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隨筆-古典名將列傳:福基翁(完)

在大帝之下

公元前336年，距離喀羅尼亞的大勝僅僅過了兩年，腓力的死再次為希臘投下震撼彈，他的死因是刺殺，兇手是他的近衛護衛-波桑尼阿斯，雖然動機不明但這名兇手隨後也遭到護衛殺掉，這事在雅典形成了兩派討論，德摩斯梯尼一派高聲讚揚並提議為兇手送上金色桂冠，他認為馬其頓的暴政到頭了，但福基翁則認為不應當為這件事做出任何慶祝活動，那是可恥的。當時不只是雅典，整個希臘包含近鄰同盟（註1）在內的勢力都想趁機脫離馬其頓的統治。

不久之後德摩斯梯尼馬上就證實了他除了是一名優秀的演說家之外也是一名糟糕的預言家，為了重拾對希臘區的控制，新生的馬其頓王-亞歷山大獲得了宮廷和軍隊的支持並率領軍隊南下，他攻克反叛的城市底比斯並徹底的讓這座城市消失於地圖上，希臘區的動盪在亞歷山大的威勢之下只維持了短短的一瞬。

當底比斯淪陷後，時雅典人面臨困境了，亞歷山大很清楚雅典存在著反馬其頓派閥，他明令要求雅典把德摩斯梯尼為首的一干主戰派激進份子交出來他要親自嚴懲。雅典人第一次送上的書信亞歷山大連看都沒看就棄置一旁，嚇得雅典使節連忙回去城中，沒人知道該怎麼辦，他們只能再一次找上福基翁出主意，第二次，福基翁親自出使亞歷山大帳中，這位年輕的王總算願意理睬老將福基翁了。

由於腓力生前對福基翁讚譽有加，聽聞這些事情的亞歷山大在親自會見的時候不只是禮遇他還允許他發表自己的論點，這一次會面是一次愉快的會談，亞歷山大除了向福基翁認可了雅典作為希臘領導者的立場，還認定福基翁是他的朋友以禮相待。當然，亞歷山大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雅典迷，他一生都希望以雅典為中心將希臘文化推廣向世界，而且展現了巨大的熱情。從他日後將波斯的許多戰利品送往雅典和在遠征途中帶著雅典的詩歌捲軸閱讀都凸顯出雅典在他心目中與其他城邦不同之處-當然斯巴達他完全不當一回事。

「謹獻上從亞洲波斯人手中俘獲的這些戰利品。來自腓力之子亞歷山大和全希臘人敬獻，拉刻戴蒙人除外。」亞歷山大於格拉尼庫斯河戰役戰後將戰利品送回雅典獻給雅典娜的祝詞 公元前334年

福基翁在馬其頓治下一直是城中的穩健派代表，他對亞歷山大的命令都是建議支持，當亞歷山大向雅典下令整備艦隊出發時，有人提出反對，有人問他意見，他說「如果你們能幫助自己獲得勝利，那幫助朋友獲勝又有何不可呢？」。

福基翁在亞歷山大統治時期，曾收過來自這位年輕的王所贈與的100塔蘭同的鉅額禮金，但習慣簡樸清寒生活的他拒絕了這份贈禮並向使者解釋道：「如果我用了這筆錢，那無論是我還是亞歷山大都只能在同胞間獲得不堪入耳的名聲。」福基翁即使年紀大了他仍舊事必躬親，和妻室們過著簡樸的生活。當然這理由對於亞歷山大來講可不是什麼理由，他對贈禮遭拒一事極為不悅，並罵說福基翁沒把他當成好友。為了這件事，福基翁只好到處找人解釋替他說情。

隨著亞歷山大的遠征大幅度的開拓疆域後，他再次要求福基翁從四座小亞細亞內陸的新征服都市中選擇一座作為封地且可以自由安排歲入款用途，而且這次他不准福基翁拒絕，但即使是這樣被派去的使者仍舊無法說服福基翁接受如此大禮。使者擔心這樣會惹來大帝的不悅，不過這回等不到判決結果了。

公元前323年，當大帝過世的消息傳到希臘時，雅典再次的充滿了激進的聲浪，一場全新的獨立戰爭陰謀正在策動。在亞歷山大所統治廣大的疆域中，希臘人是對亞歷山大的成就和榮譽最不屑的一匹，由於亞歷山大的許多行為都令希臘人反感，尤其是底比斯的毀滅和赦免令的發布（註2），此時全希臘都因自由的渴望瀰漫著戰爭的煙硝味。在雅典，同樣染上了這種衝動的氛圍，只有福基翁，他斥停那些發言最激進的公民並且要他們不要做出會令雅典陷入萬劫不復的舉動，很可惜，再一次的，雅典人被自由的誘惑沖昏腦，選擇領導希臘發起反抗，拉米亞戰爭爆發，雅典正式加入大帝死後的餘波。

最後的榮光

福基翁對雅典人的決議非常不滿，他死命的勸說叫雅典人不要和馬其頓對著幹，但城中已經被開戰的言論沖昏頭了，他無法阻止甚至被質疑。

里奧昔尼斯：「你為邦國擔任那麼多年的將領到底為邦國帶來什麼好處過？」
福基翁：「最大的好處就是讓雅典人可以安葬在自己的墓地。」

不過雅典在馬其頓庇護下度過了數十年和平的生活為他們積攢了相當程度的財富和力量，雅典在此前還一直是以三列槳戰艦作為主力，但在這個時代各種新型戰艦問世，更多噸位更大的新型設計已經在許多城邦行之有年，像是同期的敘拉古和迦太基都已經存在一定數量的四列、五列槳戰艦，相較之下三槳艦反而變為一種相對小的船艦。在財政官來古格士（Lycurgus）的經濟改革下雅典於這時期大肆擴充海上力量，不只是更多新型的四列、五列槳戰艦開始服役，在庫戰艦規模也成長到了驚人的數字，僅三列槳戰艦就有三百六十艘在役，四槳五十艘和超級戰艦五槳兩艘，超過四百艘的艦隊規模更盛提洛同盟時代，這個時代通過改革、經商和許多社會制度的改善雅典積蓄財富的速度和規模都已經比老時代的提洛同盟更加的先進，比雷埃夫斯為了這支膨脹的巨大的艦隊新建了大型建築「菲洛軍火庫」來存放風帆、索具等船艦物資。城市也受惠於這種繁榮，公共建設建的更加華麗龐大，此時的雅典正在經歷一個超越伯里克利時代的盛世。

在投入戰爭這事上面雅典人確實有勝利的本錢，紮實的海軍訓練在這些年都未曾中斷，他們非常有自信自己仍能重新成為這片海洋的主人，自蒂米斯托克利以來雅典人對海洋充滿信心和熱情，他們拒絕放棄自己在這片領域成為霸主的夢想，結果，薩拉米斯擊敗波斯帝國海軍的奇蹟成了將雅典人推向毀滅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認為他們可以再創薩拉米斯神話。

雖然在市民大會上大吵了一架，福基翁仍舊欽佩里奧昔尼斯在戰爭的準備工作上的高效，他如今也只能祝福這位同樣征戰多年的老將能為雅典帶來勝利了，他認為雅典沒資源拖長戰爭，應當速戰速決。

雅典人的最後一戰即將到來，公元前323年，拉米亞戰爭開打，希臘聯軍在雅典領導下對上馬其頓的歐洲總指揮安提帕特，初期聯軍取得了一些勝利在陸上逼退了安提帕特，把馬其頓歐洲的一萬多主力全數困在拉米亞，但即使激烈的攻防戰也沒能攻破拉米亞，總指揮里奧昔尼斯甚至戰死。此時聯軍面臨戰敗危機，因為在赫勒斯滂的馬其頓援軍開始南下，而馬其頓的艦隊此時正在集結準備掩護亞洲的軍隊渡海回防。

如果希臘人還希望勝利的話他們只能指望雅典的艦隊能攔住馬其頓的海軍了，那年冬季，雅典總動員，四十歲以下的雅典公民幾乎全數都被徵招入伍，雅典在這個冬季配備了兩百艘四槳戰艦和四十艘新式的三列槳戰艦。福基翁此時年近八十，距離拜占庭遠征都已經過了十八年，由於福基翁處處唱反調的關係城中激進派的擔心福基翁如果取得將軍位會向安提帕特停戰，於是用各種方法讓他無法當選將軍，但他仍作為其中一名參戰將領跟著艦隊出發，總指揮一責落在了年輕的騎兵指揮官伊歐申（Euetion）手上。

接下來在赫勒斯滂的海戰只能算是一個慘痛的失敗，公元前322年，在阿卑多斯外海，雅典的艦隊被馬其頓擊敗（Battle of Abydos 322 BC），事實已經證明了馬其頓人不再是拜占庭那時的旱鴨子，而雅典也不再能妄想自己可以有如薩拉米斯大捷一般的屠殺馬其頓海軍。儘管戰敗了，雅典還保有他大多數的艦船足以再戰一場。

戰敗後雅典仿效阿吉努西海戰進行最後的動員把他們所有的人力通通裝備上船，四槳艦優先裝備，而兩艘五槳艦也出發，但他們的人力僅足夠裝備一百七十艘船，剩下的幾百艘空船只能停在船塢等待著他們的命運。

但稍後在基克拉澤斯群島最東端爆發的阿瑪格斯海戰（Battle of Amorgos 322 BC）徹底的粉碎了雅典的海上力量。超過兩百艘的馬其頓艦隊南下搜索著殘餘的雅典艦隊，儘管
雅典人集結了自羊河之戰以來最大規模的艦隊，但馬其頓的船更多，而且都是些經驗豐富的水手，在開戰之後雅典的防線隨即遭到攻破。在如此危急關頭伊歐申所做的決定居然不是撤退或是反擊而是準備投降，這是第一次雅典發生了在海戰中主動向對手投降的事情。到頭來雅典人自己也沒有堅定的決戰意志就站上了擂台，結果只能像是個灰心喪志的拳擊手被對手重拳毆打而早早丟出了毛巾。遭遇的這一役不僅粉碎了雅典的信心也注定了拉米亞戰爭的失敗，雅典屈辱的失去了制海權還是在戰鬥力充足的情況下被打敗的，馬其頓指揮克利圖斯（Cleitus）在看到了雅典人失落的樣子求和時甚至不要求戰利品就准許伊歐申帶著戰艦的殘骸回到雅典，雅典海上帝國夢至此徹底破滅。

會造成此一結果的原因始終都是因為雅典人的有產階級對開戰一直都持反對態度，但在市民大會此一體制下，他們終究是少數，作為激進派主力三四階級的平民如果決心要開戰他們只能服從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選為將軍去送死，這最終造成了士氣的低落和求勝決心不足。

諷刺的是，在戰敗的艦隊抵達比雷埃夫斯之前一個雅典戰勝的錯誤情報居然先抵達了，雅典人滿心歡喜的慶祝他們的「勝利」，之所以會有誤報是因為傳統上拖著破損的戰艦回來是勝利者的行為，有人看到那些拖曳的戰艦誤認為是戰利品而以為雅典獲勝了，直到這支艦隊靠岸後才澆了已經慶祝好幾天的雅典人一頭冷水。

而在陸上，色薩利的決戰最終由馬其頓擊敗了希臘聯軍，安提帕特隨後利用金錢分化收買各城邦令他們喪失戰鬥意志，即使無論是陸上海上馬其頓人都沒有徹底擊潰希臘聯軍，但這個聯軍最後還是瓦解了，各城邦只能乞求停戰，拉米亞戰爭結束，以希臘喪失主權結束。最後在經歷狂熱的反馬其頓風潮後，德摩斯梯尼再一次的逃離雅典，市民只好再一次的請一個八十歲的老頭來替他們擦屁股。

「如果你們早聽我的，現在也不用為了這些事煩惱。」福基翁在受到市民要求後。

最終福基翁又一次在雅典人闖禍之後被推出來，他隨著使節團前往安提帕特大營談判（註3），安提帕特的條件很簡單：交出造成拉米亞戰爭的元兇希波拉底斯和德摩斯梯尼並將雅典政體恢復成古法，僅允許一定財產以上的市民從政，徹底拔除一般市民的干政權。有一條最為嚴重，安提帕特要那些資產淨值不足兩千德拉克馬的貧民離開雅典-或應該說滾出希臘，這一結果有五分之三的市民近一萬人財產沒達標。他認為正是這些占多數的貧民在鼓動戰爭才會造成一連串的騷動的。

當條約的細節傳回雅典後雅典人才終於搞懂他們在阿瑪格斯失去了什麼，對比雅典過去一百五十年來每一次慘痛的失敗，這一次的戰鬥傷亡微不足道，但失去的東西卻無法彌補，雅典人驚醒了，他們總算發現他們的狂熱最終令他們連作為雅典人的權利都失去了。

雅典的結局是，這些「原市民」搭上了一艘艘的船從比雷埃夫斯出發前往流亡之地色雷斯，他們這輩子都不再被允許回到自己的母邦，上百艘戰艦如同喪失了靈魂一般的並排在船塢中靜靜的看著這一隊一隊的流亡隊伍出海，他們如今已無用武。隨後馬其頓駐軍開始了對雅典的正式佔領，一排一排的薩里沙長槍隊伍進駐比雷埃夫斯衛城，雅典永久的喪失了他在愛琴海的影響力。而戰爭煽動者呢？德摩斯梯尼在被追捕的最後選擇服毒自盡，這位一生都在追求雅典富強的演說家選擇自殺來結束自己的人生，諷刺的是當雅典投降時他卻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另一位希波拉底斯在逃亡到優卑亞後被追兵抓到了最終照法律執行了死刑。

如今雅典成了一座寧靜的城市，剩下來的人們一如往常的生活，享受著慶典的歡愉，在馬其頓駐軍控制下，雖然少了點自由但多了些清靜，而那些平民只能悲傷的擠在三列槳戰艦上緩緩的離開比雷埃夫斯並從海上遠望比雷埃夫斯的港口，將最後一次看見的母邦景色記在心中，航向色雷斯安提帕特在那邊替這些流亡者安排的居所。

「只有當他們因為內部鬥爭摧毀自己時，他們才會選擇投降。」修昔底德 伯羅奔尼撒戰爭史

在安提帕特對希臘的殘暴統治下，福基翁仍舊有能力持續對這個暴君發揮影響力，在他的努力下，安提帕特允許一些流亡者移居到希臘就近的伯羅奔尼撒等地。而安提帕特對雅典政體的改組正是福基翁一直以來的理念，在這樣的環境下福基翁總算能讓公職交付到公正、有能的人手中而不是交到一個被抽籤抽中的無產市民手上。

老年的福基翁確實是個毒舌，只要他認為是錯的就絲毫不會對對方客氣，但他卻受到馬其頓在希臘的三代的統治者喜愛，腓力對他有著好評價，亞歷山大和安提帕特視他為好友，雅典的馬其頓駐防司令麥尼拉斯（Menyllus）是福基翁好友，在福基翁晚年的統治下雅典避開了在繼業者混戰初期的動亂獲得了一小段時間的安寧。

雖然對福基翁來說現況再好不過了，不過市民可不是這麼想的，基於對駐軍的不滿和恐懼市民曾要求福基翁說服安提帕特撤軍，但他不予理會，因為他看見市民反而因此更加的守序而且這要求也不是安提帕特會同意的。另外一點是當時雅典還在繳付賠款，安提帕特雖然向福基翁同意延緩繳付期限但市民希望的是取消賠款，因此派遣了另外其他人去馬其頓談判，不過這次的使者因為被發現曾在信中對安提帕特不敬，才剛抵達就被處死了，只是當時的安提帕特也已經奄奄一息。

在繼業者間沈淪

公元前319年，安提帕特死去，此時第二次繼業者戰爭開打在即，安提帕特死前指定了波利伯孔（Polyperchon）作為繼任者繼承帝國攝政之位，但安提帕特之子卡山德（
Cassander）不滿此一結果準備發起叛變。這時的希臘馬其頓區已經因為安提帕特生前強力的利用寡頭和僭主控制而形成了一股親安提帕特的派閥，波利伯孔希望通過一些手段清理這個潛在的威脅，尤其是卡山德反叛的跡象愈加明顯的現在。

卡山徳為了控制雅典，在安提帕特死去的消息還沒傳過來之前他先行派遣了親信尼卡諾爾（Nicanor）替換掉麥尼拉斯佔領了鄰近比雷埃夫斯的要塞穆尼基亞（Munichia），等幾天之後雅典人才聽聞安提帕特死去的消息，他們這個時候怪罪福基翁知情不報，因為以福基翁和尼卡諾爾的交情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不過福基翁對指控一樣不理會僅僅是和尼卡諾爾商談說服他向雅典人展現一些善意比較好。

波利伯孔為了削弱希臘區的卡山德影響力於是派人以國王的名義發布了「希臘自由令」到希臘各地希望能利用這個命令解散掉各城邦的親卡山徳派系政府重回民主，這個命令一樣抵達了雅典。

由於恢復了民主的命令令雅典人心振奮，他們在公開的論壇討論這件事，而親卡山德的尼卡諾爾心知不妙，他於是一面表態願意和雅典人談論此事一面準備闢謠說這只是一個波利伯孔的謊言，在福基翁保證安全下他準備親自出席比雷埃夫斯的大會。波利伯孔的衛隊知情後準備趁機逮人，但最終被尼卡諾爾發現逃走。福基翁擔心繼業者們的戰火會波及到雅典，於是沒有追捕他，結果他發現他鑄成大錯，尼卡諾爾回去穆尼基亞後準備派兵進攻比雷埃夫斯，雅典反而因此深陷危機中。

原先福基翁還在對和平抱有一絲期待，儘管雅典人勸他率領大家守護雅典，而且無論是尼卡諾爾還是市民都明顯的在備戰了他依舊不願做出行動，直到比雷埃夫斯遭到尼卡諾爾圍攻時，他才知道他的期望破滅了。

不久，波利伯孔的軍隊也來了，領軍者是其子亞歷山大，他帶著軍隊聲稱是要協助雅典人對抗尼卡諾爾但實際上是準備趁亂奪下雅典。如今流亡者、曾被放逐的公民、外國人、市民如今都加入了亞歷山大一派底下並共組了一個新的市民大會。大會一上來就剝奪了福基翁的權力，另外指派了新的將軍。

福基翁隨後因為比雷埃夫斯被尼卡諾爾奪取的這一事件遭人控告賣國，城中的狀況一片混亂，他和幾個少數友人正準備轉向波利伯孔，他們通過波利伯孔在伯羅奔尼撒的利益代理人處前往福基斯和波利伯孔談判，但另一邊市民大會也通過提案派了代表前往波利伯孔帳下希望說服波利伯孔審判福基翁。兩邊的使者同時抵達波利伯孔處，於是就當著波利伯孔的面吵了起來。對福基翁來講這次談判根本談不上公正，他的發言數度被波利伯孔打斷最後氣得乾脆閉嘴不做論述。最終在波利伯孔的意思下福基翁一行人被抓起來帶回受審，他的意圖很單純，福基翁是安提帕特的好友，明顯是他們一派的，必須剷除。

福基翁和他的同伴們最終被一起壓回雅典受審，情況壓倒性的對福基翁不利，他們被用戰車直接送往審判處，會場當時擠滿了外國人、奴隸、曾遭審判者，這次大會完全沒有禁止任何人參加，波利伯孔透過信件宣稱他深信這些人有罪，希望用本邦的法律來定罪藉此加強雅典人判他們死的決心。

會場一片混亂，許多支持福基翁的人士宣稱如果真的希望由雅典人自己審判的話應該將外國人和奴隸趕出場，結果被平民罵是寡頭派，雙方就開始在會場內隔空的對罵。福基翁只能在混亂之中詢問大會「你們想合法的還是不合法的處死我？」，市民尤其平民如今非常憤怒，他們巴不得福基翁現在就被極刑致死，不過好在最後提議對福基翁死刑前先酷刑的另一個動議沒有通過。最終，審判的結果在全員有罪下定案，福基翁雖然希望能至少保住他的朋友但如今他也只能沈默的接受此一結果。

公元前318年，這一年福基翁和他的朋友們被判處服毒死刑，但是給他們的毒藥劑量不足拖了很久的痛苦都沒死，他們只好付錢給劊子手好讓他們獲得更多劑量，他諷刺的說道「一個人死在雅典也得付錢」。他們死後，政敵不准他們火葬，或被葬在雅典，但稍後仍舊有人將他的遺體帶到墨伽拉邊境去進行火葬。

雅典人對一個曾有功於雅典的將領最終用殘忍的方式結束了他的生命，但畢竟那些人不是全部，許多人開始緬懷他們失去了一個偉大的指導者，他的審判令人不禁想起蘇格拉底的死，同樣都是在一場不公正的審判中遭到定罪的。

福基翁一生都在為雅典征戰，對內對外他付出了許多心血在維穩，他始終都認為雅典不應嘗試去對抗他們所無法挑戰的強權，卻無法阻止民意的潮流，不過即使是雅典人因為激進而下達了錯誤的命令，他仍然會服從並力挽狂瀾，如同其他的名人一樣，他愛著雅典，履行和雅典的契約，儘管道路不同，他和德摩斯梯尼都忠於雅典，對於雅典對他的判決他沒有怨言，他服從邦國，自始至終都不變。

「他生於雅典，死於雅典，他是雅典的理智，雅典的最後防線。」（完）

註:
1.近鄰同盟（Amphictyonic League）或稱神聖同盟，是一個以希臘各地的神殿的事務為中心組成的宗教性質城邦同盟，通常由泛希臘聖地周圍的城邦聯合組成的管理機構。其中最為有名的近鄰同盟正是阿波羅信仰的中心地德爾斐神殿組成的同盟，雅典、佛基斯等邦都是這個同盟的成員之一，這個同盟掌管著德爾斐的神殿各項祭儀包含皮提亞賽會等大型節慶，同時也是神殿管理者。神聖戰爭一系列的衝突正是以德爾斐的利益問題為中心發展而成的。

2.亞歷山大曾發布泛希臘城邦的赦免令下令各城邦赦免流放中的人們允許他們返回家園，這些人非常感謝亞歷山大，但那些城邦原本的公民認為這是一種干政行為而不滿。亞歷山大此舉或許是有意要壓制安提帕特一派在歐洲的影響力。

3.使節團有三人做代表：軍事家福基翁、雄辯家德曼德斯和哲學家色諾克拉底斯，其中色諾克拉底斯是享譽希臘的名人，不過根據普魯塔克在福基翁傳的描述，安提帕特非但不尊重這位哲學家甚至數度打斷他的發言最終他只好沈默，發言權落在寡言的福基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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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倒是忘了仔細確定了，普魯塔克寫的傳記出現一堆人物orz...

確實換個人去很可能寧願讓雅典被燒了也不會同意讓那麼多人被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