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忘了我記得：不會忘記秦漢的演技

每年總有幾部作品，讓人看完忍不住想打電話跟爸媽說一句「我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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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用親情挑動淚腺，讓人難以完全客觀地審視，因為當劇中出現熟悉的家庭場景，我們早已不自覺自我投射，也反思在與家人有限的相處裡，為何總要浪費時間互相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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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忘了我記得》就是這樣的作品。即使在過程可以找到許多嘈點，但又不時會被演員的情感擊中。「人生遠看是喜劇，近看就是悲劇了」，本劇透過喜劇演員的設定，揉合輕盈的影像語言，在童年創傷、中年危機、老年長照間，找到一種溫柔卻不避諱沈重的敘事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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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忘了我記得》聚焦程光齊（秦漢 飾）與程樂樂（謝盈萱 飾）的父女關係，從失智症展開親情與現實的拉扯。但讓我更有感的，是劇中每個人都卡在「社會標籤與年齡框架」的期待中，身不由己地面對當下的自己，並試著學著接受那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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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漢飾演的程光齊是個外表講究、內心頑皮的老頑童。他年輕時常年跑船、不問家務，也未曾真正參與妻子與女兒的情感生活，留下產後憂鬱的妻子與孤單成長的女兒。年輕時，他沒活成社會期待的「好爸爸」；年老後，他又突破對社會對長輩的印象，成為活得年輕的討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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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確診患病，他才不得不面對肉體的退化與死亡的恐懼。他曾嘻皮笑臉地對病情自我解嘲，卻在親友離世後深受打擊，症狀加速惡化的他望著病床上插滿管子的病人時顫抖低語：「我不想這麼沒尊嚴。」那一刻，終於流露老父親面子底下壓抑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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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盈萱飾演的程樂樂，則是另一種「不合格」的社會標籤承受者。40 歲的她失婚又失業，以打工與脫口秀維生。她堅強又直率，卻與社會定義的成功有段距離，走進律師前夫張凱（霍建華 飾）的社交圈顯得格格不入，兩人也漸行漸遠。偏偏這時候父親倒下，讓她不得不重新排序人生的優先順序，也逼她正視童年曾被父親遺留在市場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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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顧失智的父親，對她來說是記憶與情感的雙重修復，也讓她終於有機會說出那些從未說出口的怨懟與糾結。劇中將「照顧老人」與「照顧孩子」並置，讓這段父女關係在時間的循環中，找到某種療癒與原諒的出口，而兩場父女的雨中共舞，則是以前後呼應營造悲而不痛的親情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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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盈萱雖被部分觀眾質疑「都在演自己」，但我並不這麼認為。如果說《忘了我記得》的程樂樂有《俗女養成記》陳嘉玲的既視感，那更多是來自劇本設定的巧合 ─ 同樣 40 歲、同樣做過導遊、同樣失婚失業，也都有個童心未泯的老父親、甚至都用 V8 拍過對女兒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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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者的情緒節奏與角色調性完全不同，而她的演出都說服了我：《俗女養成記》調性偏向舞台劇，因此陳嘉玲的風格七分外放、三分內斂；《忘了我記得》的程樂樂個性像是人類圖中的「投射者」，理直氣壯地背負責任導致忽略了自身的需求與情緒，謝盈萱精準拿捏了這份微妙的不自信，情緒不是爆發，而是一點點滲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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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觀眾認為《影后》《誰先愛上他的》都有婚姻失和的設定，《四樓的天堂》則面臨難解的親子心結。但癥結或許不在演員，而是台劇在描繪「有主見的 40 歲女性」缺乏足夠多元的想像力，而謝盈萱恰巧是這個年齡層最能駕馭複雜角色的代表之一，自然成為創作者的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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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如何消化台詞是一門學問。台詞是否自然，很大程度取決於演員能否「把話說得像角色會說的話」。坦白說，《忘了我記得》的對白仍不夠生活化，但從秦漢口中說出時，那些原本略顯書面的詞句卻多了份靈魂。他不只是記住台詞，更把每句話轉譯為角色語氣，讓觀眾相信「這就是程光齊會說的話」。而霍建華的張凱之所以顯得生硬，差異就在這個轉化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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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程家父女，我也很喜歡「月經會」幾位好姐妹的段落。周采詩與劉品言戲份雖然有限，卻都用充滿生活感的舉手投足讓角色立體起來，成了本劇讓人驚喜的亮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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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以失智為題，《忘了我記得》真正想說的，仍是那些被貼上標籤、過了某個年紀卻仍在摸索方向的大人們，關於長照與醫療的內容則是點到為止。如果想更深入了解此議題，推薦寇世勳主演的《你好，我是誰？》；若想窺見患者的心境，則可以參考紀錄片《被遺忘的時光》與渡邊謙主演的《明日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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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害怕你突然就走了，但我更害怕你一直走不了。」程樂樂對父親的這句告白，道出了照顧者的無力與矛盾。《忘了我記得》留給觀眾的，除了親情催化的動人時刻，還有一種在理解中逐漸浮現的體諒與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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