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1480年羅德島攻防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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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0年羅德島攻防戰[上]

1453年，鄂圖曼蘇丹、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Mehmed II)攻克君士坦丁堡。以亞歷山大第二自居的蘇丹偏愛雅典之類的歷史名城，將君士坦丁堡納入掌中固不在話下，另一大征服目標則是古代世界七大奇觀之一、太陽神銅像所在地的羅德島(Rhodes) 。世界奇觀早已不存，物逝人非；兩百多年前基督教陣營在近東的最後據點被攻破後(1291年阿克
[Acre]陷落)，奮戰的各大騎士團轉移陣地，醫院騎士(Hospitaller)團先遷徙至塞浦路斯，後於1310年征服羅德島。整個14世紀，明面上醫院騎士團的主要大敵是盤據敘利亞與埃及的瑪穆魯克(Mamluk)王朝，但為了對抗異教徒，壓榨起島上信仰東正教的希臘居民也不手軟；直到1462年才廢除了強徵島上居民到槳艦(galley)上划船的苦役(servitudo
marina)，據說當時島上男子逃避兵役竄亡罄盡，以至於婦女找不到人出嫁。到了15世紀，醫院騎士團好不容易與埃及達成和解，新的威脅卻又浮現 。

君士坦丁堡陷落的同時，醫院騎士團也警醒地預感到羅德島將成為下一個目標；1454年土耳其人便已派出使節到島上要求臣服納貢，即時遭到騎士團峻拒。為了抵抗將來的入侵，防禦工事必須大修，而整軍備戰最需要的則是：錢。儘管騎士團所屬的資產遍布歐洲，但距離羅德島總部過於遼遠，不僅財富徵集不易，天高皇帝遠還意味著貪腐橫行、效率低下，平白消耗資源；自15世紀初騎士團便已經常性負債，儘管經過多次改革打擊貪腐舞弊，財務狀況仍無起色 。1453年後，在教廷聖座的要求下，騎士團長加強了中央集權、掌握財政的監督權，不時還能得到教廷的資助。不過高壓擴權也帶來了騎士團內部的分裂──法國出身的騎士們幾乎壟斷了主要職務，令西班牙出身的騎士很不是滋味，彼此鬥爭
不斷。

早在14世紀初，醫院騎士團各成員便依其國籍出處，在騎士團之下又分屬於各部派
(langue)。最初共有五部派，很快擴增至七個：普羅旺斯(Provence)、奧弗涅(Auvergne)、法蘭西(France)、西班牙(Spain)、義大利(Italy)、英格蘭(England，包含愛爾蘭與蘇格蘭、威爾士)以及日耳曼(Germany)。1462年以後西班牙派一分為二(卡斯提爾[Castile]與亞拉岡[Aragon])，於是有了八大部派之別。各部派不僅是語言國籍不同，實務上部派首領(「棟樑」，pilier)也各自壟斷了騎士團的主要職務。相當於騎士團長副手的大宗師(Grand Preceptor)便由普羅旺斯部派的首領擔任，而法蘭西首領則負責管理醫務室。奧弗涅首領出任主管軍務的元帥(Marshal)，掌管艦隊的提督(Admiral)則出自義大利首領。英格蘭部派首領任職「突厥長官」(Turcopolier)，掌管雇傭騎兵；西班牙(後為亞拉岡)首領則擔任布料官(Draper)，最初負責統籌分發衣料，而後掌管一切後勤事務。日耳曼首領擔任的主官則監管主要的防禦工事和外圍哨所。1462年，原本替騎士團長主持內務的冢宰(Chancellor)被提升上來得以出席會議，便由新增加的卡斯提爾部派首領出任 。不過財務總管(Treasurer)則不在部派專屬之列。

1460年代，財務捉襟見肘的騎士團幾經延宕，終於把錢湊齊，完成了聖尼古拉
(Saint Nicholas)堤防末端的塔樓，接著又著手興建風車堤防上的塔樓。羅德島主城有兩處港灣，中間被聖尼古拉堤防隔開；堤防西邊為軍港，東側為商港，商港東側即為風車堤防(見下圖)。推動輾碓的風車在島上隨處可見，除了輾麥，也用於製造火藥。風車堤防上的風車主要便是用於輾磨自西西里島進口的穀物，儘管騎士團統治的部分島嶼豐稔足以自給。糧食之外，戰馬與馱畜幾乎完全依賴地中海東岸供給，得在穆斯林眼皮底下進行，所幸單純的守城戰不太需要馬匹 。

同時出乎意料的是，向來選擇綏靖的威尼斯反而先與土耳其人開戰(1463年)；之前醫院騎士團還少不了打劫載運穆斯林商人船貨的威尼斯商船。羅德島緊盯著事態發展，雖然響應教宗的十字軍號召，實際上自顧不暇，對戰局幾乎沒影響，畢竟據守本島更要緊。騎士團的間諜網發達，1469年伊斯坦堡大規模艦隊集結的異象自然不曾錯過，得此情報緊張得很，以為向來預測的土耳其大攻勢即將展開；末了才發現是一場虛驚，土耳其艦隊的目標是威尼斯的愛琴海大本營內格羅龐蒂(Negroponte) 。
騎士團經武整軍，大量進口穀物、彈藥、木材積極備戰，還在進入商港的兩道堤防間設置了鐵鍊；為了調集補給物資與修建城壘的原料，原本禁止與穆斯林貿易的禁令也被放寬，1475年以後，只要得到騎士團長特許就能直接到土耳其進口木料。教宗延長了騎士團償還債務的期限，1471年騎士團的帳冊終於達成了收支相抵。然而土耳其人始終沒來；
1475年，雙方甚至還友好交換了一波戰俘。

1476年，時年57歲的鐸彼頌(Pierre d'Aubusson)接任騎士團長。雖然14世紀以來拜占庭時代的城牆不時修葺，但從1453年君士坦丁堡的教訓來看，中世紀過時的城牆不可能抵擋住新興的巨大射石炮；儘管經過二十來年斷斷續續修修補補，鐸彼頌眼下所見到的羅德島城牆、塔樓仍遠未完善，不是式樣老舊，就是泰半傾圯。自1459年以後鐸彼頌的主要工作就是修整島上的工事，當選團長後更以前所未見的經驗和精力努力加強城防。如鐸彼頌所說，土耳其人的入侵計畫已是公開的常識，潛伏於伊斯坦堡的細作給騎士團發來的情報表明鄂圖曼帝國正積極整備艦隊，隨時能夠出海──不過事後證明又是虛驚一場，土耳
其人進攻的還是威尼斯的屬地勒班多(Lepanto)。1478年騎士團再度收到登島入侵的警告，然而這回土耳其人的目標仍在別處(克里米亞)。

武力對抗之外，鐸彼頌也沒忽略外交途徑；向全歐洲派出使節求助的同時，鐸彼頌在談判中還爭取到了騎士團與土耳其間至少一年的休戰。雖然穆罕默德二世派出的使節擺明了說所謂的納貢只是做做表面，騎士團可以把這當作平等的送禮互惠，鐸彼頌仍然嚴詞拒絕向鄂圖曼稱臣。此外他還確保了埃及的瑪穆魯克王朝不會乘亂背刺他。到了1479年，扛不住土耳其人的威尼斯主動求和，雙方持續十餘年(1463-1479)的戰爭告一段落，也意味著鄂圖曼帝國的艦隊可打擊的候選目標範圍縮小了──整個1479年醫院騎士團都在緊鑼密
鼓地儲備作戰物資，現下伊斯坦堡集結的160艘划槳艦、大量的火炮與攻城兵器──包括
弩砲(ballista)、扭力拋石機(catapult)與攻城塔──打擊的對象已非常明確。

穆罕默德二世一再推遲計畫中的入侵或許是有道理的；最主要的難題是島上的防禦，直到前來遊說他羅德島上的城池年久失修的叛教基督徒累積到了一定人數，外加羅德島儲糧不足、騎士團內部各部派不睦、騎士們與島上的希臘居民關係緊張等報告呈上，穆罕默德二世才下定了決心。諷刺地是這些情報卻真真假假，沒完全跟上騎士團的努力成果做更新；事實是島上囤積的酒肉穀糧足支兩年。積極鼓吹攻島的叛教者群集於彌薩克帕夏
(Misac Palaeologos Pasha)麾下選他做代言人，經過三年籌畫，1479年彌薩克帕夏且率領一支艦隊分隊襲掠羅德島攻擊偵蒐，而蘇丹終於任命他擔任主攻羅德島的主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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