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柏捷頓家族 Bridgerton S01 (雷) Netflix 攝政劇

製作《實習醫生格蕾》的 Shondaland 觸角伸到 Netflix也伸到英國莊園劇、本週推出了《柏捷頓家族：名門韻事》Bridgerton，光看俊男美女五彩繽紛就令人期待！不過觀眾看它前最好對類型與形式做點心理準備：它雖是英國攝政時代莊園劇題材，但整個像一齣美國YA劇；它雖看似向珍奧斯汀致敬般談個「鄉紳社交婚配尋愛」的故事，但它的表現形式非常爽快激情不多廢話；它雖找了一堆英國演員來，但語言表現看似是在滿足美國觀眾心目中的英國腔佐以一點半吊子法語；它雖然選用巴斯城市建築場景打造經典喬治亞倫敦風貌、但它的妝髮製作儀節舞蹈處處自由破格...

最後最爭議的、也是部分觀眾可能最敏感的，是它的「色盲選角」，在這攝政時代的倫敦竟然有黑人有華人有印度人還有各種混血兒、而且遍及上流貴族主配角與路人們！看慣劇場的可能覺得稀鬆平常沒什麼、反正時代設定下沒有種族問題都是白人那就來色盲選角也無妨；但到劇情中段，竟然也看似不經意地拋出一個設定梗：因為喬治三世國王選擇了帶有非洲血統的 Sophie Charlotte 當王后、連帶讓所有有色人種雞犬升天 XD 這位史實皇后「有非洲血統」的說法近年在關於哈利與梅根的談論中常出現，本劇顯然樂得抓住這點做文章好好來放大！

於是，不但飾演社交圈女王的 Charlotte王后是一位深膚色英國演員（有荷語姓氏，我猜可能有印尼血統）、社交圈臨時演員大概一半白人一半非白人、甚至核心主角三個家庭中最尊貴的那個是黑人家、雙女主角成長故事也是一個白人主角一個深膚色主角（我看不出族裔，看她很會講法文，可能是越南人？）、甚至男女主角愛情故事也是白人小女生愛上黑人大帥哥！而且劇情隱然要去挑弄「黑人性能力很強、白人女生很愛男生焦慮」的不可說爭議，因為到某集真的整集圍繞著「性」甚至野砲到處打 XD 不過認真說來，性這件事在當代自由、在那時封閉，本劇就來大膽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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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社會與「解放」覺醒，是這齣攝政YA劇主題，要解放的那件事說小是婚配性愛享受人生自我實踐等等，若以一個大主軸貫串大概就是老梗的「愛」。當然談「解放」有點聳動、放在YA劇中有點叛逆囂張，但以這角度看那時代珍奧斯汀的各種小說，不也都在談蠢蠢欲動的「覺醒」與「解放」嗎？只是珍奧斯汀自己身在那時代當下，當然只能寫實談漸進的覺醒解放；而今美國作者美國小說改編為美劇觀看英國攝政歷史時，就來大刀闊斧吧！大體可說，本劇社會還是那個保守攝政社會，但角色前衛大膽簡直當代少年，所幸他們做的叛逆決定在這喜劇裡都沒有致命的代價。

本劇的 YA 風情，以時代劇的呈現來說有點像《風中的女王》，嚴肅的貴族聯姻與政治都被少女愛情化、考究的服裝妝髮與製作設計都被多彩創意化、甚至角色互動的對話台詞舉止儀節都被現代化更增親切感，只是隨時提醒我們仍有「攝政年代保守社會」的設定約束著他們；而若以少女成長劇來說，又有點像 Apple+ 的《狄金生》，整個少男少女掙脱枷鎖品嚐人生慢慢覺醒的格局，都更接近當代 2020 少年的愛恨與關注，只是隨時利用各種線索提醒當代少年觀眾們：其實兩百年前的少年們所關注的，和你們也似曾相識地異曲同工，那就乾脆演成一齣歡快多彩的當代YA劇吧！

而它呈現故事的方式，則像古裝版《花邊教主》Gossip Girl ，劇中的攝政小倫敦就像一間曼哈頓貴族高中，只是這間高中裡要學的都是「社交婚配」這件事，這年社交季經王后品鑑送上婚配市場的女主角 Daphne 等人就像是畢業班，還沒送上社交季的妹妹 Eloise 則像是焦慮的中二生不想長大畢業，因為看似漂亮的「畢業」就是嫁進名門大宅、其實也就是攝政少女們進入殘酷職場... 因此少女們面對嫁人理想與嫁後生活人人有焦慮、人人打量自己缺點多多生怕被淘汰、於是一個個偷吃步製造了「騙局」、就成為攝政花邊教主 "Lady Whistledown" 的勁爆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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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局一：女主角 Daphne Bridgerton，屬於城市子爵「柏捷頓家族」，是家族長女身負使命要嫁貴族好男人，不只為她自己更為家族榮譽與妹妹們未來的名聲！她本來外貌就已出眾被王后點名，但「不能讓社交季失望」的社會壓力反而更大，於是她跟公爵男主角聯手演了假戀愛騙局以提高自己在婚配市場的身價，當然也不能免俗先從傲慢偏見針鋒相對開始、慢慢假戲真做雙雙掉入愛河裡！此劇愛情主線雖YA，但並不搞當代YA的三角或多角戀情，倒是玩很多「愛在心裡口難開」的負氣戲碼。除此之外，她這線更代言一個攝政保守少女逐漸打開心扉的「學愛」歷程。

騙局二：男主角 Simon Basset ，屬於本劇最高級的封地城堡貴族「哈斯廷斯公爵」家，是貴族孤心扭曲長大，如今成了內心深情卻外表殘酷的壞男孩，頗有《花邊教主》Chuck Bass那種上流YA劇壞男孩魅力。他為了心底仇恨誓言終身不婚、因此面對人人都要來對公爵家族攀親帶故的社交季，要做個擋箭牌騙局擋掉貴族少女的蒼蠅式追求。他與 Daphne 一黑一白一壯大一嬌小，兩個演員對戲處處有高反差火花，也更增小女生征服大男子孤心的志氣。然而就算假戲真做克服萬難成功結婚了，他竟還有「此生無子斷絕香火」的扭曲誓言，是女主角下一個醜聞與挑戰。

騙局三：女二 Marina Thompson，寄居在處處屈居柏捷頓家之下的「費瑟林頓家族」，她未婚懷孕、情郎卻上了拿破崙戰爭的「半島戰爭」戰場杳無音訊，因此需要趁肚子大起來前快速找到男人嫁。本劇雖然主角們前衛思想都蠢動，但社會仍無情僵固，一個未婚少女連和男性單獨相處沒有 chaperone都已是醜聞可以黑掉的，像 Marina 這樣未婚懷孕不但自己身敗名裂、連家族都可能整個被踢出社交圈！不過此劇儘管社會表面殘酷，但人人私下有情，就算無情也有利益交換，於是費瑟林頓家族女人一起搞出閃婚生子騙局，罩住她人生也靠她帶進金龜婿救家族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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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局四：小胖妹 Penelope Featherington 是費瑟林頓家族中最聰慧仁善的小女兒，幫助 Marina 安排「閃婚生子騙局」最熱心不遺餘力。儘管家族與柏捷頓家是社交死對頭，但她自己和對方家中二女兒 Eloise 交好、對對方三兒子 Colin則有青梅竹馬的暗戀... 只可惜，在協助 Marina 做騙局時動員了 Colin、他竟假戲真做愛上對方、害她只好一路隱瞞不知怎麼辦，既想靠 Colin幫忙抬高 Marina 身價、又希望 Marina 抬完身價去找別人不要碰我的 Colin、只能一直撐著兩小無猜騙局哄騙著她也珍惜的所有人，只是這騙局的操作很容易玩出火造成連鎖反應...

騙局五：女主角妹妹Eloise，她與姊姊 Daphne 在柏捷頓家族中的關係有點像《傲慢與偏見》裡那保守大姐與前衛二姐的關係，只是她在此劇更加前衛簡直像 2020 文青少女：她對社交婚配深惡痛絕、對姊姊服膺社交義務嗤之以鼻、但又感謝姊姊履行這義務減輕她壓力；她秉持不婚主義、嚮往女性經濟獨立、羨慕過大哥愛的歌唱家、又傾慕過二哥愛的服裝設計師、現在更嚮往 Lady Whistledown 這獨立於社會的八卦女王！不過一山不容二虎，王后親自委託她把 Whistledown真身找出來，她既受寵若驚地領命、卻又暗暗保護八卦女王，期待著「八卦」能做出什麼正向的效應。

騙局六：費瑟林頓家家主Lord Featherington，雖是貴族撐持光鮮表面、也在家裡女人們面前雲淡風輕、彷彿攝政社交風雲都是女人在絮叨... 但其實他好賭欠債已敗光家產、反倒要靠妻子 Portia 三姑六婆找金龜婿替他承擔、自己卻搞出遺禍深遠的打假拳騙局。猶記《傲慢與偏見》等珍奧斯汀小說中庸碌碎念的往往是母親、清明睿智的往往是父親，我覺得這角色與其妻的塑造做了個平反：攝政父親就算有問題也擺個清明出世樣、卻不願髒手也不願面對；反倒三姑六婆的攝政母親表面上緊迫盯人耍小心機、其實她們才是在產業變遷貴族沒落的時代力挽狂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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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很多平民或跨階級小騙局：(1) Simon 的拳擊師父 Will 打拳養家，雖年輕力壯人人愛戴，但為家庭要繼續做這種傷身事業嗎？也要騙一下；(2) 柏捷頓大哥 Anthony愛著歌劇女高音 Siena Rosso，但真要婚嫁時還是身為子爵乖乖順從貴族體制嗎？也陷入夾心餅乾的焦慮，甚至好幾次差點撒手不管；(3) 柏捷頓二哥 Benedict 參加畫會見識自由奔放文藝圈、同志開關若有似無打開中？目前偷偷愛上平民服裝設計師過逍遙日子獨立於風暴外；(4) 這服裝設計師 Mme Delacroix操一口法文滿足美國觀眾異國風情，其實只是假法國人裝個口音、把攝政上流社會哄得暈陶陶。

這許多騙局，從那個攝政時代社交建制的眼光看，都是人欲橫流鋌而走險搞作弊，自以為可偷天換日神不知鬼不覺得到自己想要的、殊不知到處都有眼睛偷偷窺視你、化身 Lady Whistledown 以她（或他）難以捉摸的意向去選擇隱瞞哪個又爆料哪個。於是，一開始當八卦只集中在男女主角 Daphne & Simon 這對身上時，人人如今日訂閱網紅頻道般每天等待著 Lady Whistledown 的新發報，甚至 Charlotte王后自己也很愛從中找罪人給她定生死；但慢慢，八卦範圍擴大影響更多人、連王后與喬治三世的生活都被刺到時，大家漸漸惱羞成怒把 Lady Whistledown 當成禍害了。

只是，這些騙局都只是罪惡的「社交作弊」而已嗎？都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私慾嗎？若從我們已經解放的當代社會眼光看，還不如說都是個人的覺醒、對自由的慾望、與對愛的好奇。本劇青春活潑外表下，那攝政時代社會的確不但個人沒有自由、甚至學習與教養中缺乏個人意識、遑論穿透婚配體制看見「愛」。真要說沒有愛？那也不盡然，只是愛的具體實踐從小沒人教、甚至如禁忌般沒人說出口，彷彿若把傾聽己心的「愛」說破了、這社會就會讓人欲流竄體制瓦解似地。於是渴望在體制夾縫中找到出口伸張一下自我與愛欲、又不想與體制翻臉離開社會的，只有靠「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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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橫向有多角色探索追尋與騙局、構成了這個個人與體制掙扎對抗的攝政上流世界觀；而直向一整個完整的「學愛」歷程，就以男女主角 Daphne & Simon 為主軸用八集戲份循序漸進完整談一回。作為小子爵家庭長女的 Daphne 是保守派、也就是努力在個人和體制中找到適均調和的代表，她不會像妹妹一樣不甩體制嚮往獨立、而會在維繫體制的前提下努力找到個人的空間；而作為大公爵家庭獨子的 Simon，則是體制壓迫的受害者代表，身居王室之下的體制最高位、卻最激進地不信體制甚至仇恨體制、不惜犧牲自己個人也要剷除這體制。

於是這場「學愛」歷程，就變成「個人與體制調和共生」的保守派 Daphne 之奮鬥、要去融化「個人與體制對立毀滅」的激進派 Simon之創傷孤心了，代表個人的「心」與代表體制的「物」能否完整歸一得到幸福，還有待漫長考驗：E01 兩人先從聯手騙局開始功利結盟、E02 從兩肋插刀開始友情義氣、E03 從情慾啟蒙開始禁忌交心、E04 以策略婚嫁辯論唯心唯物、E05 以性愛啟蒙達成心物合一、E06 以持家眉角揭開心物矛盾、E07 以夫妻分房體驗婚姻宿命、E08 則以升級的「愛」超越婚姻宿命。

具體細節在此且不提，只能說「愛」的具體實踐雖然在保守社會沒人教，但許多人尤其是負責持家的女人也跌跌撞撞掙扎嘗試，就算一路傷痕累累只要撐著沒倒也都走過來了。許多貴族兒女孩提時看見貴族爸媽的光鮮表面、總嚮往著「爸媽恩愛全家和樂」的美好，等自己長大進入社交婚配也抱這夢想、但媽媽教導時處處欲言又止摸不著頭腦，還要到自己懷抱相信勇敢進入家庭體驗種種辛酸後、破了處女成為女人媽媽才將人生智慧和盤托出：愛與擔待本為一體、甘甜辛酸本是兩面，年輕時也許基進嚮往純粹的愛不容妥協、長大才知妥協中的掙扎改善才是更美好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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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此劇八集八小時有點長，不過比起每季半年一直拖戲的《花邊教主》、這齣攝政花邊的《柏捷頓家族：名門韻事》簡潔明快主軸清楚得多了。談「八卦」的故事當然不止八卦、底下要談的還是情，這種短劇雖和《花邊教主》一樣青春活潑叛逆躁動，但「八卦」的獵奇比起長劇算是收斂地點到為止、認真「談情」的核心則比長劇清楚多了。雖說認真，倒也從不嚴肅，不但城市場景製作設計琳瑯滿目、考究之外不吝大刀闊斧破格發揮、畫面構圖紅男綠女永保多彩活力、舞會大宴酒館派對應接不暇，更有YA片青春男女的中二暴走、男生打架女生心機空氣蕩漾著情慾...

我自己看這齣是看得挺開心，既有古裝的亮麗、又無古裝的嚴肅，既有英國的歷史想像、又有美國的當代青春，既有粗淺碰觸傳統社會體制、亦有輕鬆演繹個人覺醒成長與「愛」的探索。真要說這探索有什麼新意與深度嗎？那恐言過其實，有結過婚的大概都不會覺得多新鮮；但把當代成家立業的青春成長放在攝政時代這浪漫異國，本劇倒為聖誕佳節提供了一場歡快饗宴。還是建議，對這題材有興趣、對考究寫實並不堅持、對這表現形式不排斥、對色盲選角不感忌諱、對黑男配白女不感刺眼，再來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B-6ct7gP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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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以為女演員們都是童星 XD 後來才發現年紀不小且身高也不矮

我覺得這是個由小到大慢慢累積的誤會：她以為公爵是不孕，那她也接受了可以一起過下去，公爵看她接受了也就惦惦保留模糊不說破這誤會；只是後來她看夫君一次次外射又覺得事有蹊蹺，終於發現其實不是不孕而是不想孕！這樣就變成謊言了，不但是對愛人隱藏了心底最黑暗秘密，甚至把她願意和公爵攜手共度的前提也推翻了，那身為妻子的心態就需要重整。當然 technically要說公爵有沒有「說謊」呢？倒也是沒有，只是有愛的婚姻絕不能止於 techn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