他話鋒一轉,直入正題:「我這樣問好了。二十四日那天,你有見到站在溪畔的那位白衣修者嗎?」


日期、地點、關鍵人物三項齊聚,花良頓時有了反應。


他倏地瞪大雙眼,挪動身子縮到床上的更角落去,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埋進牆裡。


在極度的恐懼中,花良抱住頭,終於說出了能讓人聽懂的句子:「我和村裡說過了,和花金嬸她們都說過了!那不是什麼神仙,那白衣人是、是......」


我蠻好奇花良會怎麼形容溫昭的,不過他支吾了半天,愣是沒吐出個適合的詞。


他的聲音悶在被裡,「我早和村裡說過,他給的符有問題。為什麼沒人信我?」


我暗自腹誹,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連話都講不清楚,而溫昭看起來像仙風道骨的半神,我要是村人,八成也會選擇相信溫昭。


這世界本來就是片面的,人們只想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


梁哥很有耐心,他邊安撫著花良情緒,邊說服花良把所知一切全盤供出。讓人意外的是,花良知道的比想像中還多。不過如果在入局第一晚沒從草傀手中保住花良,或是問話沒有問到點,這些資訊基本上都得不到。


「被那白衣人盯上,花溪村已經沒救了。」花良握住梁哥的手,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說:「你們快走吧,趁還沒天黑,快走......明天要紅花祭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紅花祭會怎樣?」梁哥明知故問:「聽村人說要除陰物,這不是大吉之事嗎?」


花良聽了一口氣都快背過去,忙說:「什麼吉事!他們要殺人,那是造孽!」


他緩了緩,又道:「唉。若你們真有能耐,就把住在村子最裡側的黑嬤帶離這裡吧。她也是可憐人,是村裡對不起她......你們出村後,走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


「花溪村除了我,就只剩她沒貼符。除了黑嬤,其他人都沒救了。」花良解釋:「我一聽村人說那符咒是一位白衣修者給的,就知道那張符貼不得。如果那人真有救死扶危之心,當時在溪邊,他怎麼不出手拉一把黑嬤女兒?而且,他、他當時——」


「他當時可是在笑啊。」花良尾音發顫,捉著梁哥的手又重複了一次:「那位修者當時抬頭看我,在對著我笑啊!在那種情況下還能笑,他肯定不是人的......」


「我這幾年一直在想,他到底在笑什麼?笑我的懦弱嗎?笑我不敢下水救人?還是笑我連阻止孩子們惡作劇的勇氣都沒有?」


花良歇斯底裡了一陣,句句說的,都是深藏骨裡的夢魘。


這下事情明白了,花良會瘋,不單單只是因為沒救到小花年歲。溫昭的出現,加深了花良當下所有感受,根深柢固的愧疚放大再放大,成了現在的模樣。


「我後來啊......」花良情緒稍緩後,顫巍巍的繼續說:「我後來拿著那符,下山找了好多修者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只有一位老道士看了兩眼,就跟我說這符不能貼。」


「他說,他只在古書上看過這種符,功效他也說不明白,不過有點接近於『同化』。只是,是跟什麼東西同化,他道行不夠,看不出來。」


「於是我就把村裡入夜後發生的怪事說給他聽,他一聽,馬上大嘆了口氣!」花良說得繪聲繪影,像把當時那老道士聽聞此事的反應都記在血裡了,「他直說那沒錯了,這張符啊,不是能防草人,而是會讓屋內的人在不知不覺中也被同化成草人。」


「貼了符,草人就不會找上門。他們會把你當同類看呢。那老修者還說,只要到了今年紅花祭,符咒效力就會完全成形。到時有貼符的人,一個都跑不了。」


「所以你們走吧。帶走黑嬤,趁天黑前快點離開。」花良說。


想太多。黑嬤還得留在這裡完成復生之術,她怎麼可能離開?


梁哥沒有應聲。我幾天沒睡,站在門邊打呵欠,揉了揉眼問:「但黑嬤不是也殺了她五位養女嗎?這樣心狠手辣的人,為什麼要救她?」


這話一問出口,花良就猛搖頭,直說這是誤會。


出乎意料的,他非常肯定的說:「那幾位女孩是自殺的。這我起先也誤會了黑嬤,是直到有一天晚上,才從草傀口中聽到真相......」


花良說,當時,花溪村內已經人人都在門口貼起青白符。他苦勸無果,被村人當作是在半夜採藥時遇到魔神仔,才會這樣瘋瘋癲癲,講話不清,還想潑髒水給心善的修者。


他百口莫辯,說服不了村人,只能先求自保。


因為沒有貼符,花良每夜都得逃出村落,到後山躲避草傀,直到天亮後再回家。


有一晚,有個小女孩追他追到山下。雖然右手變成草束了,但花良還是認得出那女孩是死去的小琪,黑嬤的養女之一。不知道爲什麼,小琪上不了山,所有的草傀都離不開村子。

「小琪生前挺文靜的,和花年歲一樣,都很聽黑嬤的話。我看她身軀腐敗,歪著頭,在入山口看我......我就想,怎麼好好一個女孩子會變成這樣?怎麼會連死後都不得安寧?」

花良說到眼眶有點紅,他抹了抹眼角,繼續說:「所以啊,我就站在小琪面前說,妳們如果有怨,就現在告訴我。我會請道士來超度,讓妳們下輩子無怨無苦,忘記這一世被殺害的痛,轉世到一個有福德的人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花良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幾乎要隱沒在雨聲裡。


我靠近一步,聽到花良嚥下口水的聲音。


「但是,那女孩拒絕了。」


花良轉頭看向窗外,「我這幾年都很淺眠,半夢半醒中,總是會聽見小琪那晚的話。」


「她說,我本來就活不久,不需要別人可憐我。我會成為黑嬤真正的女兒,在未來再次睜眼,好好看一看這村子是如何對我們的——我不需要別人可憐我。我是『自願』的。」


花良說這話時,神情肅穆。一時之間,他彷彿變了個人,變成了骨架嬌小,眉眼含怨的女孩。花良在夢裡見過無數次的畫面,栩栩如生的重現在我們眼前。


但是,這女孩給人的感覺太熟悉了。


梁哥抿了下唇,顯然也意識到同樣的事。


當時,跟花良說話的女孩,確實是小琪,但也不算是她。被當作祭品的草傀們沒有完全死去,她們向小花年歲獻上軀殼,同時也共享了部分意識,以另種方式重生。


「每一個都是?」梁哥聽到這裡,忽然問道:「那五位,全都是自願的?」


「......對。」花良低下頭說:「我有確認過。小琪說,她們不害怕死亡,因為活著也沒她們的容身之處。她們願意以此報答黑嬤,在未來某日,成為她真正的家人。」


雖然花良說得很肯定,但我其實有不同的看法。


小琪或許真的是自願成為祭品,但連續五個都這樣,那也太湊巧。有一種情況是,後面幾位養女不知怎麼去接收到小花年歲和前幾位祭品的情緒,久而久之,心態就被影響了。


不過我沒把這些講出口,只問了花良說:「那你呢?你讓我們帶走黑嬤,你要怎麼辦?」

花良沉默一會,最後,他撇開視線:「我欠這村子太多,走不了。」


「我總在想,如果一開始小孩們在嘲笑瞎子時,我有再為花年歲多說一句話,或是村人背地裡講黑嬤壞話時,我有去為她平反......如果我有的話。」


「如果我有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花良眨了眨眼,聲音比浮在空中的薄霧還輕。他明明是在跟我們說話,此時聽來,卻更像是一種四下無人時的坦白,「我一直都有看到,我只是不敢說而已。」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窗外,因為下雨的緣故,今天外面本來就沒什麼陽光。不過白天再怎麼暗,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黑得連半點花草樹木都見不著。


花良看著窗外,嘆了口氣,幽幽的說:「剛剛讓你們早點走,你們不走......」


「現在好了。天黑了,誰都不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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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giant2503/24 00:48頭推!

謝謝大家的推呀~

byebyecell03/24 00:50推,某程度上是外來種(?)的威脅

紅鳥花嗎(?) 我其實也不知道它算不算外來種哈哈

YuJen199703/24 01:09第三!

snowindark03/24 01:25重複看之後發現,三仙台的碎玉是不是就是青玉缺失的

snowindark03/24 01:25心玉呀?

對ㄉ 其中一塊 不過正文應該是不會寫到三仙台啦,那塊玉就是被祠主帶在身上這樣

isle03/24 01:32

patty050903/24 01:45

christian30003/24 02:49推,看marvel學生態保育知識

我以前有空會去幫忙拔小花蔓澤蘭,拔那個還蠻舒壓的

s2223574503/24 02:57先推再看!!

Allo199603/24 03:20push push 好好看

soulempty03/24 04:42推推推

les15003/24 06:58好看

wigping03/24 07:02推推

somedoubt03/24 07:05推啊

rainmiss200103/24 08:18可以再多一點嗎?(敲碗)

這週有比較多ㄌ,我的手還沒練成通靈,要等一下它 (?)

dswing03/24 08:18好好看推推

carefree102803/24 08:43

Osgood66603/24 09:07

Heather822503/24 09:14

penguinbb03/24 09:15好多進度,開心!

guice03/24 09:21

bigjam03/24 09:39推推

dolphin1503/24 10:29推~

lin062203/24 10:58推推~! 希望花姐 花良都沒事

epha102803/24 10:58

Snsttpyk03/24 11:22推推

s985061103/24 11:30推!

Nodding03/24 12:05黑嬤好可憐,小花年歲也可憐,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每次看別人寫的虐文都覺得好可怕,但自己寫就會免疫 不過應該是還好啦(吧)

jplo03/24 12:11推推!真好看,每天都在等

staffordan03/24 12:35推推

IBERIC03/24 12:43

eroh21003/24 12:54推推推

c884383803/24 12:59推!!

dean562203/24 13:18

itismeow03/24 13:2233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嗚嗚

這句有聲音哈哈

picnic03/24 14:51推推!!!

donna1231103/24 15:07推推

Alixna03/24 15:13推 劇情大更新

nickhoult5503/24 15:27推推推

Run6392203/24 15:32推推

LateNever03/24 16:27

iugiu03/24 17:12推推

miriam092503/24 18:00歐歐歐大推呀~期待後續!

worthylife03/24 18:46推推

argus060603/24 21:13心疼花姊

elishaV03/24 23:05太好看了吧我的天啊!ㄝ

u4vm003/24 23:35推推 花良看得好清楚啊

祠主ㄉ回眸一笑當然不能漏看!(不是這樣)

bubblelon03/24 23:38

km022003/25 03:39推推超好看的,好想偷看結局

LeftLife03/25 11:23

bubblefly6603/25 11:44推推

m0349503/25 12:23推推

zaira03/25 14:58

※ 編輯: DeepDreamS (114.25.67.132 臺灣), 03/25/2023 15:30:53

moon817103/25 19:25推!!!

u30702603/25 21:25青玉在言語上果真不會安慰人,但他給了花姐棒棒糖(淚目

bigbluebird03/26 15:23推文中的三仙台是哪篇故事啊?好想看!

u4vm003/26 20:52樓上你a作者ID就有了,花溪村前幾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