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洛津渡-第三十三回-預知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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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涫瀾心裡有那些預感，但他無法證實，現在這三人他誰也找不到，又手上還有李菁秀家的事情，訂好的計畫不如他預期，他覺得自己頭有些大，有些不知所措。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先進李家，跟李菁秀家人討論後續怎麼辦，看能不能找找機會，問問那首詩、那張老相片。

　　才要入門，施涫瀾的手機響了，他示意自己李菁秀先進去，他在門口說這通電話。

　　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李似翔。

　　施涫瀾的脾性還是穩頂的，他不會把這些糟糕的情緒帶給一個遠方的朋友，一接起電話就笑道:「嗨，好久不見啦，最近怎麼樣，怎麼有空打來。」

　　只是電話那頭傳來的竟是沉默，施涫瀾有些詫異，他說道:「喂，說話?有人在嗎?」

　　沉默了好一會，電話裡才傳來李似翔沉重的話音:「涫瀾，你最近是不是有參和進什麼很複雜的事裡?」

　　施涫瀾心裡一驚，李似翔遠在桃園，他更沒跟李似翔講過近況，他怎麼會知道?

　　面對施涫瀾的沉默，李似翔緩緩說道:「你最近要小心。」

　　施涫瀾:「怎麼了嗎?」

　　李似翔道:「我最近做了個夢，我夢到你家掛了白幔，掛了花圈......你知道......」

　　「我知道。」施涫瀾知道，李似翔曾經說過，說過他以前很玄的一件事，很久前他夢到家裡掛了白幔，掛了花圈，然後不久後他奶奶就走了。

　　李似翔的體質特殊，那擺明是一個預知夢。

　　施涫瀾也知道，李似翔今天跟他說這些，不是要觸他霉頭，而是真的擔心他，這才專程打來提醒。

　　雖然知道這些，但一聽家裡要出白事，施涫瀾心裡也不免擔憂。

　　「嗯...除了這個夢，還有一個也很詭異，我夢到你在一家中藥行裡，跟一群人說話，其中有一個男人，一直惡狠狠的瞪著你，我還夢到，你被一個女人掐。」

　　施涫瀾心裡喀噔一聲，眉頭一皺，中藥行?他這些日子牽扯最多的，確實是中藥行，他覺得李似翔說的這夢，很可能是在提示他什麼，他問道:「這一男一女是誰?」

　　「我不認識他們阿。」

　　「我是說，你說說他們特徵?」

　　「不記得了啦，夢哪有記那麼清楚，我還能記得大概算不錯了，都是片段片段的，其中那個女的夢就模糊了許多，我只記得她有一頭長髮，她把你掐倒在地，掐你的地方好像是間辦公室外的走廊，剩下的就真的記不清了，總之你最近要小心。」

　　施涫瀾掛了電話，心中喃喃道:「中藥行?」

　　這一通電話後，施涫瀾的心思越發混亂，開始想起這些日子的事情，他一路想回去，他想了李菁秀家的事，想了那些鎮尼；想起了王晨穎那間後車巷的宅子，想起那個女鬼；想起威靈廟旁的那間矮房，想起了陳寶平；想起了兒時那林子裡的荒廢舊宿舍，想起自己的那天命，然後他又突然想回了王晨穎的事，想起那米商古宅，他帶著李似翔去逛的那間四合院，一樁樁一件件，全都雜揉在一起，先前的事，都是發生在身邊，離自己尚有一步之遙，而現在似乎這些事與自己越扯越近，就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了，這讓施涫瀾的腦子很亂、腳步很重。

　　他跨進門檻，才正要開口說話，卻是發現許書芬也正在說電話。

　　李家一家子都看著許書芬，也許根本沒有人發現施涫瀾進了門。

　　李義羅的臉色不算好，應該是從許書芬跟話筒那頭的對話，聽出了什麼事。

　　施涫瀾走到藥櫃一旁，也靜心聽著許書芬通那電話。

　　「你說阿婆一直吵，吵說要出院?」

　　「有東西被偷了?她要去找?」

　　「知道她說什麼東西被偷嗎?」

　　「不說嗎......」

　　「嗯，好，我知道了，我會叫孩子們去看她的。」

　　「只要叫菁秀?嗯，好我知道了。」

　　許書芬掛上電話，看向施涫瀾，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東西你拿到了?」

　　施涫瀾一愣，聽了前面的對話，又加上許書芬的這問題，他哪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許書芬是知道施涫瀾要去偷鎮尼容器的，現在阿婆那邊的人打來說有東西丟了，擺明指的就是鎮尼容器。

　　施涫瀾一愣，暗道不妙。

　　事有蹊俏。

　　他搖頭說道:「沒有，沒拿到。」

　　許書芬一臉詫異，低頭沉思。

　　「那邊打來到底說了什麼?」李義羅問道。

　　李義羅問話的臉色很不好看，話問得急，只是這一問，許書芬聽了臉色比他更不好看，但他還是說道:「二哥打來說，阿婆的狀況變得很不好，本來在醫院那邊等著安排檢查，起初還好好的，但她從左晚開始就一直吵著要回來，說他的東西丟了，阿婆說的話很沒邏輯，說東西不找回來她就要完蛋了，還說要叫孩子們去，說東西就是孩子們偷的，她要問話，二哥問究竟是丟什麼東西，阿婆也不說，二哥跟大哥他們猜，會不會是阿婆有癡呆症了?」

　　李義羅的眉頭皺很深，聽完這些話，他第一個反應是瞪著施涫瀾。

　　李義羅的目光施涫瀾看在眼裡，卻是不動聲色，他憶起了李似翔說的話，暗暗心驚，李似翔說夢裡瞪著他的，八成就是現在的李義羅了，而他心裡也在想，這通電話的背後究竟是發生什麼事?

　　阿婆說的東西被偷，十之八九說的是鎮尼的容器，自己是有想過要去偷，但去的時候容器早不在原地，自己並沒有偷到，那麼現在鬧這一齣，就表示東西不是阿婆或她指示某人拿走的，而是中間有第三人。

　　剛才說，阿婆開始吵鬧的時間是昨晚......

　　難道真的有人在自己動手之前偷走了容器?

　　可能有第三者，或這是一個局?

　　但如果這是一個局，阿婆要做什麼?

　　李義羅收回目光，對著李青宏跟李菁秀幾人說道:「那邊說要你們去一趟，你們就去一趟吧，跟阿婆說說話也好。」

　　許書芬瞪著李義羅，表達了對這話她很不滿。

　　頂著許書芬的目光，李義羅嚥了口唾沫，尷尬的笑了一聲:「你們應該也覺得這事情很奇怪嘛，我們在這裡乾等著也不是辦法，孩子們過去探探口風也好，不是嗎?」

　　李青宏說道:「我們去就好吧，妹妹還是不要去吧。」

　　李承成也道:「是阿，我們去就好。」

　　施涫瀾一聽，心裡暗自評價起了這兩個與自己交流不多的「哥哥」，他是聽李菁秀說過的，她這兩個哥哥自小個性就很是木訥，或該說很是壓抑，反應總是不快，但是他們還是疼這個妹妹的，面對這種事情他們做不了什麼，但他們現在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保護自己的妹妹。

　　李義羅又說:「剛才電話裡不是有說，叫菁秀一定要去嗎?」

　　施涫瀾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現在情況不明，或許自己再見一次阿婆，可以弄明白些事，確定那容器的情況，於是他插嘴道:「沒關係，一起去吧，我也去看看。」

　　李義羅沒有看到施涫瀾的白眼，卻是疑問道:「你一個外人，你去幹嘛?不奇怪?」

　　李菁秀接過話來，說道:「沒關係，他可以去，我跟姑姑還有二伯說過了，他是我男朋友，他現在去探望阿婆一點都不奇怪。」

　　李義羅頓了頓，挑了個眉，隨即說道:「這樣啊，那你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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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港有一間也算是經營近百年的老字號醫院，百川醫院，一九二三年由陳百川先生在鹿港中山路，即舊稱不見天街、五福大街上辦醫，一生活人無數，說是鹿港每五人，就有一人受他醫恩，可謂醫人醫國。

　　百川醫院的舊街屋，屬於ART DECO裝飾藝術風格，當時街屋洋樓門面上頭還泥雕「百川醫院」四個大字，整體建築風格華麗強烈，其中尤以那木工窗櫺設計可謂經典，以檜木材質，幾何拼湊，實乃罕見，可惜後來全棟遭拆除剷平，今已不復見，實在可惜。

　　百川醫院曾遷於中正路上擴大經營，是約於千禧年前後，受彰化基督教醫院併購改名為鹿港基督教醫院，今人才少知百川之名，多稱鹿港基督教醫院，不過在老一輩鹿港人口中，仍有人稱其為百川醫院，可見此名有多深留人心。

　　施涫瀾等人此去，便是去往那以更名的鹿港基督教醫院，鹿港的大醫院也就兩間，一間是鹿基，一間是秀傳，是鹿港人應都算熟，簡單一問就能快速找到病房，眾人倒也沒有迷路的麻煩。

　　病房外是站了許多人，施涫瀾見過的，李菁秀的姑姑、二伯等人都在，郭芳欣也是在的，而那李新志，也在裡面。

　　還有一個中年人，施涫瀾沒有見過，卻是在與李新志與其的互動中發現，兩人應是父子，那這人應該就是李義羅的大哥，李菁秀的大伯了。

　　那個中年人見李菁秀一眾人來，冷冷的道:「你們來了?進去吧，阿婆在等你們。」

　　李青宏的神色有些擔憂，看了看李菁秀與施涫瀾，他嚥了口唾沫，他這個當大哥的，還是得有擔當的，他領著頭就先進了病房。

　　李承成跟上，後是李菁秀與施涫瀾。

　　病房內有兩床，另一床人也不認識，阿婆在的，是靠窗那床，裡頭有個皮膚蒼白幾無血色，身材微胖的中年婦人正在照顧阿婆，施涫瀾沒有見過她，不知道她是誰。

　　只是那個婦人有著很深的黑眼圈，卻不給人雙眼疲勞無神的感覺，反而是眼光銳利的掃過入房的幾人，像在看獵物一般，惹得施涫瀾一陣不自在。

　　「伯......」李青宏才要出聲打招呼，卻是被那婦人給揮手打斷了，那婦人的表情陰森古怪，用銳利且又古怪的目光看著施涫瀾等人，眼神中似乎有什麼說不出的味道。

　　施涫瀾輕微的抖了斗身子，氣勢不能輸，他也打量起這個婦人，心裡猜測，這人可能是李菁秀的伯母，只是不知為何，渾身飄散著一種怪異的氣質，令人毛骨悚然。

　　「妳先.....出去吧。」阿婆的聲音很微弱，那婦人點了頭就走了出去，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

　　阿婆從眾人進病房時就一直是看著窗外的，也不似電話中說的那樣在吵鬧，是到說了這句話後，才緩慢回過頭來看向施涫瀾等四人。

　　阿婆以病懨懨的目光掃過眾人，然後停在施涫瀾身上，那一停，雙目突然越瞪越大，猶如牛眼，更像要把一雙眼珠給擠出來似的，那般表情與先前的病容形成強烈對比，是顯得格外詭譎恐怖。

　　阿婆的渾身氣息膨脹，原本一息弱過一息的黃昏之意早已消失，取代的是一股陰森之氣，她的身上有著一縷縷黑色怪煙緩緩飄起，讓施涫瀾想起了那日在李家合院時的情景，施涫瀾如臨大敵，一身冷汗早已浸濕了衣衫。

　　他無暇顧及李菁秀等人，但他知道他們是看不見這種變化的。

　　瞪了一會，阿婆收起目光，氣息收斂了起來，瞇著眼對施涫瀾惡狠狠地說道:「是你!是你!把東西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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