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尾刀俠VI 第九章 (上)

四月十號，米迦勒依然沒給出他強吻魔女的理由，馬修和巨龍之眼見面交易的日子到了，魔女獲准用視訊和巨龍之眼對話，尼莫則以超英身分在她身旁護衛。

本來一起入鏡屬於米迦勒的工作，滿地球飛的天使超英出現在哪都不奇怪，可說是萬用百搭，論戰力擔任魔女的看守更加合理，KS這個中等層級的超英任務結束後卻出現在魔女身邊，容易造成更多關於他真實身分或實際能力的猜測影響，最近米迦勒表現實在不及格，尼莫只好自己頂上。

若以普通男人來說，尼莫能懂米迦勒為何沒能回答，魔女已經露骨表示出排斥，顯然沒戲唱了，通常男生這時候不是摸摸鼻子放棄就是當沒事發生，怕死一點的還會努力道歉以免被告。

然而米迦勒不是普通男人，以米迦勒的正常來說，他應該毫不在乎且白目地報告原因，結果就跟普通男人一樣縮了，馬修大呼「就是這樣，YES！這次有救了！」

米迦勒的部分尼莫不清楚，以戀愛智商來說，連母胎單身的尼莫都看得出馬修早就沒救的事實，明明沒劈腿過，但世界首富每回被甩都不是無辜的。

至少藉著馬修與巨龍之眼的交易，跟著用視訊參與過程也能轉換心情，尼莫觀察到魔女就是這麼打算。

透過畫面，尼莫發現首富和巨龍之眼會面場所大概是某間豪華酒店高級套房客廳，畫面裡出現一名黑襯衫搭牛仔褲的中國青年，他主動走向鏡頭，讓魔女和尼莫都能將對方看得更清楚，馬修則坐在一旁沙發上，慵懶地啜著一杯威士忌。

巨龍之眼和尼莫這具身體真實年紀差不多，也是三十出頭左右，身高約一八零，只是不像尼莫天生娃娃臉，輪廓稜角分明，有著中國北方特徵，調查資料顯示巨龍之眼是遼寧人。嚴格管控的精壯身材使他也比實際歲數看起來更年輕，散發出某種動物性的兇猛本能，論精力不輸二十幾歲的小夥子，體格卻更加成熟致命。

中國青年五官充滿英氣，介於冷靜與冷酷之間的撲克臉，軍人特有的挺拔站姿，除此之外長相並不醒目。透過黑色護目鏡與攝影鏡頭相隔大海仍能明顯感到視線相交，尼莫甚至覺得這名超能力者壓抑到幾乎不留痕跡的強大威脅感在鏡頭面前隱約翻滾了一下。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透過頭盔鏡頭重新投射到護目鏡畫面的中國青年有著與外表氣質相當不搭的一雙梅紅色眼睛，使得巨龍之眼原本不起眼的正派外表平添一分邪氣，他在面對魔女視訊以及和世界首富交易時並未有任何偽裝，尼莫幾乎能肯定那是過度使用超能力的副作用了。

巨龍之眼是相當特異的能力者，哪怕透過視訊，說不定也能遠距感應到常人無法得知的對手特質，遑論共處一室。尼莫不希望正在現場面對面的馬修被抓到利維坦尾巴，兜帽超英勾起嘴角微微挑釁，同時為了吸引巨龍之眼更多注意，輕觸魔女手背，示意她先開口。

「這是第一次見面，但我們有共同認識並紀念的人，我想說，謝謝。」魔女在尼莫鼓勵下毫不怯場開口。

「是的，更該道謝的是我。」巨龍之眼果然立刻看向魔女，表情無比認真，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妳目前過得好嗎？」

「比過去好太多了。」魔女回答。

「才一個多月，從格林先生提供錄影畫面來看的確超乎我的期待，太好了。」

「在中共監獄裡，一秒都嫌長。」

「同感。」

巨龍之眼與魔女短暫幾句對話中明顯呈現出無言默契與相似傷痕帶來的認同感。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魔女又說。

「若能幫上忙，那是我的榮幸，抱歉我實在太晚介入妳的困境了，這點彌補遠遠不夠報答妳的救命之恩，還有妳保護我愛人遺物這份心意。」中國青年攤開手掌，馬修已將特種兵王的狗牌交還。

「請將我的因素從『龍的傳人』與格林先生之間交易中徹底剃除，我想要真正的自由。事關全人類公益，至少是中美之間的平民未來，作為前中國人以及如今的美國公民，我不希望個人存在影響到『龍的傳人』瓦解獨裁政權，以及格林集團維護各國超英及美國利益的重大互惠交易。」魔女正色提出首富與巨龍之眼都始料未及的要求。

「了不起的女孩。」馬修低聲讚道。

巨龍之眼遲疑道：「如此一來，妳將徹底被美國人控制，起碼我們會是一道保險。」

「不，首先我得控制我自己，這一點才是美國人最害怕的，而且他們的確處在我的魔力威脅之下。」魔女直視巨龍之眼說。「我也想像你以及其他人一樣，走自己的路，所以停止用我的名義箝制格林先生吧！他應你要求成為我的救命恩人，這段日子真心待我好，我能為救命恩人做的只有這些了。我認識渤海灣怪獸，用魔力協助她逃亡，後果讓我難過，你應該懂我的心情。」

「明白了，我代表『龍的傳人』答應妳，從此不再插手新疆魔女的一切。」

「再次感謝。順便說，畫面裡被全身馬賽克的人是我的義兄，也就是旁邊這位超英，因為他的遊說和保護，我才成功離開石塔，也是他陪伴指導我度過這段艱困時期。」魔女輕拉就在身邊護衛的兜帽超英衣袖。義兄妹關係也是魔女與尼莫事先商量好對巨龍之眼揭露的祕密，作為美國超英接受魔女最有力的保證。

檯面上，世界首富還是普通人，超英方面若有人能出面作保且魔女毫無勉強之意，在格林集團與龍的傳人這次正式情報交易與象徵性結盟中會是更加有用的籌碼。

儘管尼莫在認魔女當乾妹妹時沒想過利用這點，反而是魔女主動問他能否對巨龍之眼公開關係，證明她在美國不是孤身一人，以免龍的傳人日後反悔胡思亂想她孤獨無依又來營救魔女，平常超英就夠忙了還來添亂，不然尼莫是出了名的喜歡低調討厭麻煩。

被其他超英包括地下組織知道這層特別關係，KS本身容易增加風險，但也沒有比這份羈絆更能說服巨龍之眼的理由了。

「想說就說！我跟妳是兄妹沒啥不能說的，這樣他們以後不是看妳的面子就是看我的面子，出手前三思不夠，最好想五次。」尼莫爽快答應，他不在乎KS的義妹是新疆魔女，就像魔女若不知為何能到外界活動了，尼莫也會介紹自己的乾妹妹叫石玉，讓親友幫著照顧是相同道理，反正齊髮少女額頭又沒印著魔女標籤，還是美國公民呢！

當時尼莫就是這樣舉重若輕應了這件大事。

「原來如此，久仰大名。」巨龍之眼曇花一現的驚訝過後又恢復鎮定。

「希望你只是說客套話，因為我不想客套，請快點超越我的排行榜名次，貴組織多來幾個新超英競榜更佳，盡量勾結境外勢力，最好就在孤星市，我有點急。」兜帽超英說。

「……噢，這方面也久仰大名。｣中國青年露出人畜無害的應酬微笑，氣質為之一變，現
在尼莫相信巨龍之眼的確有當間諜的天賦。

馬修說巨龍之眼和他有相似之處不是胡吹，尼莫的試探就像一拳打入棉花堆，暫時沒發現任何突破口。況且今天是馬修主場，不宜喧賓奪主，確認魔女的存在和發言已經深入巨龍之眼認知就足夠了。

魔女與巨龍之眼又交換幾句關心問候之後，魔女主動結束這場視訊，將主導權還給馬修，尼莫看著她癱坐在床邊如釋重負。

巨龍之眼是魔女貧乏人生中少數還活著又別具意義的擔心對象，確實是放在心上好幾年的包袱。

「尼莫哥，這就是實現願望的感覺嗎？明明不是認識的人，卻因為親眼見到他好好活著還變強的樣子感到開心。」魔女說。

「妳做得很棒。」尼莫讚美道。

「我頂多幫了點小忙，是巨龍之眼不屈不撓自己贏來的成就，你誇我，他也那樣感激我，我受之有愧，現在不知為何好累想睡，奇怪，才下午……」魔女忍不住垂下沉重的眼皮。

「睡吧！妳需要休息。」尼莫拍鬆枕頭，示意魔女躺下蓋好被子，守著她沉入夢鄉才離開。

※※※

深夜時分，為了等馬修回來再探聽和巨龍之眼的交易結果，尼莫依然清醒，反正無論身為超英或宅生物，尼莫都不愁沒事可做。

捲髮青年坐在客房書桌前用筆電透過社群軟體聊天室和一名亂碼ID意外聊得欲罷不能，好久沒重溫那種感覺，在穿越前跟網友在小眾話題中毫無冷場還惺惺相惜。

尼莫雙手枕在腦後交叉，盤腿坐在椅子上道：「抗議出現血腥衝突，平民就該跑了，要是跑不掉，看到新聞裡當地長官和革命組織達成協議，這時渾身光光只穿襪子也得快點跑，都是套路，爭取時間調軍隊來封城查戶口拉人失蹤而已。

那名亂碼ID笑著回答：「哈哈！你很懂嘛！」

敲門聲響起。

尼莫趕緊說：「我突然有事得先下線。」

亂碼ID：「晚安，祝好夢。」

尼莫：「晚安。」

尼莫關掉聊天室，起身開門，雖然敲門時他就知道是馬修了，問題是首富偷偷作弊用他的隱蔽生物力場潛行到客房門口，也不是搭直升機或馬達小艇接近，是故意讓米迦勒不出聲來場對尼莫的突襲演練？還是想炫耀他在人型時也能使用一部分巨獸能力？

這個老是把底牌摀得死緊的金眼男人忽然抽風了嗎？尼莫抓著鳥窩亂髮想。

馬修不客氣地走進客房問：「你和誰用筆電聊那麼開心？還戴變聲器？知道你是KS的人？」

首富當然可以自己查，但他和尼莫什麼交情？直接問更快。

「巨龍之眼囉！你們約的見面地點也太遠了，開曼群島？認真的？也不確定你還要搞定多少公事，反正他是閒下來了，乾脆找我聊天。」尼莫果然毫不遮掩。

「什麼？」馬修立刻感到不平衡，為何只有他一個人披星戴月忙著拯救世界，大家居然都下班了！「巨龍之眼單獨找你？」

「大概在你們結束情報交易後，巨龍之眼透過論壇聯繫我，我邀請他進入私人語音聊天室，他想了解魔女的義兄兼孤星市超英KS，表示冒險到石塔和魔女接觸救出她的我也是報答對象，我說報答就不必了，要不交個朋友？」尼莫本來就不是為了好處才參加危險的魔女救援任務，額外有個超能力者，還是馬修評鑑為中國最強超能力者要送他人情，尼莫反而不自在。

「所以你們交上朋友了？」馬修忍不住回憶自己剛認識尼莫的過程，心在流淚，真是太難了！

「差不多。能夠用中文聊天又是聊台灣和中國內部消息，很少有機會這麼舒暢！我們互相交換基本資訊，他告訴我這些年成為巨龍之眼的大概經歷，我也分享一些自己的事，包括我是臺灣人，其實就算用變聲器，中文對話還是能聽出口音用語差異，交談一多就瞞不了中國人，更別說是個能力不錯的間諜。」尼莫聽了不少真人精彩冒險故事，心情很好。

「你告訴他多少？」馬修問。

「主要是你公開的魔女生活影片，巨龍之眼想知道剪輯外的連貫內容，以及我在孤星市處理過的案件，通常我的手法除了被害者主動曝光，其他工作成果不會公開，但我有興趣讓『龍的傳人』到美國的成員有空時幫忙料理孤星市普通敗類，我又不會分身術，看情況提了些還沒動手的目標和備選名單。」尼莫當然懂得拿捏尺度。

「內容沒問題，但你怎麼都不跟我講這些？我們也可以聊超英工作啊！」馬修不太滿意的說。

「你都從頭盔鏡頭看同步錄影或備份影片了，還有無人機和城市監控，我幹了哪些事你都清楚，幹嘛多此一舉？」尼莫連翻白眼都懶。「總之個人細節幾乎都是他在說，我沒刻意表演其他口音，因為巨龍之眼聽得出來，只會顯得我很小氣，乾脆當作給新朋友的誠意。但我不相信變聲軟體，格雷黑特說那種東西超容易破解，他都被網路美女的真實男聲嚇到有心理創傷了。」

格雷黑特是前俄國室友介紹給尼莫的落魄駭客，雖然和阿納托利絕交了，不影響尼莫先前就跟格雷黑特訂立的長期契約，對方每週都要向尼莫上交他對戀童癖神職與受害者調查報告，有時也會聊些工作以外的話題。

馬修又問：「你們還談了哪些？」

尼莫蓋上筆電，走進浴室刷牙洗臉，馬修枯等幾分鐘，捲髮青年不急不徐地出來，爬進單人床下鋪拍拍枕頭塞到背後。

「龍的傳人一定會把台灣列入煽動顛覆中共政權的目標之一，我表態支持台灣獨立建國，他們有需要可以找我當顧問，至少不要搞出一些浪費人力還傷及無辜的愚蠢恐怖行動，死台灣人對目前獨立州政府不痛不癢，若決定動手就要打在痛點上。」尼莫邊打呵欠邊說。

馬修看著他的一連串動作，心裡有點癢癢的。「我知道這方面你很有想法，巨龍之眼怎麼說？」

尼莫不假思索回答：「他馬上表示歡迎，以後我們就是革命小夥伴了。」

「再一次，我還是忍不住想說，你的社交能力真像宇宙之謎。」馬修扠腰後仰，彷彿要替尼莫呼喚外星母艦般深呼吸。

「脈絡明明很清楚，他是中國地下反抗軍，我支持台灣建國，敵人相同，利益一致，哪裡不好懂？」尼莫靠著枕頭翹起二郎腿，打算在床上聽完馬修的情報交易重點就直接睡覺，事先培養睡意。

馬修大剌剌走到尼莫床邊，一股腦兒坐在床尾，單手撐著床墊伸脖子往尼莫那邊嗅了嗅。

「你幹嘛？」尼莫防備的問。

「從我認識你開始，你身上就只有肥皂或沐浴乳香味，常常還有奶茶香，聞久挺舒服的。」尼莫在馬修回到湖心別墅前不久才剛沖過澡，看來是為了加速新陳代謝好提神，如果馬修沒回來，他可能會等到天亮。首富已經很習慣判讀尼莫各種小動作。

「你是不是選擇性忽略我也會流汗發臭和沾到各種氣味？我不是外星人。」尼莫倒是聞到馬修身上的古龍水，立刻冒出領地被侵犯的不悅，但他現在完全不想耗費時間力氣換床單，只能瞪著馬修屁股下那塊區域，一邊想像之後要用什麼睡姿完全避開該處。

等等，他改睡上鋪不就好了嗎？問題解決，尼莫安心了。

「噢，我是說在室內休息的時候。」

「你關心這個有什麼目的？」

「我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該放棄使用香水的習慣了，只要是私人空間你就過得很放鬆，連在我的辦公室都穿睡衣，我感覺自己好像被社會成見束縛太久了。而且你有時候在我旁邊會憋氣，我明明不是噴味道很重的款式。」馬修又冒出異想天開的發言。

「我頂多接受安琪喜歡的精油那種自然擴香，太香的鮮花我也受不了。你公務或社交時的裝束不要靠我太近，我本來就不會刻意去聞。」尼莫無情地嫌棄首富的名牌香水，但這也算是職場男性的戰鬥裝備，他佩服馬修從小養成的精緻儀容修養，這點真的造福大眾，至少桑妮姊的心靈受到充分灌溉，尼莫則敬謝不敏。

世界首富不抽菸和雪茄已經是稀有生物了，馬修習慣衝高戰力，需要保持良好肺活量，至少尼莫不用聞二手菸，這點是他除了美金以外難得給馬修加分的地方。

「欸，你這邊是上下鋪，我們今夜不能一起睡順便談心嗎？」馬修也可以洗個戰鬥澡，換上睡衣過來陪尼莫真人聊天。

「不行，說完該說的話就滾回你的主臥房，我喜歡一個人睡。」尼莫已經聊夠了，馬修得到的渤海灣怪獸和其他中國內部情報肯定令人反胃，起碼之後他需要一處寧靜小窩補眠充電，客房被利維坦入侵他還怎麼睡覺？而且今夜上鋪尼莫勢在必得。

馬修就側坐姿勢上半身倒在尼莫腿邊故意鬧他，擴大汙染面積，尼莫忍住把下班還沒洗澡的馬修一腳踹下單人床的強烈衝動，至少等他說出重要情報再踹。

※※※

作者的話：首富抗議最近和小廚師的互動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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