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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得] 抗緬雙刀氂牛尾[下]

看板Warfare標題[心得] 抗緬雙刀氂牛尾[下] 作者
Nom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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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緬雙刀氂牛尾[下]



眼見鄧子龍在姚關、灣甸、耿馬三戰連勝,滇緬邊境的其他土司立場也開始動搖。劉綎所部乘機長驅直入隴川,「二晝夜行四百餘里,直入莽壁;莽壁皆大驚懼,欲潰圍遁逃,顧未有路耳」 ,明軍聲勢大振,直前挑戰,而隴川的岳鳳、木邦土官見形勢不對,紛紛倒戈投向明軍,轉而襲擊緬軍;緬軍一路潰逃,劉綎與眾土官則一路追擊至阿瓦城下,逼得阿瓦守將遣使稱款請降 。


鎮守阿瓦的藩王,明代文獻稱之為莽灼,《琉璃宫史》則稱呼為德多明紹。據包見捷《緬略》的記載,莽灼養有一頭白象,戰前占卜勝負屢試不爽,卻被緬王借去一用有借無還,因此生隙,所以劉綎一招便降,為得是假借明朝勢力抗緬。而據《琉璃宫史》,則說德多明紹除了一個女兒之外別無子嗣,獨生女嫁給緬甸王儲為妃,卻不得寵愛,夫婦互掐推搡中被撞破額角,女兒將血衣函送給德多明紹告狀,愛女心切的德多明紹擔心自己歸天後女兒處境更糟,遂打算聯合其他撣邦土司一同造反。降明不久後緬王與阿瓦藩王便開戰,雙方約定好乘象決鬥;德多明紹鼓勇衝鋒直前,座下戰象的象牙戳得緬王御象全身顫抖(不久死去),但緬王身旁的戰象群立刻趕來護駕,驅趕德多明紹。德多明紹這一退,其麾下便跟著潰退。無法再戰的德多明紹決定投奔明朝借兵捲土重來,卻不敵舟車勞頓,途中病逝 ;結果對德多明紹及其獨生女來說或許十分不幸,但明緬雙方也就此免去戰爭的進一步升級。


而在劉綎這廂,一開始不動聲色,並沒有清算隴川的岳鳳,只把他當作反正的樣板招來諸夷;就在岳鳳逐漸放鬆警戒之時,劉綎再度輕兵突入隴川,將他逮個正著,被認為是禍首的岳鳳遂被檻送京師獻俘處決,滇緬邊境的戰禍也算是告一段落。鄧子龍有詩兩首以茲紀念:

  「抹馬班師望永城,歡呼萬姓凱歌迎。姚關一戰三宣復,灣、耿齊收六詔寧。計縛元凶千膽落,火開象陣萬夷警。龍池凈洗橫磨劍,天北天南願太平。」(鄧子龍《横戈集》〈姚關班師宿保場〉)

「靖遠征西十六年,我費九月三萬錢。六慰三宣仍內地,諸莽百蠻無中堅。且飲欲盡未盡酒,笑弄濯纓灌足泉。黃冠野鶴即樂事,何須勒石稱燕然。」(鄧子龍《横戈集》〈再搗耿馬老朝三尖山班師〉)


靖遠云云即指被封為靖遠伯的王驥,其人在正統年間三征麓川;鄧子龍這兩句說他九個月只花三萬錢,自然遠勝費帑百萬的前人,也隱隱有打臉那些以麓川為戒、苟且避戰等輿論的意思。鄧子龍戰勝攻取,志得意滿溢於言表,但另一名功臣劉綎就比較尷尬;在〈劉綎擒岳鳳奏捷露布〉中寫道劉綎「撫岳鳳而姑縱之,欲南夷聞風而懷服;討蠻莫而隨宥之,欲逆黨畏威而創懲。…切雲霓之思者,望風而響應;避水火之厄者,襁負而爭先。當鋤強戡暴之威,存問死扶傷之惠。試兵甫即二月,犁埽為之一空。…第念疆宇雖已廓清,莽酋猶然肆大,…即於甲申年(1584年)二月十一日糾合諸夷,歃血威遠營,剖符定蹤,連橫進討。葢雖不殺止殺,實則以夷攻夷,財不費而國威愈張,師不煩而天聲益振。…俟蕩平之後,另圖改土設流。…」 。換言之,劉綎本想利用土司對付土司,沒想逮捕岳鳳來
奏功。包見捷說得更明白:

「綎以岳鳳有心計,欲厚結之使為用。當路者促綎,綎不得已,乃擒鳳及其子曩烏、目把莽縻、啞晏、得皮等縛解京師。是時木邦罕鳳、迤西(即孟養)思義俱殺緬使,詣綎降。(罕)進忠亦集其餘眾來奔,乃豢進忠於內地。夷緬畏綎,望風內附者踵至;猛密安撫使土舍思混,遣弟思化送象及緬偽印來降。初綎許岳鳳以不死,故諸夷爭降;後聞鳳就擒,猛密思忠懼,復率錫波、思哥投(莽)應裡…」


也就是說劉綎本來打的算盤便是借岳鳳這個樣板來招降叛夷,而且也頗有成果,反正的土司轉而為明軍效勞;但上峰目光短淺,只想拿岳鳳報功以後眾人加官晉爵。岳鳳被逮,招降納叛的效果便沒有了。據沈德符《萬曆野獲編》所言,岳鳳一夥人直到被處決前的那一刻都還被蒙在鼓裡:

「甲申年(1584年),雲南隴川叛酋岳鳳擒至京獻俘,輔臣俱晉師傅,復推恩效勞諸臣,普行陞賞。其實滇中文武誘使降而縛之,雖檻車到闕,其執見閣部大臣於馴象所,俱好語撫慰,許以官爵;比就西市,猶懵不知當誅也。」


沈德符對此種詐騙行徑頗不以為然,痛批是「朝廷爽約於夷虜」,更壞的影響則是「以後播州搆亂,楊酋懲前事,決計負固;合天下兵力,數年而後克之。則滇事為之俑也」。諸如此類見小利而忘大義,不僅失卻大義,最終還引來大害。在劉綎本人而言,此後他便離開雲南戰場不再淌渾水,雖不失尷尬,畢竟不用承擔後果。一直留在滇南的鄧子龍則免不了繼續與叛投緬甸的土司對峙,時不時還遭到言官彈劾扯肘。在許多文官看來,滇緬邊境遠離中原,監察不易,獲得的戰功上報的戰況都十分可疑。鄧子龍的同事王士性便評論道: 


  「蓋永(昌)以外將帥偏裨,無不樂用兵以漁獵其間者;故緬至每每作虛報。如辛卯
(1591年)夏,余聞緬二千人渡江,而參戎報二十萬也。永以內總戎大將又喜,一出兵,則渠隨路脧削人以張皇其事。…」

萬曆十五年(1587年)便發生過功級核報不實的醜聞。當時明軍大勝,斬首累積至
3,407級,但事後重新勘驗,實際上卻數不到一千顆。萬曆為此大動肝火,將一干人等削官解職丟進大牢,兵備李材則下獄論死。其實當時參戰明軍並不多,而作為主力的夷兵並沒有割級報功的習慣,戰場又遠離疆界,割取首級送回時早已腐爛大半,當時許多士大夫因此同情李材的遭遇,以為他是被冤枉了。萬曆倒是放著李材在棄市的恐懼中渡過牢獄之災;而後萬曆三大征一時並起,李材等人因為精於火器熟於用兵,終於釋放出獄戴罪立
功 。


首功夷情有虛報之疑,緬甸到底多大程度上參與歷次戰役,也啟人疑竇。《琉璃宫史》當中的中國是一個強大卻又虛幻遙遠的背影,常被用來襯托緬王的強大製造金句,諸如「就是中國烏底勃瓦(指皇帝)也擋不住我們」、「就是中國烏底勃瓦守城,也擋不住朕的進攻」、「就是妙香國中國烏底勃瓦的城鎮,只要吾王舉兵,亦無不克」、「吾等若是囚禁使臣,倒好像是懼怕中國烏底勃瓦一般」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但真要說到與明朝交手的紀錄,《琉璃宫史》當中是一條也見不到。若不是諱言敗衄,就是叛投緬甸的土司所勾結的緬軍實際參戰的很少、甚至許多場合實際上就沒有。家住雲南的薛繼茂對此多有察覺:


「臣少聞父老言,緬近西域,其性好佛,從古不犯中國。有岳鳳以龍川頭目殺生奪印,差人諭撫之官威索金寶,鳳即欲守印而不可得,勢窮計迫,因而結緬資援。…原非緬兵出犯。緬賊聞岳鳳成擒,曰『岳鳳嘗說天朝要來征我,使我每年防備;今日方知是反叛天朝。』曾為文書以自明其不反中國。…至今並無緬一兵一象侵涉吾境。

…故謂緬欲犯中國,臣不敢信。…只緣通事唆哄,在緬處則曰『中國要來征剿』,在
中國則曰『緬兵要來侵犯』,兩相疑阻,不能自明。…緬與中國道里既遠,文字亦殊;與緬連界諸夷,言語頗同,狀貌相似,往往諸夷讐殺,捏稱緬兵。而我探報失真,訌搖內地。金騰(金沙江、騰衝)離夷方既遠,撫、鎮離金、騰亦遠,欲待勘實且奏,豈不遲誤軍機?報後追尋,茫無的據。…」


如此看來,所謂的勾緬入犯,其實主力還是邊境上的土司,只是倚仗緬甸狐假虎威,真的緬兵即便有恐怕也不多。1584年至1595年間,緬甸與暹羅長期鏖戰,幾乎無年無之,重點並不在北疆,且緬甸數敗於暹羅,自然更無心力旁顧;到了1599年,內憂外患之下的緬甸幾乎解體 ,別說中國,對其鄰邦而言更不是威脅。但直到萬曆二十年 (1592年)還有鄧子龍擊退「緬兵」的紀錄。既然實際上不大可能是「緬兵」入犯,那麼即使不是針對(很大程度上不存在的)源頭來防治,謹防邊界上的關隘也足夠了。萬曆二十一年,雲南巡撫陳用賓在騰衝邊界上修築萬仞、神護、巨石、銅壁、鐵壁、虎踞、天馬、漢龍等八處關卡,設兵駐守,此後滇緬邊界便逐漸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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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uyushyr08/04 06:30招安後殺掉,這好像是明廷的老戲碼了,胡宗憲昭安汪直

liuyushyr08/04 06:30不也是這樣嗎

articlebear08/05 20:01這招印象中世界各地都看得到

kingright08/07 14:22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