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宇宙邦迷因 蔣乙己

大家最愛的4X國父雪蔣楊坤下二軍了
為了留念，特地打一篇 蔣乙己「全文」
總板扣打滿了沒關係，這裡還有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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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邦的球隊的配置，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中心一個高品質的自殺棒，得點圈豫備着殘壘，可以隨時問天。年輕的人，意象訓練看了球，每每花四個場次，買一打席，——這是七八多年前的事，現在每打席要漲到十場，——靠板凳坐着，呆呆的看球訓練；倘肯多花一場，便可以得一次代跑機會，或者代守，做工具人了，如果等了十幾場，那就能買先發機會，但這些二軍選手，多是本土幫，大抵沒有這樣機會。只有旅美國的，纔踱進本壘板隔壁的打擊區裏，要打要守，慢慢地暢打。
我從二三年起，便在臉書的迷因粉專裏當小編，牡蠣迷說，數據太多，怕吹捧不了待退海龜，就在臉書做點圖罷。留言區的非牡蠣迷，雖然容易佛系，但嘮嘮叨叨愛看數據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着冠廷從二軍裏升上，看過冠廷打席有雙位數沒有，又親看將冠廷放在升降名單裏，然後下放：在這嚴重監督下，鋒總也很爲難。所以過了幾天，牡蠣迷又說我幹不了這事。幸虧粉專的數據多，酸不得，便改爲專罵老海龜的一種小編職務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坐在電腦前，專管我的粉專。雖然沒有什麼失言，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教練團是一副瓜臉孔，總教練也沒有好調度，教人吹捧不得；只有蔣乙己上場，纔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蔣乙己是屁股守備而旅美國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藍色球衣，皺紋間時常夾些雪花；一頂亮光光的帥氣的頭盔。穿的雖然是一壘手套，可是又慢又破，似乎十多個週沒有守，也沒有跑。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生氣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爲他姓蔣，別人便從國文課本上的「上大人孔乙己」這半懂不懂的話裏，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蔣乙己。蔣乙己一上場，所有推文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蔣乙己，你屁股上又添上新回傳球了！」他不回答，對教練說，「打四打席，要一碗育成粥。」便擊出四支零。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佔了學弟的打席了！」蔣乙己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汚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佔了雙王的PA，暢着打。」蔣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暢打不能算佔……暢打！……四割男的事，能算佔麼？」接連
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忘記生氣」，什麼「態度積極」之類，引得衆人都鬨笑起來：4X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裏談論，蔣乙己原來也打過四割，但終於沒有進步，又不會守備；於是愈打愈慘，弄到將要六十人外了。幸而旅過一次外，便替富邦打打球，換十幾萬錢。可惜他又有一樣壞習慣，便是愛捏雪球。打不到幾場，便連安打和保送，一齊失蹤。如是幾次，叫他先發的人也沒有了。蔣乙己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二軍虐菜的事。但他在鋒總底下，機會卻比別人都多，就是從不釋出；雖然間或沒有安打，暫時按在板凳上，但不出三場，定然先發，從毆打單上填入了蔣乙己的名字。
蔣乙己打過半場球，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蔣乙己，你當眞會守備麼？」蔣乙己看着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着說道，「你怎的連一個慢抖也撈不到呢？」蔣乙己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裏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生氣理論之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衆人也都鬨笑起來：PTT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着笑，邦迷是決不責備的。而且邦迷見了蔣乙己，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蔣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年輕人說話。有一回對其他球員說道，「你們是不是忘記什麼時候該生氣了？」大家略略點一點頭。他說，「打過球，……我便考你一考。全壘打的揮棒，怎樣打的？」我想，自殺棒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蔣乙己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能轟罷？……我教給你，記着！這些打擊技巧應該記着。將來做四棒的時候，打擊要用。」我暗想我和四棒的等級還很遠呢，而且我們四棒也從不將球打出球場；又好笑，又不耐煩，嬾嬾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是一個往天空上打的揮棒麼？」蔣乙己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五個指頭的打擊手套敲着頭盔，點頭說，「對呀對呀！……安打有四樣方法，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努着嘴走遠。蔣乙己剛用球棒敲了一下地，想在打擊區上揮棒，見我毫不熱心，便又歎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二軍學弟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蔣乙己。他便給他們示範滾地球，一局一顆。學弟看完示範，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球棒。蔣乙己着了慌，伸開五指將球棒罩住，彎腰下去說道，「不飛了，我已經不飛了。」直起身又看一看球，自己搖頭說，「不飛不飛！該生氣了？不飛也。」於是這一羣學弟都在笑聲裏走散了。
蔣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墊底後的兩三天，邦板正在生氣的怒灌，噓到XX，忽然說，「蔣乙己長久沒有安打了。還欠三個全壘打呢！」我纔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上壘了。一個看數據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上壘？……他打折了OPS+了。」邦迷說，「哦！」「他總仍舊是先發。這一回，是鋒總發昏，竟先發對到統一古林去了。他家的球，打得的麼？」「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吞一K，後來是內飛，打了外飛，再打了K。」「後來呢？」「後來打折了OPS+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下二軍了。」邦迷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墊底之後，戰績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狀元；我整天的酸着鋒，也須換個腦袋了。一天的下半天，沒有發一篇迷因，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代守一場一壘。」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壘包一望，那蔣乙己便在壘包旁對了地板跪著着。他手套歪而且破，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藍球衣，跪着兩腿，下面墊一個壘包，用球帽在頭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守一場一壘。」鋒總也伸出頭去，一面說，「蔣乙己麼？你還要打三發全壘打呢！」蔣乙己很微笑的仰面答道，「這……明年達成罷。這一回是守備，手套要好。」邦迷仍然同平常一樣，笑着對他說，「蔣乙己，你又佔了打席了！」但他這回卻不絕對反擊，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佔，怎麼會打到OPS+43？」蔣乙己低聲說道，「跌斷，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懇求邦迷，不要再提。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網友都笑了。育成傳了球，拋出去，接在空氣上。他在紅土區裏待上四五秒，看在全場眼裏，見他滿膝是泥，原來他便用這膝蓋守備的。不一會，他撿完球，便又在旁人的生氣聲中，跪着用這膝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人護航蔣乙己。到了比賽結束，鋒總攤開名單說，「蔣乙己還欠三發全壘打呢！」到休賽日的清晨，又說「蔣乙己還欠三發全壘打呢！」到中午可是沒有說，再到下午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蔣乙己的確下二軍了。
二零二四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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