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如果我們無法以光速前進
「哪怕是在遙遠的未來,也還是會有人孤單和寂寞,並且渴望觸及些什麼。不管生活在哪裡,哪個世代,我都不想放棄互相理解這件事。」
很喜歡作者寫的這段話,深深地映照出這本小說的核心,時間在前進、科技在變化,但不管是在多麽進步的未來,即使可以在星系旅行、可以讀取記憶、販賣情感,我們依然在尋找接納自己的所在,嘗試建立人與人之間關係的可能性。這是一本我讀過最溫暖的科幻小說,描寫的場景和技術很奇幻,像是數十、數百年後的宇宙,但其中蘊含的情感卻和現代緊緊扣合,在讀這七篇短篇小說時,腦中不斷地有埋藏的回憶被勾起,並且被溫柔地承接。
分享其中最有共鳴的兩篇,內含部分小說劇情:
_____以下有雷_____
為何朝聖者去而不返
平靜美好的村莊中,每年會為成年者舉辦朝聖儀式,然而在一年後,回來的朝聖者卻總是比去的人少,為何朝聖者去而不返呢?
朝聖者去的地方是初始地,也就是地球。不同於烏托邦般的村莊,地球的人們有攀比、孤獨、互相爭鬥,其實就和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一樣。
「他們為什麼留在地球上呢?他們為甚麼要離開這座美麗的村莊,遠離保護與和平,即使看到那麼可怕、孤獨、淒涼的風景,卻還是選擇那樣的世界呢?」
我想答案是愛吧,即使地球上有著和村莊不同的風景,但朝聖者們抵達地球後,會遇見許多不同的人,然後和某些人墜入愛河,這樣的愛讓他們願意與所愛的人一起面對世界。
讀這篇小說時,一直反覆想著過往的回憶,想到小時候資源班的同學被排擠、太胖被嘲笑,很多很幼稚的事情在長大後轉換成了不同的比較,財富、地位、外表,不友善的事情仍在持續發生。也想到黃玠的一段話:「我覺得這個社會要進步,不是建設上的進步,而是對每個人的平等和尊重」,如果在說每一句話、做每一個決定前,先想想我們所愛的人,我們是否就能像朝聖者一樣,為了愛可以來到殘忍現實的世界,為了愛去增加社會中平等和尊重的總和。
館內遺失
當人死後的心智能被上傳至資料庫,主角母親的心智卻因不明原因而喪失了索引,要找到心智,就必須找到對主角母親具有特殊意義的東西,主角驚訝地發現自己毫無頭緒,對於曾朝夕相處的母親,他並不知道在母親身份之外的她,過著怎麼樣的生活、曾經擁有怎麼樣的人生。對於生產後患有憂鬱症的母親,主角已經習慣性地將她從身邊推開,推至不能夠理解的距離。直到回到老家,主角翻著母親留下的遺物,第一次發現母親曾是書籍封面的設計師,擁有工作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對於身為孩子的主角卻很不可思議,眼中在家了無生氣的母親,原來也有喜愛的事物,紙本書籍正是母親的索引。
「即使我們永遠找不到心智與自我之間關係的解答,但我們仍可以透過心智更清楚地了解他們的人生」
主角和母親來不及在有限的人生裡真正觸及彼此,那些已逝去的時光、糾纏複雜的情感也已經過去,在靜靜讀過母親的心智後,主角說:「我知道現在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安慰到你過去的人生了。」「但現在,我理解你了」簡單的一段話,卻很觸動人,在這句話下,我看見主角對於這段關係的接納,她終於走近了與母親的距離,不僅更了解母親、也更了解過往的自己,在家庭裡,她曾經在母親的憂鬱下受過傷,但她的漠不關心也同樣地帶來了傷害。
讀完這篇故事後,一直想到去年看的電影《神人之家》,想著家是一個複雜的地方。也想到朋友在導覽貧窮人的台北 - 貧窮家年華時,分享過一句話:「原本以爲家是一個充滿愛的地方,但現在才發現家是一個充滿情緒的地方」因為家庭的緊密相依,越深刻的連結越容易造成傷害,而傷害越容易造成互不理解的隔閡。身為一個也在家庭關係中感到矛盾的人,常常深刻地感受到被愛,也常常陷入在某些傷害之中,但我想如果有一天彼此的心力準備好,可以漸漸朝「互相理解」前進吧。
簡單來說,相當喜歡《如果我們無法以光速前進》,可以感受作者溫暖的文字與心意,每篇故事都能帶出不同的議題與情緒。像是張愛玲說的:「作者給他能給的,讀者取他能取的」,作者在這七篇小說埋藏了許多巧思,而不同的人讀這幾篇短篇小說,一定都能取出不同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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