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做工的人-錢能解決的都是大事

有句話說：「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錢能解決的都是小事。」

但要是沒錢怎麼辦？那錢能解決的就都是大事了。對《做工的人》裡的每一個小人物來說，錢的意義就是這麼簡單。

整部戲裡，所有人不斷為錢悲喜交加。主角阿祈每天做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只為了尋求一個翻身的機會。阿全一心想買一個貴鬆鬆的鱷魚包給他的女神。憨憨過憨憨活、把平淡生活過得有滋有味的昌仔一家，難得愁眉苦臉，也是出於沒錢，而成為社區自力更新時的釘子戶，還要被鄰居說三道四。雖然阿欽不太需要為錢煩惱，但他簡直是這部戲的提款機，每每出場就在（為別人）掏錢，小吃攤幫哥哥清帳，掏錢幫哥哥代繳保費（還要假裝是哥哥賺的），醫院拿錢給嫂嫂照顧爸爸、哥哥，三不五時又要照看姪子，還要當盤子帶噗攏共去吃人參鮑魚。

知道他們缺錢、需要錢，但看看他們用錢的方式，做為看戲的觀眾，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搖頭直想，你們省一點行不行啊？手可不可以不要那麼鬆？要不要嘗試好好理財、循正常管道做點小投資？

噗攏共三人組買佛像、養鱷魚、做回收、賣古董通通失敗，失敗後他們手頭一樣鬆。阿祈四處搜括、借錢，湊齊了一大筆買四面佛的錢，被騙後又立刻掏出3000元的小錢買鱷魚。阿全欠了13萬罰款，還敢一口氣拿兩萬元去買運彩，只為搏一個翻身的機會，結果回頭又去花錢喝酒。他滿車的回收還沒賣掉、錢還沒賺到，就先去「鬆一下」，結果人出來，車也不見了。

但在為他們跺腳的同時，阿祈講了一段令我印象好深刻的話。阿祈和阿欽兩兄弟在醫院看顧爸爸時，阿欽勸哥哥，趁在醫院把身體該看的毛病都趕快看看，阿祈說：「不是錢的問題，我是怕我進醫院，就無法出來了！工地的便當都是兩小時以前就做好了，等到要吃的時候就變難吃，但是肚子餓還是得吃，所以呢，辣醬油配菜脯也加減吃，但是這樣每天吃，不是高血壓就是心臟病，更別說腳痛手痛腰痛，全身都是痛，不用看醫生也知道，問題是有沒有時間休息，不然看醫生有什麼用？也只是花錢買止痛藥而已。醫生說不要喝冰的、不要喝酒，問題是夏天不喝冰的，冬天不喝酒，怎麼受得了？這樣喝下來，不是肝不好，就是腎不好，對不對？」

阿祈劈頭就說不是錢的問題，可怎麼不會是錢的問題？如果阿祈有錢、不用工作，他就可以安心進醫院治療，甚至請看護照顧，美鳳能另外工作，小傑能專心唸書，不必考慮是否要休學。同樣的情況對照到阿欽，要是兩兄弟有錢，他就不需要接那麼多工作，不會遭受職業傷害、也不用冒險走水路了。他們都是用休息的時間，爭取賺錢的機會，導致人生陷入惡性循環。

錢能解決的真的是大事。阿祈是最壞的兒子、哥哥、丈夫、爸爸、朋友，也是最好的兒子、哥哥、丈夫、爸爸、朋友，他日以繼夜的發財夢終於要因為小傑中了一張200萬元的統一發票而實現，轉身卻把那張發票給了走投無路的蜆仔嫂。阿欽最後留了一筆錢給珍妮花，幫她脫離一樓一鳳的生活。

有些人對結局不甚滿意，覺得太過悲傷、陰暗，我倒認為小傑帶來了些盼頭。小傑說，他小時候常常會幻想自己不是阿祈的兒子，而是個富二代，希望哪天會有一個富人跑來認親。可是溫暖、帶點純真，不在乎女友媽媽是妓女的小傑，完全繼承了阿祈的樂天，看著爸爸、叔叔走向悲劇，相信他也有所警醒。加上彩蛋裡，小傑開了間念舊的「祈欽鐵工廠」，更讓人覺得這世界仍有一絲希望。

前陣子和一位作家聊天，她提到，創作每一個角色，都要站在對方的角度幫他辯護，無關作者本身的個人想法、生命選擇與道德標準，那是關於角色自己的選擇，對作者是沒有道理的。角色可能在最壞的環境下做了最好的選擇，也可能在最好的環境下做了最壞的決定。我覺得，如果這樣想，就不至於對阿祈、阿欽兩兄弟的結局那麼悵然了。因為他們是做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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