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傳國王冕05

巴哈姆特小屋好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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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人說夢！閣下不可能會見妳這種──」

柯特直到最後關頭才把「賤民」兩字吞回去，因為他發現自己正親口承認這位尊貴人士的確存在。

「跟你合作得到赦免的機率也不過四分之一，所以我想和真正懂得我價值的人談談，得救的機會比較大。」

薇爾娜伸出兩根手指。
「禮尚往來，我也告訴你兩個好消息：第一是王冕已經離城，所以你不用再管這案子；第二，如果我被處刑，你將在特等席欣賞，因為下一個即是你！」

柯特的臉唰地脹紅起來，深陷的眼窩閃過一抹陰冷的神色：「妳既然知道這麼多……肯定
真的是同夥，我也是迫不得已得用點嚴厲手段，來人！把她押到廣場！」

兩名衛兵上前把薇爾娜按在地面，雙手折到背後反綁。

此時一道低沉且有威嚴的女聲傳來：

「住手！柯特！」

薇爾娜從眼角餘光，瞥見一名戴著全覆式面甲的騎士走進審問室，胸甲上繪著鮮紅的鳥爪印記。

隨著她一聲令下，衛兵放開了薇爾娜。

「閣下！此人狡詐，不可相信！」

「喔！我沒關係呀！如果大陸最強的騎士覺得這樣比較安全的話，我趴著談便是！」

「還真是伶牙俐齒的『抄寫員』，理查爵士麾下能人輩出啊。」女騎士抓住薇爾娜的衣領把半身人拎起來，輕輕地置於桌上，並親自替薇爾娜鬆綁及拭去臉上塵土。

「閣下……！」柯特在一旁急得跳腳。

「我是騎士艾莉卡，就是妳要找的人，請放心，這不是『白臉黑臉』那套。」

被放在視線等高的位置，反倒是薇爾娜不好意思起來：

「閣下，身為獅子的家臣，方才是我失禮了，請容我對『赤足』的徽章致上最深的敬意。」

赤足騎士團是王國三大騎士團之一，王室鷹紋之「足」，鎮守西境長年征討魔物，擁有最豐富的作戰經驗。

而且和西方貴族關係匪淺，就目前情勢算是可以信任的對象。

「行了，我已經領教過妳的能言善道，除了恭維話以外妳能帶給我什麼？」

「閣下，我建議去詢問城外碼頭區的居民，這幾日是否有看到法勒商會的馬車駛離普隆斯特。」

柯特嗤之以鼻：「哼！每台離城的馬車都由門衛嚴密檢查後放行，並無所獲！」

薇爾娜翻了個白眼正待說明，反倒是艾莉卡先開口：

「妳是指那台馬車沒有經過城門？」

「正是如此，請比對城門通行紀錄和居民的目擊消息，應該能發現多出一台馬車，就是犯案車輛。」

「這麼說來，前幾天有個小女孩向南門衛兵班投訴……啊。」一位年輕衛兵喃喃自語，但
被隊長瞪視後連忙緘口。

「准許發言。」

「是、是！小女孩說碼頭區突然出現一台法勒商會的馬車，她姐姐靠近想做點生意，竟然就被車中人擄去！」

「哦！這就是了！因為歹徒不想留下目擊證人，但又沒時間處理，索性直接把人抓走，不過忽略了遠處還有一個小女孩。」

「這是幾天前的事？」

「啟稟閣下，三天前的早晨。」

「那就是王冕被奪的隔日了，焚燒草馬的儀式直至深夜，清晨眾人皆尚在夢鄉，此時不開溜更待何時。」薇爾娜補充。

「柯特，此事為何沒有報告？」

「閣下！她是流民！」柯特滿頭大汗：「流民為了搏取同情，會編造很多故事！馬車不可能不通過城門去到城外！」

「我問的是為何沒有報告，與她是否為流民有何關係！」

柯特原先脹紅的臉瞬間慘白，快速地深深低下頭，整副軀體幾乎對折：「屬下知罪！是屬下調查不周，望閣下恕罪！」

「抬起頭來，此案乃建國三百年來少有之大事，萬萬不能以常理判斷！把女孩帶到城內旅館供予她食宿，好生照顧待日後安排。」

「是！」

薇爾娜插嘴：「她可以暫住我們在黃金蜂蜜亭的房間，反正出了兇器一時也租不掉，記得多打賞旅館。」

「照她說得辦，你們都退下。」

「是！」眼下柯特絕不敢說個不字，灰溜溜地領衛兵離去，留半身人和女騎士二人獨處。

「妳已證明自己的本事，妳似乎比衛兵隊長更了解這座城市，作為非本地人實屬難得。」

「這令我更加可疑對吧？能否讓我們敞開天窗說亮話呢？閣下，畢竟時間寶貴。」

「……馬車經由地下街道離城，妳是於該處活動的法外之徒。」

薇爾娜指尖交握、托著下顎：「而與吉吉接觸之人正是閣下，同流相近，實乃合污者之美事。」

「不知何故，目前地下街道處於真空狀態，無法提供協助，那男人向我推薦了一個名字，表示能用就用，不能用則隨我處置。」

好事的胖子！不過也算被他救了一命，以後多給他上繳一點。

「那想必是在下了。」

「這不好說，他推薦的是一個外號──『紅色災星』，那是妳嗎？因為矮人騎士也是紅髮
，我不是很確定。」

「……我不知道。」

前言撤回，死胖子一個子兒也別想拿到！

「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為了妳的貢獻、及妳們這數日的遭遇做處置，提出妳的要求吧。」

薇爾娜攤開雙手。

「閣下，與其在牢裡等待案情水落石出，不如讓我們一行人加入調查行列，並能自由行動，您可以派名信任的騎士監視我們。」

「呵，妳們全員都提了同樣的請求，我很欣賞。」艾莉卡靠近薇爾娜悄聲道：

「以我的權限擔保是不難，但我不是理查爵士，我能獲得什麼回報？」

「閣下，我不像騎士老爺有諸多限制及準則，讓我們給彼此個方便。」薇爾娜湊上騎士面甲咬起耳朵：

「如果過程中某人、某事得被埋葬，他會被埋得夠深，永不見天日。」

「……『赤足』的名聲不能蒙上污點，絕對不能。」

「我明白，完全明白，閣下。」薇爾娜嘴角歪斜地微笑。

兩人織完密謀，回歸正常距離，女騎士大喊：

「騎士卡利歐！」

「是，閣下。」一位輕裝戰士小跑步入室，是那個正經八百的年輕人。

「哦？你已換上旅行裝束啦？」

「屬下隨時做好出發的準備。」

「很好，你將代表我與幾位冒險者同行，讓她們整頓一下就離城。」

「是！」

「我很期待妳的表現，『災星』小姐，我先失陪。」艾莉卡臨走前終究是戳了薇爾娜一記。

「……定不負閣下所託。」薇爾娜跳下桌子，動作僵硬地行了個禮。

「薇爾娜！」半精靈詩人欣喜地奔上前撲倒半身人。「妳也來了！」

薇爾娜被卡利歐帶到駐所樓上的衛兵宿舍，三位獄友都在那兒。

「薇爾娜！這幾天缺了妳有些太安靜了呀！」法琳大笑著拉起薇爾娜。

「今天是第二次被壓在地上……卡利歐大人，請令人準備些熱水讓我盥洗一下，馬上就能
出發。」

「我並非出身高貴，為了任務方便，幾位就直呼我卡利歐，我會送來足夠所有人使用的熱水及保管的裝備物品，還望女士們高抬貴手盡快解決。」

瞧卡利歐一板一眼的模樣，居然還挺懂得應付女人，不愧是那位艾莉卡的得力部下。

「怎麼回事，我們可以離開了？」朔愣頭愣腦地問。

「有條件的，我們得協助他們尋回國寶，所以妳還不能離隊。」

熱水送來後薇爾娜不浪費時間，整個人浸入水盆邊和同伴交換經歷。

其實大夥都差不多，問完話後就改關至樓上，環境改善不少，有對外窗，理查甚至每天來探視。

「我昨天下午還跟理查大人一同拜訪領主喔！」瑞兒得意地說。

「那我被妳咬這口也是值了，妳的確被衛兵另眼看待，甚至能夠外出。」

朔和法琳對望一眼，彷彿打算說點什麼。

「可惜只是享用了一些高級點心，領主無法給我們任何承諾。」

「在他居城出了這檔事也真夠彆扭。」

「他的衛兵亂抓人，都不用表示歉意嗎！」

法琳忿忿不平、一副要大肆斥責的模樣，不過當衛兵交還保養得油亮晶晶的戰鎚、以及修復得更加堅固的鎧甲後，也不再批評。

「妳太容易被收買了吧。」

「妳還不是盯著那堆藥水、熾火膠、強酸流口水！」

牧師及遊俠嘻笑間迅速整裝完畢，看來她們對牢獄之災已無芥蒂。

至於詩人……

薇爾娜穿好衣服，走向正在擦拭頭髮的瑞兒。

「這趟任務較上次更為凶險，敵人已經殺死了兩名王國騎士，我無法確保妳的安全。」

「嗯……」半精靈的眸子先是錯愕，接著黯淡下來。

「……所以不要急於表現而太快耗盡魔法，戰鬥中盡量待在理查大人、法琳、或是我的身
邊，朔也可以，如果妳彎下腰有瞧見她的話。」

「喂！妳才是超級迷你小不點好不好！」

「嗯！我會努力去找！」瑞兒的雙瞳閃亮得如同綠寶石。

「不用那麼努力，很明顯的啦！」

「還能說笑，看來妳過得不錯，薇爾娜。」

「矮子！矮子！」

青年戰士及鸚鵡也接到通知前來駐所會合，這下夥伴全部到齊。

「理查大人！這次給你添麻煩了。」

「說來慚愧，妳是憑自己的力量擺脫囹圄，甚至反過來給予我為家族爭取榮耀的機會，我得感謝妳，薇爾娜。」

「別這麼說，若非理查大人力保，我們早已遭受拷問了啊！不過理查大人這幾日可有收穫？」薇爾娜想知道三隻羊到底是何玩意兒。

「我唯一的成果僅是確定旅館女侍凱蒂、以及黃金詩人瓦特梅都被兇手擄走，我和黃金詩人的三名成員在城裡四處探訪，可惜並無線索。」

據理查所言，盜匪挑選酒館最冷清的時段襲擊，當時在現場的僅有顧櫃台的凱蒂跟在房裡休息的瓦特梅，不幸目賭犯案經過的她們成了連帶的受害者。

不同於碼頭的貧民女孩，對方大可直接在旅館把她倆殺了，何必多此一舉？

薇爾娜驀地察覺，擄人除了消除證據，還擁有其他利益，不由得緊鎖眉頭。

「理查大人的發現非常重大，這讓我們有了起頭的方向，果然得從法勒商會開始調查。」

「商會宣稱被陷害，那台馬車不屬於他們。」

「他們當然會這樣說囉，沒關係我們會查個水落石出。」

「小薇，妳有什麼頭緒嗎？」

相較雲裡霧裡的瑞兒和理查，法琳跟朔似乎已猜到薇爾娜要講什麼，法琳神色凝重，朔則是不太在意。

「在某些地區，人類本身就是商品。」

在辦公室裡，薇爾娜要來周遭地形圖，指著南方的丘陵地帶對卡利歐說：

「請盡可能多派人搜索這一帶。」

「妳要我調度已遣至北方的人馬集中在這裡？理由為何？」

「如果我是歹徒，一定是往南跑，這裡是王國少數地勢較複雜的區域，有山地及森林，適合躲藏，同時，也很接近東方貴族的領地，這些貴族素來有很強的獨立性。」

卡利歐本來就是沒啥表情的人，聽了這話竟然可以顯得更嚴肅。

「要是讓他們進入這兒，別說『赤足』的各位，就連國王親臨也拿他們沒輒，一個處理不當，便會引發內戰。」

雖然薇爾娜覺得若演變成王國分裂的局面也挺有意思，但還是先讓自己全身而退為上。

「好，我可以安排，那我們幾人要前往何處？」

「這附近有沒有法勒商會設有據點的城鎮？」

書記官在圖上一處山谷比了一下：

「這裡有個小鎮，騎馬三天路程，居民以種橙為業，叫作橙豐，法勒商會的馬車進入此地不會有任何人起疑。」

「馬車三天前離開普隆斯特，此刻應該剛好抵達。」

「騎乘軍馬加上日夜兼程，明晚可至橙豐。」

「不，這樣會讓我們在疲勞狀態下作戰，我們是協助調查可沒打算賣命。」

「時間寶貴，不能失去王冕！」

「不好意思喔，大陸第一偵探正在想方設法補救騎士團的過失，可惜她之前被白關了四個晚上！」

「妳不去我派別人去！」

「我沒說不去！你們這幫騎士只曉得打仗，才會什麼都查不到！」

卡利歐與薇爾娜狠狠瞪著彼此。

「好啦好啦。」法琳尷尬地拉開兩人。「雖然我一介外國人講這話有些奇怪，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奪回王冕，怎麼還沒出門就吵架？」

「喂！」從剛才專注於記憶地圖沒發言的朔終於開口：

「這不是有條穿過森林的小徑嗎？走這條路既不用熬夜距離又短，大概明天中午就到啦！」

「這條路嘛……」

理查和法利歐因朔的提議陷入長考，沉默不語。

「怎麼都不講話？還是大陸第一偵探妳給我解釋解釋。」

「王國大多數的森林都沒被命名，這座例外，所以理查大人跟卡利歐才會猶豫。」

「哦？叫什麼名字？」

「『巨魔森林』，淺顯易懂。」

「是喔，不過既然有路表示有人走吧？」

「……書記官，此路有何淵源？」

「兩位女士，原本橙豐與普隆斯特之間只有這條小路，自從闢了寬敞的大路後現在幾乎沒人使用，至於妳們關心的巨魔，遭遇紀錄其實極少，大多時候僅會遇到些不成氣候的哥布林，以各位的身手無須擔憂。」

「……紀錄少可能是由於通行次數少，或是遇到巨魔的人都『失蹤』了。」薇爾娜很清楚
這類統計的誤區來源。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走小路，我不想耗太多時間在這行動，真有什麼狀況，大型魔物也是我擅長的領域。」朔聳聳肩。

「我支持朔，我的假期也是有限的。」

「這座森林相當茂密，野獸或魔物的攻擊性和地域性比較強，我持保留態度。」

「我與理查大人同感，不是不能冒險，但效益太低了。」

想不到兩方意見人數對等，於是視線全集中在半精靈身上。

瑞兒有點不知所措：「呃，我還是個新手，真的要靠我決定嗎？」

「當然囉，瑞兒是我們重要的成員！」

「妳就說唄，平常可沒見妳客氣過。」

「論尋找國寶的經驗，大家全都是新手。」

薇爾娜朝瑞兒頷首：

「妳已經是位冒險者了，我會遵循妳的意見。」

「那……我要走小路，因為我想盡早救出瓦特梅及凱蒂，而且……我應該有辦法對付巨魔
。」

「好！那我們穿過森林前往橙豐！」

「嘎！贊成！贊成！」

法琳伸了伸懶腰，發出喀啦聲響：「耶！終於可以活動筋骨了！」

「妳是以戰鎚活動敵人的筋骨吧。」

卡利歐頗感詫異：「理查爵士，你都是這樣同侍從們商討議事嗎？」

「呵……應該讓你很看不慣，但我實在是不擅長強硬地令他人服從，與其管理領地的大小
事務，和晴晴在外冒險更適合我。」

卡利歐似有所感，但馬上鞠了個躬，去忙著協調馬匹及搜索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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