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邪教 Culte (雷) Amazon 法國媒體劇 2024

本劇 Prime Video線上看連結，台灣有上架但沒中文字幕，僅有英法文字幕：
https://www.primevideo.com/detail/0T3XK2JM6OWMXHKPJJV559POOX

昨天新上 Prime Video的法國劇 Culte (2024) 雖然台灣可看但無中文劇名也沒中文字幕，也許這題材對台灣觀眾的確是冷僻了些？不過對法國來說可算是「時代轉型」的紀實之作、重現的是本世紀初於法國一砲而紅的真人實境秀 Loft Story (2001-02) ，果然才一推出就有多家法媒評論報導更深入回顧這歷史現象！不知我們觀眾對世紀之交的法國有何印象呢？記得我差不多就那時候開始學法文，那時法語課本上的法國之光是 1998 世界杯冠軍與席丹、還有法式音樂劇《鐘樓怪人》與《羅密歐與茱麗葉》，台灣那時對法國香頌藝術電影乃至法國名牌法式西餐都如數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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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從當年就關注法國一路至今的朋友一定都有感於「法國文化」形象的轉變：在 20 世紀法國輸出與台灣輸入的文化都是正典文藝的、尤其熱愛電影的更愛「法國新浪潮」與「台灣新浪潮」交相輝映，但曾幾何時「法式嘻哈」「法式街舞」乃至今年巴黎奧運的「酷兒文化」也漸百花齊放了起來？我們現在打開各大串流看法影法劇更是「黑幫犯罪」「郊區移民」「寫實驚悚」漸把文藝類型甩在了後頭？總之法國多元文化邊緣非典可能早醞釀已久，只是到了 21 世紀突然打開盒子百花齊放通通冒出來！本劇是沒談這麼廣泛，但也談了「文化轉變」其中一環的「真人實境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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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版友看過美國實境節目 Big Brother？本版還可搜尋到十多年前文章一篇，在實境秀版則有一百多篇也算紅過一時，不過其實 Big Brother並非源於美國而是荷蘭創始後賣到多國成全球現象：Big Brother 之名正是取自喬治歐威爾《一九八四》中的威權領袖「老大哥」，尤其抓緊「老大哥正看著你」的監視意象來玩 20 世紀末最新攝影科技，現在迷你攝像頭輕薄短小成本低廉可隱身各處神鬼不覺，當真可以打造「全監控環境」讓人們日常生活 24 小時走到各處都赤裸現形！荷蘭於 1999 推出後 2000 迅速賣到英美比瑞等多國，到本劇的 2001 法國當然也要迎頭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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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儘管對當年法國改編版本 Loft Story 許多場景如實重現給觀眾懷舊，但真重點並非「實境秀」前台本身而是其後台製作，在當時一片正典文藝傳統保守的法國社會氛圍下，也還真需一些離經叛道的新新人類方能促成，畢竟儘管粗俗海派的荷蘭創造這種窺視節目獲得大成功、同樣粗俗的英美比瑞馬上買去複製成功也賺到流油、但我們法國三百年來引領世界文藝 (?)怎可能墮落如斯？當然這種節目授權收益分配都需傳統保守的高層大佬來敲定、新新人類只有挖空心思分析遊說人加一點死纏爛打，沒有三分堅毅韌性堅強賭性甚至嗜血狼性 (!)恐推不動法國這顆巨大頑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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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數據放在眼前這種「實境節目」滿足觀眾窺視慾望就是能大賺！其他歐洲國家都已衝到三十多趴近四十趴的收視佳績，我們法國雖然號稱古典文藝看似民風保守 (!)但是否只是還沒這種節目開疆闢土滿足廣大無聲觀眾呢？本劇在此也常列出「收視排行榜」給我們看看法國各大電視台，果然 arte 總是敬陪末座 Canal+ 總是倒數第二、France2 與 France3則總在爭老二老三，通常由 TF1 獨佔鰲頭之餘亦有一間不上不下的私營頻道 M6... 那當 TF1家大業大姿態很高不願自貶身價時、未來黯淡的 M6 能否靠 Big Brother異軍突起？甚至能否為整個法國引進「實境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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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 幾位敢衝小輩好不容易說服電視台高層赴荷蘭出差、終於跨越文化壁壘與大國傲慢買進了版權、E02 已開始「片場前置」與「環法選角」、E03 快速開播試探法國水溫挑戰觀眾底線、E04 則毫不意外「傷風敗俗」「文化墮落」「教壞小孩」抗議電話威脅信件塗鴉雞蛋已紛至沓來！然而本劇史實主角們把 Big Brother稍加軟性改編成為 Loft Story 正是針對法國觀眾浪漫口味的「實境配對秀」，放一堆身材火爆的俊男美女就是要他們擦出火花，本收視低迷但終於有天一男一女泳池打砲即時放送 (!)瞬間打開全法禁忌開關！從此收視突破天際高層眉開眼笑將走上康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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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以赤裸慾望受到壓抑終於宣洩的角度來說是康莊大道，未來各種年輕多元離經叛道在法國公共領域都再也不是新鮮事，經歷這一回公共討論面紅耳赤的「社會陣痛」法國可從此脫胎換骨；但若要以一種對法國社會曾經天真誠樸富而好禮歌舞昇平的鄉愁角度看，那很顯然這傳統法國田園詩畫的「純真年代」從今以後一去不復返。史實製作 Loft Story 的人當然很多是個大工程，本劇則聚焦五位主角探索他們歷程，E01-E04 還只先描繪他們如何熱情頂天不畏艱難冒著千夫所指仍努力推動讓節目成形、E05-E06 則看他們嚐到成功果實後才驀然發現有些事情已全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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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推手是節目製作人Isabelle，她一開始從事媒體就最有八卦狼性，每看長官訴求正向清新都嗤之以鼻「這麼高風亮節做什麼媒體」，在本堅守媒體道德的製作公司已快被開除... 但由 Big Brother改編為 Loft Story 的「實境秀」案子一來、她這種狼性敢衝者就知終於等到出頭天！果然當製作人面對一翻兩瞪眼的「收視率」就是要甩開道德不計形象迎合大眾真正的慾望、各種窺視腥羶撮合賣萌離間挑釁 (!)等等我們今日熟悉的「實境秀」操弄手法都在此一一成形！然而做實境一回不但消費了觀眾慾望剝削了人們感情，連自己也被丟進公領域任人窺視獵巫再無安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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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群中的基層後勤代表是與 Isabelle 情同姐弟的小助理 Karim，他本天真單純也從沒在意媒體道德不道德、就只是學姐有何命令他都使命必達一起往上爬，倒是 Loft Story 這「實境秀」一來他不知不覺已傻傻忘了自己是生產者還是消費者：E02 開始的「環法選角」由他帶領團隊鎖定潛力男女一個個面試，他慧眼獨具果然選到史實未來贏得第一季最高人氣的金髮波霸 Loana！這 Loana有其滄桑人生把她未來押在這節目、能得 Karim慧眼看見帶向高處真感動莫名！然而 Karim竟為這實質只有短短幾小時的接觸而從此暈船、透過鏡頭單向看她久而久之竟產生虛幻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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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實第一季人氣最高引起全法旋風的素人參賽者 Loana，在本劇由演員演起與史實本尊惟妙惟肖 (!)一站出來就風情萬種四處放電人人都愛上！尤其在這「法國第一場實境節目」人人經驗不多放不太開時、唯她明知全國在看仍視若無睹大方做自己、甚至在鏡頭前就寬衣解帶打起砲來 (!)從此打開全法禁忌開關再也回不去！只是她出身底層家庭破碎有悲慘過去、如今在節目裡掏心掏肺引外面媒體八卦追纏、甚至在名利面前連母女親情也慘遭裂解異化... 某場戲聽她世故道來「人人只想利用我卻沒人愛我」只聽得女主 Isabelle 不禁慚愧冒汗，難道我們這實境節目不正是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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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以 20 世紀傳統法國現代眼光來看這是「窺視文化」剝削客體穿透其生活，但以 21 世紀新新法國後現代眼光還會探討「看與被看」互為主體，我們以為可憐的 Loana被媒體綁架禁錮凝視賞玩成為籠中鳥？殊不知 Loana身為金髮波霸早看慣凝視已是老江湖、楚楚可憐外表下其實工於心計演技高超 (!)一點不輸二十年後雨後春筍的「網紅文化」！總之他們這些打滾生活沒高教育的民間素人就此崛起了，說難聽是民粹流俗說好聽則是全民媒體的濫觴，個人再也不是政媒禁臠而有自己 agency 可訴諸公眾呼風喚雨反將一軍！傳統媒體眼見自己養出巨獸走到這步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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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中製作公司的背後高層雖沒跳上第一線形塑這文化，但眼見基層自製作人 Isabelle 以降已搞得風生水起自也悚然心驚，面對外面道德批判勞動檢查乃至媒體審查 (!)都一次次風雨飄搖驚險過關了，兩位高層亦分一老一少為這現象做下了不同總結：製作公司二代少主 Raphael面對「媒體監管委員會」Conseil supérieur de l'audiovisuel (CSA) 嚴格審視只是雙手一攤：「你們心中還有個古典法國」富而好禮鳥語花香？「其實法國年輕世代早已日換星移」諸般多元文化邊緣潦倒光怪陸離早屢見不鮮，不論這是好是壞「收視率」都已客觀呈現 (!)難道不值得你們嚴肅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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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上代老闆 Philippe 面對世道變遷人心不古、眼看二代少主冒險性格抓緊潮流蠢蠢欲動中，身為戰後法國知識分子文化菁英還有機會力挽狂瀾嗎？也許說「力挽狂瀾」也太過自我中心、曾經所謂的法國「知識份子」與媒體人的「以筆為劍」也都只是 20 世紀後半的一時，如今隨著媒體科技讓大眾都有發聲機會何嘗不是一種文化權力的解放？儘管這既是百花齊放卻也是百鬼橫行不可不慎、但未來該怎麼摸索潮流面對導正那就「兒孫自有兒孫福」放手下代罷... 本劇拍的雖是 2001 實境秀崛起，但怎麼看都與 2020s網紅文化似曾相識，那本劇對這文化變遷又抱持什麼立場？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cUjVNNSOLY

劇末視覺聽覺兩大意象並陳出來令人五味雜陳：視覺意象是 E01就出現過的實境秀道具「母雞」，正是「養雞千日宰在一時」參賽者若有天心血來潮宰了上桌 (!)又是一次收視賣點... 想想不論參賽者還是廣大觀眾是否都落入了實境節目的「養套殺」牢籠？然而聽覺意象卻是 2001 法式音樂劇《羅密歐與茱麗葉》名曲 "Les Rois du monde"《世界之王》，談公子們在雲端城堡夜夜笙歌為所欲為、殊不知身在空中樓閣渾然不知地上人間發生了什麼... 是否這些實境秀的「媒體之王」自以為操弄人民、卻不知其實是人民掌他們生殺大權？推薦媒體批判愛好者 Prime Video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gh81PYERl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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