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卦] 欠阿婆十塊錢 正常嗎??

有一件事情 我一直感到惴惴不安

前陣子

住家附近路口 總看到有一個阿婆出來擺攤賣碗粿 一碗三十五

由於她是新面孔 所以我一開始都沒買 只是觀望

但每天都看不到幾個客人光顧

有一天 我決定去嘗試看看

口味竟然感覺不錯 我一試成主顧 連續買了好幾天

之後一個月 有一天去買 我發現口袋少了十塊錢的銅板

阿婆看我面有難色 手上攤著幾枚汙黑的銅板

她看一眼就知道 於是她說:"怎樣?? 少帶十塊唷?? 沒關係啦 改天再給"

我不喜歡欠人家錢 因為我知道我的性格

一旦讓我躲過一筆債 我就會一直躲下去 想佔這個便宜

除非當場結清 貨銀兩訖

不然你永遠不要給我有賴帳的機會

果然 隔天之後 我就再也沒有光顧了

那條路是我每天必定經過的

後來我總是拉下帽沿 低垂著頭 慌張走過 不敢正眼瞧一瞧這個阿婆

期間我總感覺到有一雙冷峻的目光 她正緊盯著我看 眼神好像在問: 啊十塊錢咧??

或許你會說 也不過就欠十塊錢 想吃就買 一次付清算了

但問題是 我已經吃膩了 所以我已經不想再吃 所欠的十塊已經是過去往事

除非有一天我再回頭來買 我才有可能付清 不然這件事過去就是過去了

在我的生命中 這個阿婆就像過客一樣 慢慢的我簡直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雖然下意識我還是會迴避她的眼神 但誰不迴避呢??

每個人一天之中 迴避了多少路人的眼神 你都渾然不覺 更何況她只是一個阿婆

沒多久 這個阿婆的碗粿攤位消失了

我的心裡才又浮現出想還這筆債的念頭

我問隔壁賣菜的老闆 她去哪了??

賣菜老闆說:"啊丟齁掐弄細" (啊就被車撞死)

我大吃一驚 問說:"怎麼會呢??"

賣菜老闆說:"啊我記得就是你 她每天都盯著你的背影瞧 有一天她忍不住走出攤位
戟指罵說 這個夭壽西拎啊 連十塊也在欠 當我沒看到
但就在她走出攤位的時候 沒注意到後面有車 於是被車撞到飛出去 撞死了 好慘 連頭都被撞到飛出去 到現在都還沒找到"

有這回事??

我不知道

就像我低著頭 閉著眼 摀著耳 我在迴避她追債的眼神 我什麼都不會知道的

這時 我正要掏出十塊錢來 請賣菜老闆幫我轉交給她的家人

但又想 人死都死了 錢也帶不走 我欠是欠她 又不是欠她家人

她既然死了 這筆債更有不還的道理 我何必這樣惺惺作態假慈悲

想是這樣想 但我總是惴惴不安

總覺得好像有一筆永遠抹不清的債 是我虧欠別人 注定要愧疚一輩子

回去之後

我每晚都做惡夢 夢到這阿婆向我追索十塊錢

那些夢境不外乎是 我被阿婆用碗粿砸死

或者阿婆衝過來給我一個頭槌 或者阿婆拿剜碗粿的小刀捅死我

更甚至有一天 她從天花板上面 整具屍體掉下來壓我

在夢中 我慌得把她的屍體推開 問她到底想怎樣??

阿婆眼皮半垂 冷眼直視 說:"你欠我的十塊錢咧??"

我說:"我有想還你啊 可是你已經死了啊"

阿婆說:"我沒死之前 怎麼不見你來還我??"

我說:"就剛好在你死掉之後 我才想還你啊 不然我怎麼會去問賣菜老闆你去哪"

阿婆說:"說謊 當人還活著的時候 大家總以為自己有一天會還債 所以不急一時
直到人死之後才後悔莫及 子欲養而親不待也是這般道理
沒有毀滅的一天 人永遠不能發覺自己的良知 所以必須靠死亡來提醒他"

我問:"事已至今 我也沒辦法 不然 我轉交給你家人就是了"

阿婆說:"我早就是一個被遺棄的老人 哪來的家人 哪 我也不是來跟你討錢的
或者說 我需要你花這個十塊錢 去買一隻樹蟬蛻變的軀殼 塞進我的嘴巴裡面"

我問:"這個要幹嘛??"

阿婆說:"我常看歌仔戲 古人都在死後 嘴巴裡面塞一枚玉蟬 表示死後可以羽化成仙
諒你也沒錢買玉蟬 隨便一隻蛻變後的軀殼也可以將就"

我問:"那我去哪裡找你的頭啊?? 拿鋤頭去盜墓嗎??"

阿婆說:"我的頭在當時 就已經被車子撞到射出去 至今還沒找到
我告訴你在哪裡 就射在賣菜老闆的小貨車上 後面堆滿一座尖塔 都是高麗菜
我的頭就藏在最裡面 去吧 欠錢不還的夭壽西拎啊"

後來 我去昆蟲店買了一個很便宜的樹蟬軀殼 又去找賣菜老闆

果然在車後的高麗菜堆裡面 發現阿婆的頭顱

半夜 我循著她下葬的墓址 騎摩托車過去

然後在她的墓前 把她的頭顱端正 兩指鉗開她的嘴巴 把樹蟬塞進去

就在塞進去的同時 我驚見阿婆頭顱上的兩隻眼睛流下淚水

我彷彿聽到一道聲音說:"我要去當小仙女啦 下輩子不想再賣碗粿了 好辛苦哇!!"

至於這樣 我所欠的十塊錢 算不算還清??

應該是算

因為我在樹蟬的軀殼裡面 也塞了一枚剛出廠的五十元硬幣

不只價值多五倍 而且還是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