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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外方:1.緣(3)她醒來時工作會議還在進行中,話題似乎仍在同一個地方打轉,卻又像是與之前討論的面向全然不同,是什麼時候睡著的?追究這個好像也沒意思,老闆自顧自講著兩個禮拜前佈展結束的工作細項檢討,口沫橫飛,感覺每個部分都很重要,可依照老闆忘東忘西的頻率跟永遠不曾改變的那套說詞——「方環妳要多變通,要靈活一點,不要那麼固執 」如果可以,方環也想和沒有經濟壓力的中年男子一樣到處高談闊論,可惜這不是單靠努力便能辦到的事情,辨公室中央的大木桌把在場三個人分隔得老遠,對面的佳芳認真寫著小記事本,筆桿頻率像拿丸鑿在木料上挖啊挖的,是專注認真時才會出現的動作,可惜的是佳芳只是打工性質,一週出現三天半,認真歸認真,但不好交派繁複又冗長的文書處理或其他作業;前陣子開始跟著老闆學習、卻被扔到這裡來的 方環甚至不記得對方名字,總之她也還沒到,依舊維持著半神隱的狀態,她重心放在準備室內設計的證照上,和課程或展覽相關的一概不過問,沒有人知道她人在哪裡,又會在何時現身,該出現的時候能準時露面就該偷笑了,他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只是學習,連實習都稱不上。 方環有時會懷疑工作室到底是怎麼運作下去的,原本只是單純的木工教室以及場地租借,但老闆為了拓展業務,同時接了許多不同地方的案子,因此常常出現不到半小時就又趕往下一處,但他跟哪個單位談了什麼卻又總是忘記告知,各種案件的大小瑣碎處理便落到方環頭上,每週都會冒出必須替老闆趕出緊急備案的情況,這樣的狀態已經維持了好一段時間,加上其他業務諸如粉絲專頁經營、開設課程準備、木藝產品設計、以及接了縣府標案後三不五時出現叮囑要求的承辦 「事情都是誰完成的啊?大概是木工教室小精靈之類的吧!」方環忘記是誰跟她說的,像哈利波特裡的多比,總有辦法在時限內拼命將所有事情打理好,但在她模糊的印象中,多比不總是在哭嗎?1
[創作] 外方:1.緣(2)睜開眼後視線仍模糊朦朧,蝴蝶停在梳妝台邊角,方環似乎真的見到金翠蝶翅撲騰,那是第一個飛入眼眸之物,昨晚就放在那裡嗎?她記憶有些模糊,從軟床墊上掙扎爬起。 頭昏腦脹。 驚醒前一刻的鬱悶感受像是化進骨頭和表層皮膚之間似的,卡在難以輕易清除的位置,積壓在胸口的那股不舒服使勁搔抓了好幾下也無動於衷,她有些喘不過氣,這次是真的醒過來了?還是仍舊是無數次無助輪迴的一環?口腔裡有股腥臭,有點類似之前拔智齒時的血水氣味,睡前塗在唇上的凡士林絲毫不起作用,乾裂延伸滲進唇齒直抵喉頭,水,她需要喝不只一些的水。 踉蹌離開床面,伸手探尋桌上盛著白開水的馬克杯,方環這時才終於有了實感,冷水咕嚕咕嚕穿過喉嚨灌進胃裡,冰冷感受由內而外惹得她一陣寒顫,所以,夢裡的那些是什麼?應該說,那是夢嗎? 畫面慢了一些才湧進腦中,她不太想仔細回想,但畫面不受她掌控,就這樣一直來一直來一直來一直來2
[創作] 外方:1.緣(1)方環沒想過自己真會狠下心來買下那支團花嵌玉髮簪。 八千八百八十八,取了個吉祥的數字,誰知道這中間價差能賺多少呢?銅色簪柄握在手裡比想像中還沉,扁薄金屬出乎意料冰冷,試探似的搔撓掌心紋路,她還沒開口,老闆娘瞥了她一眼,搶先一步發出聲響,像是特意算準時機似的。 「沒辦法再低了,物以稀為貴。」 物以稀為貴,所以 方環有時候頗恨自己腦子有時會忽然當機這一點,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老闆娘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一口氣吐出一大串句子,「這把簪少說也一百多年了,上面鑲的台灣玉以前可能不值錢,但現在可不一樣囉,有些受損的部分我就沒有打算再補強了,老東西嘛,就當成是某種時間的痕跡,這也是古董的價值之一吧!雖然我這樣做可能會因此找不到買家,不過它可能也不急,陪它慢慢等也好,自然會有真正有緣的人出現。」 「 它?」17
[經驗] 浴室的天花板大學時期學校宿舍的其中一個室友是天生的陰陽眼,我們四人住一間套房附衛浴,住男宿五樓,窗戶可以看到一點湖邊的橋(我不太知道為什麼學校裡面會有一個湖啦),過了橋之後是一大片被我們戲稱為「黑森林」的廣大校地,黑森林並不平靜,平均每年會有兩起上吊自殺的案件,而且都是清晨運動的阿公阿嬤經過時看到有人吊在那邊,趕緊報警來處理。 因為室友有這樣的能力,只要晚上一起回家或怎麼的,看他忽然一臉凝重輕輕把你拉到旁邊,或是招呼你過去,大概就是知道剛剛有鬼鬼站在那裡,他也說過宿舍樓下廣場有一個又高又魁武的紅臉壯漢會彎腰去聽聚在廣場裡的學生們在聊什麼,橋上好像也有,是個長頭髮的傢伙。 我們雖然半信半疑,但既然不會影響生活,倒也是無傷大雅,當作故事聽聽,只不過有件事一直困擾著我們,那就是淋浴間蓮蓬頭上方的輕鋼架隔板。 那個區域的天花板輕鋼架貼著牆壁的那塊隔板一直是沒有闔上的,像是被從下方推開,擺在銀色邊框上,只露出一小塊出來,我每次洗澡時都會不由自主抬頭往上看向那沒有亮光的天花板深處,雖然除了一片漆黑以外啥都沒有,但還是會習慣性往上看。而淋浴間旁邊是馬桶隔間,有時候一個人洗澡時會有另一個人進來上廁所,三不五時就會聊到「上面好黑欸」之類的,但沒有人知道那片隔板是誰推開的。 但我們四個人都會有個習慣,以我自己為例,有時候洗完澡便會順手把那片隔板放回原處,也從來沒有推開過,之前有跟其他室友確認,他們也都會跟我做一樣的事(而且也不會推開),但不知為何,那片隔板就是會自己打開,然後我們繼續在下面洗澡,繼續抬頭往上看。6
[經驗] 路口的女鞋室友說林森路的那個大路口感覺怪怪的,他前陣子騎腳踏車經過時看到路旁擺著一雙女鞋,整整齊齊的,但一台汽車開過之後,那雙鞋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位室友是香港人,家裡從爸爸那輩開始信基督教,但他不是虔誠的人,本身也不看鬼片,和靈異完全扯不上邊。他講這件事時也是在很輕鬆的環境下脫口而出,忘記當時原本在聊些什麼,而他會提及這件事,跟我最近很常跑那附近有關。 那個路口附近原本有間仙姑廟,廟體三面壁式,我也不清楚是供奉誰,建在王爺廟斜前的廟地裡,像大廟領域包圍小廟似的,但這些日子附近居民因廟地歸屬發生爭執,彼此告來告去,某天突然就出現怪手把仙姑廟給拆了,原地徒留一堆瓦礫殘片。 廟裡的神像有沒有好好處理?又或是遷移到哪裡去了?我也一概不知。 開始對這類事情產生興趣是這兩年的事情,之前在偏鄉工作,剛開始住進宿舍時睡前閉上眼總會見到一個沒有眼白的長髮女人俯身看著我,我睡覺時習慣房裡全黑,加上小時候就常常在睡前看到一些有的沒的奇特生物,所以一直認為每個人都跟我一樣,後來那女人越靠越近,幾乎貼在我的鼻尖上跟我呼吸同一口氣,我才跟同事提及此事,同事大驚失色,要我去大廟裡求平安符放在床頭,同時跟我強調「並沒有每個人都會這樣!」,我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這方面的體質,不過當時住在隔壁的另一位同事是篤信基督的教友,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8
[創作] 地基主*[1;31m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m 聽說我們曾經搬過一次家。 之所以用「聽說」這個詞,是因為搬離時才兩歲的我對舊家一切根本毫無印象,對我來說那就只是個名詞、是開啟家庭話題的鑰匙,如同地理課本上的陌生地名,一輩子也抵達不了。因此即便其他人言之鑿鑿說著舊家一二樓之間有座小滑梯,說姐姐和其他堂兄弟姊妹們總是從那裡咕嚕咚的溜下來,嘻笑聲一次又一次傳遍家中每一角落,我的腦中仍舊搜索不到相關記憶,好像我跟他們來自不同的過去,卻必須強迫接受他們口中的事實一般。 新家位在鎮上的另一頭,比舊家寬敞,有車庫,交通方便,後方還多了個小庭院,除了每逢初一十五鄰居燃燒大量紙錢製造的灰黑空氣跟餘燼,聽說各方面皆比舊家好上許多。 好雖好,有件事卻伴隨了我們許多年,雖不覺特別困擾,倒較像是不慎熟識的朋友,不會特別放在心上,直到偶然提起才會湧出相關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