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天堂的旗幟下 Under The Banner of Heaven (雷) Hulu 宗教劇

前兩天看 Disney+邪教劇《邪夢再現》後蒙版友們推文推薦，就接著來看在 Disney+也有的 FX/Hulu 劇《天堂的旗幟下》Under The Banner of Heaven (2022)，不論觀眾劇評獎項都是大熱門、男可看 Andrew Garfield 女可看 Daisy Edgar-Jones 還有 Wyatt Russell & Sam Worthington都有驚人表現！不過我打開來看才驚訝起來：原來這齣談的不是什麼小型邪教團、而是我們早就都很熟身邊也常見的「耶穌基督後期聖徒教會」LDS Church 人稱「摩門教」Mormon Church，突然令我好奇起來：它是個「邪教」嗎？若把它拍成邪教不會惹到人嗎？本劇又真有把它拍成邪教嗎？

我自己在美國的親戚就認識很多摩門教徒、我們在台灣城市街上應也看過摩門教年輕傳教士、我也接觸過幾位只知雖和我們生活方式大不相同但都可理性對談... 不過上網查查「摩門教」"Mormonism"「邪教」"Cult" 等關鍵字竟可找到很多討論與爭議！但他們如果是邪教又怎能做到這麼大？有 1700 萬信徒與六萬多全職傳教士遍及全世界？難道與現代世界已如此融和還會算是個「邪教」嗎？本劇雖然外表是齣犯罪劇，但它那取材自真實事件的原著並非「犯罪小說」而更像調查報導，不但調查 1984 年猶他州的摩門教徒殺人案、更爬梳摩門教教義與歷史來和殺人案兩相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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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摩門教歷史，也許好處在於摩門教成立於 1830 年已在近現代社會，雖然它立教背景的「美國屯墾」時代情境比較像各種古代宗教引領人們安身立命抵抗壓迫，但它所處的 19 世紀已有頗完整的歷史紀錄與媒體報導，雖然這些紀錄仍可讓各方勢力上下其手創造歷史、但終究不像古代宗教光靠人們口耳相傳與「先知」言之鑿鑿就成為經典難以質疑。摩門教也是「基督宗教」之一，只是認為自人們叛教後上帝就收回了「先知」與使徒們得天啟行事的能力，基督宗教於是被人們穿鑿附會各自解讀造成諸般分裂... 不過他們摩門創辦人「斯密約瑟」Joseph Smith就是下一個先知！

既然 Joseph Smith 是先知、甚至這先知還可代代相傳，那麼先知所看見的「天國律法」與美國大地擴張統一的「國家律法」出現扞格時，摩門信徒當然要站在「天堂的旗幟下」Under The Banner of Heaven與世俗國家對抗！本劇有呈現的部分包括：天國律法「一夫多妻」不服從世俗「一夫一妻」、天國律法只承認最原始的「美國憲法」不承認後來的「憲法修正案」、天國律法讓摩門團結自食其力不承認「聯邦課稅」、天國律法要「女人服從」丈夫這聖職擁有者那當然與 1980s美國平權大相扞格、甚至天國律法極端起來可「鮮血贖罪」當然被現代國家視為私刑絕不能容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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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幾個「天國 vs 俗世」的衝突，現在主流的摩門教會 LDS當然已與時俱進與俗世相容了，只有極少數基本教義派 FLDS 仍尋找自己的化外之境自行其是，縱有諸般扭曲不公但只要教徒滿意沒爆出來也相安無事，本劇談的 1984 一個摩門小支派「先知學院」School of Prophets也是基本教義想回歸創教原初、只是發生衝突殺人見血這才爆出來。這種「基本教義派」算是邪教嗎？以著名的「邪教檢查表」來看好像是有多種特徵，尤其他們「權力集中」「先知說了算」「男尊女卑」「絕對服從」「鮮血贖罪」毫無疑問；只是當他們口稱《舊約聖經》中的亞伯拉罕不也一個樣？

如果回顧先知亞伯拉罕的古代言行我們都知難容於當代社會了，那他們摩門先知 Joseph Smith 是否也可能充滿爭議不為人道？我們距離亞伯拉罕日已久遠，但 Joseph Smith 創教至今未滿兩百年，是否更全面的歷史紀錄與詮釋爭論可以對他有更世俗化解讀？以我們一般俗世「無神論者」或世俗化教徒們的眼光來看，宗教是可以導正人心鼓勵向善成為 moral compass，但宗教經典中「先知」得到「天啟」就比較偏神話創造... 本劇還請了一組演員全副古裝去拍「斯密約瑟」與「楊百翰」等摩門創教先知，拍得非常世俗除魅甚至有許多不為人道 XD 這會惹到當代摩門教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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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幾乎清一色摩門角色們各有不同態度：(1) 受害女主角 Brenda 最接近我們世俗青年，她也是摩門家庭出身但不住猶他州、她揮灑自我人生也追求自我實踐、但她不想流俗而負笈「楊百翰大學」，只是對她來說「天父的聲音」並非真聲而是象徵性的心底之聲、教會過去不論如何我們都知當代正道何在；(2) 加害男主角 Ron & Dan他們 Laverty一家，父權領導精誠團結共禦外侮宛如創教時代！已很接近基本教義派但在主流摩門教會下沉潛壓抑中，有天知道創教原初就將覺醒爆發；(3) 主流摩門教會也知「創教原初」有多少不堪，只是為了教會穩定運作都對信眾隱而不言。

(4) 在主流摩門仍奉行的「服從丈夫」男尊女卑觀念下，接近基本教義的 Laverty一家女人們 Dianna & Mathilda長年隱忍壓抑不敢懷疑，但女主角 Brenda 空降他們家庭帶來了懷疑與自覺；(5) 警察男主角 Jeb為政府工作融入體制，他與妻子 Rebecca雖男主內女主外但就像一般家庭，雖有時衝口而出 "You must obey"但妻子握有主權也能跟他爭執反抗，算是當代摩門教會世俗化模範夫妻，只是以為教會教義向來如此理所當然，當「創教原初」被殘酷掀開時將陷信仰危機；(6) LA警局來的原住民警察搭檔 Bill 毫無基督宗教包袱，自能基於經驗觀察證據引領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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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故事分三線平行展開交相印證：(1) 現在線 1984 年，摩門家庭 Brenda 與其女嬰在家被殘忍殺害，和她丈夫 Allen與其 Laverty一家兄弟 Ron, Dan, Robin, Sam & Jacob 脫不了關係，於是警察主角 Jeb展開查案之旅；(2) 查案中重建的「過去」由幾年前 Brenda 來到這家開始，看她如何給這極端保守的父權家庭刮起一陣旋風，處處質疑男人們基進壓的處世方式、也處處啟發女人們傾聽己心，是場理想奮鬥但終將引爆衝突；(3) 查案中不停展開的教義辯證則回顧 1830s創教時代，看看斯密約瑟與楊百翰等人有多少不堪，比較主角們自幼學到的宗教教育又有多少矛盾。

本來我以為這齣會有很多 Daisy <3 但其實她戲份主要都在 E01，本劇並非以她「進入極端摩門家庭」的人生歷程為核心、而更著重這「極端摩門家庭」的扭曲成長如何形塑極端意識、真正核心恐怕只是透過他們在上一課外人眼光下的「摩門爭議 ABC」。說這是外人眼光嘛？的確原著作者 Jon Krakauer 與本劇主創 Dustin Lance Black 都不是摩門教徒而是外人，原著與本劇在受外界好評之餘也都有受到摩門學者的批評，有批評者冷靜指出「他們不是歷史學家」卻說出這樣的偽歷史故事、甚至還有批評者語帶嘲諷「彷彿摩門教都是狂熱份子、就像德國人都是納粹一般」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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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本劇真有「摩門教都是狂熱份子」嗎？我想這並不至於，只是這警匪劇要抓的當然是狂熱份子，而且狂熱份子的演出遠比一般世俗化教徒令人印象深刻 XD 但光看警察男主 Jeb與受害女主 Brenda 我們也知摩門教絕非人人都那麼極端、仍有許多信徒家庭過著平凡生活，看男女主角雖無緣相會但神交一場意識傳承、我們也知真摩門教徒仍有非常入世的人間奮鬥等他們挺身而出！三線劇情中當下的「查案線」在講摩門當代極端的生成、幾年前的「女主線」則在講摩門當代的入世行義、1830s 的「創教線」則在講摩門原初諸般不堪回首，只是過去的不堪今日該如何面對？

我個人認為關鍵還在幾位主教配角在 Jeb面前演出的「河蟹」心態：教會高層都知道創教先祖們未必真有天啟與神蹟、也知道他們歷史諸多黑暗罪咎根本違反教義，但為了教會穩定發展邁向未來就塵封起來都別說破吧；但扭曲成長者如 Laverty一家兄弟們，去把歷史挖出如獲至寶成了基本教義派，任何不見容於現世的極端手法都以「天堂的旗幟下」為名基進橫行；健康成長的世俗化信徒如 Brenda 心無罣礙，不需探究創教原初就知當下正道所在能擇善固執；同樣是世俗化信徒的警察 Jeb知道了創教原初種種黑暗就無所適從，他自小養成奠定的 moral compass將如何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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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7 倒數幾分鐘也許就是答案所在：原民搭檔 Bill 他們向來敬天愛人沒在信仰什麼唯一真神、任何大地美景就是奇蹟本身並非什麼上帝創造，而行走世界為所應為亦毋須事事援引經典服膺教義、只要傾聽你「心底之神」憑你的悲天憫人正道在哪都一清二楚！好吧看來本劇對摩門教始祖「斯密約瑟」與「楊百翰」等人悍然除魅毫不假辭色、背後有多少歷史考據與多少加油添醋我也說不上來 XD 但就算一個宗教的創世如此世俗黑暗甚至充滿私慾、難道我們已與時俱進的當下信仰就一文不值？本劇顯然還是讚頌男女主角這些摩門義人的，只是這義亦可傾聽己心不假外求。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WzUsRYKU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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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這部角色們好像比較偏主題的載體，都在談「摩門教爭議」卻較少主角自己完整歷程

這組搭擋截長補短偷吃薯條 XD 還蠻可愛的

他跟《邪夢再現》女主角也演過《鋼鐵英雄》的虔誠小夫妻，那兒也有山姆沃辛頓～

覺得兩人沒有同台但頗有「使命傳承」的味道還蠻感人的

啊啊，多謝指正！馬上來改～

我也請過他們年輕傳教士去咖啡廳聊過兩次，都只有我在喝咖啡 XD 這齣也是有讓那位非教徒警察一直在主角旁邊吃麥當勞... 不過既然能離開教會，我想應該還算是有個人信仰自由啦，只是猶他州或更早的猶他領地宛如一個摩門教國家，從出生下來就這麼緊密且相對封閉的社群，要自由離開的包袱應是很沈重的。至於謊言呢，我覺得比起其他更古老的宗教來說，他的好處是歷史夠近資料夠多謊言容易被拆穿，其他宗教縱有多少謊言都是難考的遠古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