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女巫瑟西》神話裡的現代女性闡釋
《女巫瑟西》神話裡的現代女性闡釋
作者:Madeline Miller
譯者:章晉唯
出版:寂寞
有讀:https://readfromtheotherside.blogspot.com/2023/03/09.html
這一本能不斷吸引你讀下去的小說。它沒有別具特色的文筆,也沒有翻轉神話的巨大驚喜,但從一開始,在瑟西彷彿創世般的宣言之後,我就停不太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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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時,稱呼我的名稱還不存在。
她是瑟西,泰坦神海利歐斯的女兒,希臘神話裡的女巫,她的角色在眾多神話裡不算特別突出,但《女巫瑟西》裡,藉由她的角度,讀者得以看見這些神話底下,由作者解讀出來的女性處境。
這本小說橫跨的時間幅度很大,角色眾多卻不讓人覺得頭暈腦脹,大多都來自連台灣讀者都可以算得上熟識的神話角色,像是雅典娜、工匠代達羅斯,以及荷馬史詩《奧德賽》的主角,奧德修斯,那位在特洛伊戰後流浪了十年才到家的希臘英雄。
《女巫瑟西》是一本將傳統神話加入現代觀點,改變而成的小說。這種試圖翻轉、再創作古老故事的小說手法並不罕見,如創作《使女的故事》的瑪格麗特・愛特伍,也曾取材神話寫成《潘尼洛普》*。
改編神話故事,其角色的風貌,取決於作者的書寫角度。在這本小說中,瑪德琳・米勒將瑟西放在比較脆弱的位置上,與神話裡連宙斯都忌憚的女巫形象不太一樣,她不強調瑟西的魔法,反而更著重在瑟西的成長與心態的變化*。同樣的,她也不強調這些神可以做什麼,而是描繪了這些「做了什麼」背後的心理因素。雖然小說是以女性角度出發,但它沒有特別強調女權,比較像是提點。對某些很感冒的人來說,這本小說應該是可以接受的。
《女巫瑟西》透過作者的筆,與瑟西的眼睛,讓神祇和凡人英雄穿越了流傳千年的詩歌,跳出兒童讀物與流行影視的銀光幕,以瑪德琳・米勒搭築的文字肉身向讀者走來。
推薦給想看一看不同的神話世界,或單純只想享受故事樂趣的讀者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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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神話裡的女性觀點
和前一陣子讀過的《大港的女兒》一樣,改編小說的劇情很大一部分受到既有文本限制。《大港的女兒》取材自真實人生,而《女巫瑟西》則取材自歐美大眾耳熟能詳的希臘神話。在這部小說中,作者並沒有翻轉神話的結局,瑟西依舊是海利歐斯的女兒,那名將斯卡拉轉變為怪物、將到訪船員變成豬的女巫,是那個和奧德修斯相好最後又和奧德修斯兒子在一起的女人。不同的是,在這些故事的間隙裡,除了角色的動作、神力與簡單粗暴的愛慾外,多了很多作者可以發揮的空間。那就是瑪德琳・米勒在《女巫瑟西》裡做的嘗試——賦予神話角色更多的內心活動,並透過各式各樣的女性神話角色,讓現代的女性觀
點為這些人發聲。
於是我們可以看到,在小說的一開頭,瑟西就直白地說:“寧芙這個詞,為我們鋪出一條路,暗示我們的未來。在我們的語言中,寧芙不單指女神,這個詞的另外一個意思是新娘。“以及在第六章,埃帖斯對瑟西說的話*:“最美的寧芙就已經沒什麼用,最走的
寧芙會比沒用還沒用。*(第六章)“和小說中稱得上是情緒爆發的一段,瑟西的妹妹帕西斐大力傾吐——原來帕西斐一直都知道自己地處境和瑟西其實差沒多少,只是瑟西太蠢
太天真,也太愛哭——帕西斐深知神的規則,她沒有瑟西的良善,只用盡手段讓自己好過
。
“「讓我告訴你海利歐斯和其他神的真相。他們不在乎你乖不乖,也不在乎你壞不壞。他們唯一在乎的就是力量。」“(第11章)
儘管作者藉著這幾個角色為神話世界裡的寧芙發聲,但她並沒有過分強調這一點,誠如帕西斐告訴瑟西的話:神只在乎力量。因此讀者在小說中看不到雅典娜受委屈,就連美狄亞,一位擁有埃帖斯巫力的凡人女性,在她的愛情死去之後,埃帖斯仍願意接自已的女兒回家。比起女權,在我看來,小說的重點更在瑟西的凡人特質上。
愧疚、憐憫與顧念他人的性格,加上凡人的聲音與弱小的力量,在神的宮殿裡,瑟西可以說是食物鍊的最下層,她與神的世界格格不入,唯有接觸凡人,她才得已在凡人中找到同鳴。不過,有時瑟西的傻蛋想法還真讓人感到生氣。
我得說,如果讀者(尤其是女性)將自己帶入瑟西,這會是一本「揪心」的小說,其程度不下愛情小說裡的苦楚女主角,想愛卻又得不到愛的劇情安排一向這類小說的套路之一,你可以說它老套,但在運用得宜的作者筆下,他依舊能勾起讀者的心緒,跟著角色上上下下。但如果你站了遠點看,這又很神話了。瑟西因為渴望愛而犯下的錯誤,無疑地,也像是對英雄的考驗一般,每次的挫敗與受傷,都讓瑟西往成熟更邁進一步。
她從一個關在父親供電裡的無知寧芙,轉變為住在愛以亞島,知曉人事的女巫。她的力量仍然不強,卻勇於對抗強大的神祉,再也不像以前窩在宮殿裡,整天哭泣的女孩了。《女巫瑟西》是一個關於女性找尋自我的故事,她可以將寧芙變成怪物、將人變成神,卻不敢確認自己的變形是什麼模樣,直到歷經一切:受傷、對抗、相愛,夾在凡人與神之間,她越來越認清自己,在故事的尾聲,她終於喝下草藥,迎接真正的新生。
“以前我認為,神就是死亡的相反,但現在我覺得,他們簡直像是死透了。不肯改變,也抓不住任何事物。“(小說末段)
《女巫瑟西》的故事不難,讀起來流暢、停不下來,但仔細想想,這本小說其實很有野心,在神話的框架下涵蓋了女性議題、自我成長以及對於人性愛慾追求的思考。以這本小說來說,當個單純的讀者很快樂,如果回味時稍微想一想,也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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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尼洛普》我沒有看過這本書,因此沒辦法和《女巫瑟西》互相比較,但可以的話,這它應該會在我的待閱讀清單裡。
*別擔心,希臘神話中的殘酷和多元情慾流動在這本小說裡一點也沒少,在小說世界觀裡這些事情不算罕見,也不是這本書的重點,因此作者沒有用太多細節去描述它。
*在小說中,埃帖斯曾被帕西斐評論「不喜歡女人」,因此這段話我覺得有部分是他個人的偏見。對其他的男性神祇來說,美麗的寧芙是他們慾望的對象,應該不至於會到「沒用」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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