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隨筆 黑海諸國志:奧爾比亞(3)

在蠻族世界挺立-奧爾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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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比亞的發展環境類似福西斯人在現今南法的大城瑪薩利亞，它是個蠻族環繞的世界，這裏幾乎不能指望有太多的希臘盟友願意提供協助，但結果奧爾比亞最終發展成了一個挺立於蠻族領域的大城市。

奧爾比亞的發展有著它先天的優越性，對希臘人來講這座城市位於一個天然資源豐富的河口，在農地開墾上有無限發展的可能性。因此黑海的希臘城邦在發展上呈現以中心城邦向周邊密集的進行二次殖民的傾向，使得這個區域形成許多密集城邦群。

奧爾比亞是米利都的殖民都市，無論在政治文化經濟上對米利都都有高度依存性，這點可以從奧爾比亞和米利都公民的「平等市民權交換」條約中略知一二，這個條約保障了米利都人在奧爾比亞參加宗教祭祀、體育競技會、關稅免除、商業上的法院訴訟權等等權利，也允許米利都人在奧爾比亞擔任公職。雖然乍看之下奧爾比亞是處於下位的，但事實上可能不是如此，這個條約其實是以互惠原則而簽訂的，奧爾比亞有著凌駕於米利都本國的經濟發展潛力，和米利都的關係應當視為是一種經濟依存關係看待。

初期的南布格河畔的殖民地僅僅有較少的農地，最早開始殖民的是出海口的別列賛島，他們建設的目的是為了提供米利都糧食輸出，因此向本地的農業斯基泰部落進行交易。他們從米利都獲得高價的布料、陶器、葡萄酒等，然後從本地人那換取糧食等產品，初期的布格河畔的發展是一個貿易中心，但米利都人的意圖是最終把此地打造成原料供應地而不是作為貿易站發展。

在前6世紀中期，隨著新一批的小亞細亞殖民者如潮水般湧入此地，當地殖民進入第二階段，此時沿岸大型的農業聚落開始陸續建立起來，沿著布格河沿岸的潟湖建立起了日後奧爾比亞的經濟基礎，在奧爾比亞興起之後，別列賛的重要性就逐漸消失並在前5世紀左右被放棄。

奧爾比亞是希羅多德「歷史」的一個重要場景，他描述了有關離經叛道的斯基泰王因學習希臘人的言行而遭到同胞追殺到色雷斯的故事，這之中可以看到奧爾比亞的一些事實：奧爾比亞和斯基泰人的關係。在奧爾比亞，斯基泰人的領袖有他們自己的利益代理人（註1），負責商業、外交上的事務，而在希羅多德的故事中斯基泰王在奧爾比亞購買豪宅、軍隊在城外停留一整個月、僅有本人頻繁的出入奧爾比亞可以看出至少當地的希臘人對這種外族出入的行為應該是司空見慣的，即使不帶軍隊，斯基泰人在希臘人的領域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本地的希臘城邦在約5到4世紀之間有著多達7種貨幣在市上流通，其中包含了阿波羅的太陽符號和奧爾比亞的代表符號海豚和鷲等等的造型，同時也存在一些拉弓的赫拉克利斯圖像，同時刻上當地斯基泰貴族權貴的名字。這可能說明了奧爾比亞一定程度上是受到當地原住民強權所支配的，可能是和南薩爾馬提亞或色雷斯有些關係，但無論如何地方上的王族享有這些城市的「統治權」。

奧爾比亞的人口構成一開始是由米利都的愛奧尼亞人作為人口主體，但在前5世紀非愛奧尼亞系的希臘人在城中顯著的增加，另一部分是城中外族在5到4世紀之間，一直都保有一定比例，這些外族並不限於基層，在前5世紀時城市上層社會也存在外族滲入的痕跡，可能是受到斯基泰控制的影響。

經濟發展的部分，奧爾比亞在最初作為黑海貿易中繼站急速發展，而城外也有大規模的農業發展，但隨著5世紀斯基泰人活動範圍開始擴大（註2），城外很大的一塊農業區可能因為遭到入侵最終被放棄了。與此對應同一時期城中市集的手工業、金屬加工等等的工業興起擴大。因斯基泰人的活動頻發使得奧爾比亞本身的農業勞動力來源受阻，同時基於斯基泰人自身對希臘城市的手工藝品需求而最終令奧爾比亞進行經濟重組。

而奧爾比亞為何會變成外族的附屬地？這主要是因為直面斯基泰人壓倒性的武力面前，奧爾比亞難以抗衡，權衡之下奧爾比亞市民選擇自行放棄部分主權來換取自治權，最終奧爾比亞保住了他們作為「城邦」這個整體的完整，並在斯基泰王族的底下發展面向斯基泰的經濟，這不只是斯基泰人的需要，也是奧爾比亞的財源。這個區域的城邦都有著類似的情況，他們各自受到不同的強勢當地蠻族壓迫因此相比有類似問題的博斯普魯斯，奧爾比亞的希臘人比較難形成聯合對抗外族的趨勢，也沒有發生集權王國化。

奧爾比亞政制

「7、弱小的狼。70、強悍的獅子。700、親切的射手-給予醫師之力的贈禮。7000、聰明的海豚-為了城邦.奧爾比亞的和平。我在那之中給予汝祝福，我自身給予托勒女神
祝福」前6世紀，奧爾比亞.阿波羅神諭

這篇是一個出土自別列贊島的碑文，7的數字以十倍增長象徵米利都人在布格河畔發展歷程並象徵著聚落成長的規模。弱小的狼象徵最初小型聚落的殖民者集團、強大的獅子代表7世紀末期別列贊島上最終形成的聚落、射手和醫師之力的贈禮應當是代表奧爾比亞都市的核心-阿波羅神殿的建設（阿波羅同時是親切的射手和醫神）、聰明的海豚代表著6世紀以來新殖民者帶來的社會、政治問題並最終依靠神諭指示成功的令奧爾比亞迴避了內戰的結果並成為了「幸福城市」，奧爾比亞這座城邦最後是在6世紀後半統合形成的。

奧爾比亞殖民早期可能是和其他同期的希臘城邦一樣實施寡頭制的，但有一段時期則是僭主制，之所以會轉入僭主政體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斯基泰人的統治，這些僭主正是在斯基泰人的扶持下成為了斯基泰王族的利益代理人的，他們一方面協助斯基泰人處理城中利益問題另一方面又在斯基泰人的協助下統治奧爾比亞。

而到了前4世紀，奧爾比亞逐漸的從僭主政治變為了民主，而過程可不是和平的，這個時期可能是因為斯基泰的「代理人」統治模式已經逐漸崩壞之故，人民群起反抗獨裁暴政並最終成功的讓奧爾比亞變為民主政體。

在回到了民主的懷抱之後，奧爾比亞重新恢復了邊地農業聚落的開墾，並加強了城牆和防禦的建設達成了獨立的目的。

註：
1.利益代理人（Epitropos），意指城邦中專為某一方利益發言的當地市民，希臘強權對外部的統治很仰賴他們在當地的利益代理人協助管理，如斯巴達和雅典霸權時代他們在各城邦都會有自己的利益代理人。

2.斯基泰人的活動變為頻繁可能受兩個主要原因影響，第一個是波斯王大流士一世於519年入侵多瑙河進攻歐洲的斯基泰領域後的餘波，但這個可能性其實存疑，因為前後相差了40年。另一個可能是來自東方的新進斯基泰系統遊牧部落的遷移使得本地斯基泰王族獲得了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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