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再會瑪麗安 So Long, Marianne (雷) NRK 挪威加拿大希臘2024

本劇挪威 NRK TV 免費線上看連結，全原聲欣賞、可手動翻譯字幕，目前僅上架三集：
https://tv.nrk.no/serie/so-long-marianne

德國 ARDmediathek 已上架全八集，可選擇德語配音或原聲，可手動翻譯字幕：
https://www.ardmediathek.de/serie/so-long-marianne/staffel-1/Y3JpZDovL25kci5kZS81MDI0/1

德國 ZDFmediathek 亦有全八集，1367集為原聲、2458集為德語，可自動翻譯字幕：
https://www.zdf.de/ndr/so-long-marianne

本週挪威國營電視台 NRK 推出的新劇 So Long, Marianne (2024)，劇名是加拿大上代詩人歌手 Leonard Cohen的 1967 名曲，歌曲談他與挪威女子 Marianne Ihlen 於 1960-67交往一場走向分手的逝去戀情；而本劇就是要談 1960-67尚未為世人所知的「柯恩的年少時代」、以 Marianne 為名更是要將這戀人升格主角與柯恩分庭抗禮！話說這位 Marianne 雖與柯恩分手但仍是一生摯友，2016臨終還有收到柯恩來信、再過三個月柯恩也離開人世... 本劇與其說談「柯恩傳記」讚頌他洞見才華與貢獻遺緒？不如說只專注他們二三十歲的 1960-67、就談一場年輕人的愛情與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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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歌手的「繆思女神」？

當然柯恩在文壇樂壇份量極重、這對年輕演員也是極大重擔與考驗，而本劇男主演 Alex Wolff 的演出唱作能否不負眾望所托？以我聽過一次老年柯恩現場的經驗來說，看他演起青年柯恩那「隨手拿起吉他吟詩彈唱」的信手捻來是頗有本尊影子，也許真懂柯恩熟聽柯恩的歌迷也許要求還更高？但對我來說神韻到了即可未必需要多要求技術與火侯，畢竟這還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年輕文人與其年少時代繆思女神的初戀故事... 不過我這提法又有其爭議，而這爭議也正是本劇討論核心：於 1967 被寫進歌曲的 Marianne 只是個「繆思女神」嗎？她還有多少超出繆思理解的自己故事？

E01 故事開始就採絕對平等的雙線對位，一個加拿大文壇青年與一個挪威中產女子各自來到希臘 Hydra「九頭蛇島」以現代用語就是年輕人們要來「找自己」！同在島上還有一群史實多國文人在本劇也各有配角戲份！話說這 Hydra島為何在 1950-60s 受到西方文人俊彥青睞成為一個art colony？一方面是 1950s噴射機興起已有第一批西方高端人士可暢遊全球，另一方面則是 1957 蘇菲亞羅蘭電影《愛琴海奪寶記》Boy on a Dolphine 拍出碧海藍天令人心嚮往之... 總之幾年內西方騷人墨客紛紛來此潛心創作談文論藝，於 1958 來的 Marianne 與 1960 來的柯恩就其中兩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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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蛇島」藝術殖民地

島上宛如國王女王照顧大家的 power couple是澳洲記者兼作家夫婦 George Johnston & Charmian Clift，果然兩位年輕主角來到島上都由這家夫人 Charmian 引領入門：「來這裡的每個人都有其破碎人生」，畢竟人們會放棄優渥從事文學筆耕人生，就是人生有其荒謬無常令人尋尋覓覓找不到解答，那兩位學弟學妹 Leonard & Marianne 又各有什麼人生包袱呢？對 Leonard來說也許他「猶太家庭」與「年幼喪父」是深切緣由，令他總是面臨變故本應悲傷卻欲哭無淚彷彿心有空缺，母親家族身為猶太時有被害焦慮歇斯底裡致大晴大雨，亦令他人生缺乏錨定而感飄飄無所適。

但 Marianne 的問題是我們當代再熟不過的「女性困境」，只是她 1935 出生中產家庭復經「戰後重建」背負家人期待規訓，倒是認識了個文青男友跟他一起叛逆出走前進 Hydra！只是脫離了「中產枷鎖」尚不知將陷另一個牢籠：這文青男友 Axel Jensen博學多聞腦中很多哲學辯證不吐不快，她如小粉絲般崇拜期待好想跟他一起闖蕩世界！只是於 1958 攜手來到 1950s文人天堂 Hydra島才發現人生與人情還有更複雜：這 Axel 的確有才氣洞見超快出書展露頭角！他也每天與 Marianne 男歡女愛彷彿捧她在掌心，但最終發現那「闖蕩天下」的文壇美夢永遠只屬於他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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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風流意在擷取養分？

這位 Axel Jensen在瑞典文學史上也有其一席之地，本劇把他拍成渣男 XD 真有其所本？總之劇中的 Axel 儘管在那時代是風流才子交遊廣闊、Marianne為他柴米油鹽懷了孩子也令人人稱羨，但以我們 21 性平眼光來看可真處處令人心驚：這 Axel 對女友的愛是充滿激情浪漫的、時不時就戲劇化地床頭早餐鮮花玫瑰驚喜示愛，但每當進入自己「創作領域」時整個五官封閉彷彿完全不識人、總有各種理由要一人出去不讓 Marianne 打擾、但其實在外風流倜儻邂逅別的女人 (!)累積創作養分才是真！說到底「文學創作」只是他一人悠遊，身為繆思之一的 Marianne 只是個客體。

而在她名花有主時幾次邂逅都沒有下文、等她憂鬱落寞時終於看見的 Leonard又能否做出不同？E01-E03 小島時光的確看得出 Leonard這小子超越一般庸碌男人的過人品格：當酒館男人杯觥交錯談論女人時、Leonard 會把女人當對話主體而非談話主題，當酒館跳舞女人展現風采男人爭風吃醋時、Leonard 心裡毫無爭取佔有而只面帶微笑樂見女人的發光，當人們為了男人功名利祿女人與有榮焉紛紛向 Marianne 道賀時、只有 Leonard毫不管那社會眼光下的成功光鮮而只關心她眼中流露的憂傷... 尤其 Leonard來到此地也是「品味悲傷」爬梳人生 (!)兩人相濡以沫真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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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愛就是點通療癒！

尤其 Leonard最卓然出世的就是他對「孩子」的真誠擁抱：當 Marianne 生了寶寶本滿心歡喜期待著共組家庭、孩子的爸卻避而遠之不聞不問另找繆思時，乘虛而入 (!)的 Leonard竟能幫帶孩子跟爬陪玩給小媽喘息空間、甚至寶寶久哄不睡只要 Leonard拿起吉他自創 lullaby就安心入夢，有這等洞察人心品味情思撫慰生活的溫柔暖男還有何所求？E01-E03 我們就看這騷人墨客各有故事的 Hydra小島、身為女性面臨轉變漸迷惘哀愁的 Marianne 人生，只要暖男 Leonard耐心傾聽靜靜觀看若有所思拿起了吉他、簡單文字隨性節奏滄桑嗓音音不用準 XD 就是直通心扉的暢然療癒！

然而年輕戀人攜手相伴探索世界共組家庭的美夢，在 E04一場縱貫歐洲的「公路旅程」正將水到渠成時，超出他倆年輕正盛所能理解的人生之重才悄悄降臨：先去女方奧斯陸「中產家庭」拜見老媽，雞同鴨講各種親切友善終不敵一句「你有工作嗎」，即使長輩努力開明其實言者無心 (?) 但 Leonard 聽者有意己埋下焦慮種子誓言成功！觀眾在此都會看見柯恩藝術的風雲變色：過去在 Hydra島上與人們胼手胝足相濡以沫時，每首詩文歌曲都是當下即興有感而發自出口成章，柯恩歌曲的若有玄虛的微言大意放在當下情境都一清二楚！但這般親民的生活藝術有天走上功名道路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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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屬我一人還是彼此？

再去男方蒙特婁「猶太家庭」亦五味雜陳：Leonard 先離開了坐困愁城的奧斯陸、回到他熟悉的蒙特婁自有文學導師與文人社群真如魚得水！只是滿懷期待隨後跟來的 Marianne 母子能跟他一起悠遊文海嗎？身為北歐維京又能打入他們猶太社群嗎？果然這裡猶太老媽也是儘管努力開明親善、但仍有不可跨越的世代壁壘令小輩望之興嘆，更糟的是「猶太情結」雖令 Leonard叛逆一生卻是他自己最打從心底潛意識堅持；而他「男性才子」的藝文人生又有 Marianne 的女性位置？他至少沒有偷吃是已比前男友 Axel 好了一大截、但文藝對話僅才女限定 (!)難道就不是種精神出軌？

在此也考驗我們喜愛柯恩作品的傳統觀眾們、是否藝術欣賞仍視「才華」為理所當然：他 Leonard就是有才本來就值得才子才女、妳 Marianne 就是平凡那就好好當媽帶寶等才子下班，才子有這麼多女人願意獻身 (!)他都忍到晚上臨幸妳一人、他賺了稿費版稅也都回來養妳母子 XD 那還有什麼好不滿意呢？但本劇先拍了 E01-04 的小島社群品味憂傷爬梳人生相濡以沫、讓我們看見柯恩獨門「詩人歌手」吉他吟唱如何與當下人們融為一體渾然天成，我們就知與他攜手共度的絕非「繆思女神」而就是驅動藝術人生的主體一部分！只是這般生活藝術難道有天必然遭到俗世異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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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夢想終要功成名就？

如果本劇有「三角戀愛」那「反派渣男」就是女主前男友 Axel，一度我們認為 Leonard 是個暖男跟他大不相同將為女主帶來人生曙光？但也許只是彼時 Axel 一切為己遍尋養分成名超快 (!) 而 Leonard 還是窮小子在迷惘摸索？如今輪到 Leonard追逐功名扶搖直上也會和 Axel 過去嘴臉一個樣？這充滿爭議的殘酷比較就交給觀眾自己聯想，本劇只點到為止明說半句 Leonard已爆氣摔盤完全變個人！到 E06兩人唯有「回到 Hydra」彷彿才是回到初衷、但 Leonard很快又有「倫敦打書」還進演藝圈入更大染缸... 難道藝術要支持生活就只有追逐名利、卻反而失去了生活本身？

直到 E08那千呼萬喚的 "So Long, Marianne"終於問世登台讓世人聽見！只是本劇最憂傷也最弔詭的就是：到 1967 這首金曲終於問世時、身為主體的愛人也正式被化約為客體繆思 (!)這愛也難以為繼... 當然結局仍是恍然大悟釋然放手暢然療癒的、史實兩人即使分手也是一生摯友關懷到最後，然而本劇仍勾勒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藝術場域、邀請觀眾欣賞前者也深思後者：藝術的初衷是探索人生，苦悶迷惘的人們齊聚一堂，共同生活彼此激勵有天自會激發超越啟示令彼此醍醐灌頂！但藝術的夢想卻是功成名就、是當大明星面對粉絲遊走浮華，人們自命與你連結其實毫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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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追尋如何踏實提升？

本劇説小是個年輕男女不識人生之重的青春愛戀，但要說大也能延伸到整個 Hydra島盛極一時的 Art Colony 五六零文壇風景：許多在歐美富國家裡至少中產以上有錢買機票船票 (!)卻自命「波希米亞」的騷人墨客尤其男性文人雅士們，大家心懷浪漫想像胸懷才華志氣要來談文論藝「找自己」，最後上者尚能交遊人們互相扶持讓生活繼續、中者孤芳自賞沈迷美景耽溺酒色一事無成、下者汲取養分不惜損人利己只為扶搖上爬、沒幾年 Hydra島來人愈多人滿為患已成觀光景點 XD 連在地人都耗盡熱情漸怒目相視... 那我們主角 Leonard & Marianne 在這風景中又處在什麼位置？

儘管有時男女吵架口不擇言 Marianne 會被罵「一事無成」，但她不論在挪威還是希臘做過的工作比藝術家都多得多，更別說她帶孩子之餘也做過點服裝設計時尚攝影與電影製作... 然而對她來說這些藝術都只過眼雲煙、能為世界帶來孩子並與愛人悉心養大共組家庭才是真志業，這在五六零被視為「相夫教子」到千禧年才被尊稱「家務勞動」、如今「少子化」年代更是文明存續的重責大任！男人如何埋首創作閉關一天不問家事卻來說她「一事無成」呢？而 Leonard在此劇的 Hydra小島時光裡，可是極少數信手拈來點通人們的平民詩人！藝術能如此啟發人心又何須功成名就？

本劇從 1960 開始到 1967 "So Long, Marianne" 問世這年的分手作結，尺度放大則是這盛極一時的 Hydra島藝術社群終有一天分崩離析的鏡花水月，就以史實 1964 離開 1969 自殺的小島文壇女王 Charmian Clift 為這場 Art Colony 浪漫夢想畫下象徵句點，回想全劇不論 Leonard還是 Marianne 甚至每位配角都曾沐浴過她智慧箴言：「每一個人都不應依賴他人而活」、「每一個人都要永保自己主體性」，然而看劇中的她自己實際人生難道真如此理想超然？落到每日生活還不是有許多庸碌窠臼傻傻跳不出來？在這浪漫小島人人說得一口高遠理想、卻有幾人真能身體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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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實兩位主角以分手作結，本劇故事再多美好終將失望落寞，然而劇末兩位主角再次聚首只是朋友後、這曾經熱情如今平息卻也是種理性穩健的分道揚鑣：眼前年輕戀人走向夕陽「是戀人美還是夕陽美」？也許事物開始的青春熱情、與事物終結的理性前進，兩者不分高下都是值得珍惜的人生點滴。觀賞本劇若要帶著「柯恩傳記片」的期待來崇仰大師？別說演員怎麼努力都難企及本尊，劇情對「柯恩才華」與「大師風範」也鮮少著墨；但若當作一齣「青年藝術家」的熱情人生充滿迷惘與試誤，倒與觀眾一點不遙遠甚至呼應你我各自人生抉擇？推薦柯粉或一般觀眾都值得瞧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gNKgApWQi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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