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清明上河圖密碼

圖文好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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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文彪的《清明上河圖密碼》看了好多年了，總共六部。大概是每年出一部
的速度，每部書內容很多，所以慢慢看正好。

說實在，很難評價這套書。一開始以為是懸疑推理路線，後來發現冶文彪野
心很大，要把〈清明上河圖〉一幅畫作裡描畫的每個人物都敘述上一遍，八
百二十四個人物，不止是要寫出每個人的經歷背景，還要寫清明節那天，虹
橋上發生的故事。

如果這八百二十四個人只是恰巧在當天出現虹橋週遭，角色間彼此沒有關係
，那好寫多了。偏偏冶文彪要將「點」串成「線」，又構成「圖」，讓每個
人物彼此相連，草蛇灰線，伏脈千里。

在這部書中，冶文彪描寫大宋王朝上至達官，下至平民老百姓鉅細靡遺，且
考據切實，情節設計很精巧，絕無爛尾之虞，這是優點。每個案子也很懸心
，迫不及待想趕快揭開謎底。小案子揭開了還要大案子，大案子揭開了還有
重大案子，於是一樁「梅船案」從第一部貫穿到第六部，總算揭開面貌。

可其實呢，看到後來越看越累。有點為情節而寫人，為考據而創景，人物的
個性是為推演劇情而生，不像是人物自己本身的性格。

到第五部時，以易經六十四卦，配合卦象意涵，分寫六十四個人各自殺人的
動機，相當宏大。但，六十四個人都只想殺王小槐一個人，且都選在清明那
天虹橋動手， come on，這孩子還能在滿滿惡意中活下來，只能說通關打怪
都沒這麼厲害，難不成又是主角光環＋作者金手指......我到底看了什麼？

從一開始的興味盎然，到後期的讀讀停停，幾次得停下來看看別的書分心養
神。總覺得有點可惜，這樣的題材和佈局。

不過，看到第六部末章時又讓我改觀了。北宋的滅亡、大時代的悲涼。因為
積累了八百多個人物的喜怒哀樂，在看到這些人面對金人入侵汴京時各自不
同的反應，後座力來得格外強大。

有一段描寫宋徽宗的，極諷刺，到亡國為止，宋徽宗仍沒想透何以亡國：

「諸般屈辱，一口口嚥下，他卻始終想不明白，自家為何竟會落到這地步。
當年，他讀南唐後主李煜詞，雖讚賞其絕世文才，對其為政之能，卻極為鄙
夷。堂堂國君，倉皇辭廟日，竟只會垂淚對宮娥。

自從登基以來，他便以李煜為戒，從不敢懈怠。他一遍遍回想：吾鑄九鼎、
修明堂，重續西周禮樂，何曾有負於古聖王？吾繼神宗遺志，推行新法，何
曾有負於先帝？吾承先皇遺訓，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從未獨斷自專，何曾有
負於文武群臣？吾為政以仁，從未苛虐暴橫，何曾有負於百姓？吾興學校、
崇文教，何曾有負於文治之道？

到了燕京，他頓時又想起海上之盟，若非自己所設那曠世奇局，豈能收復燕
京，圓得太祖、太宗以來百六十年大願？金人敗盟，豈是吾所能料能止？
敗亡，乃天也，時也，運也，命也，而非我之罪。

五月二十四日，數千金兵洶洶衝入延壽寺，將他父子、兩后及三十個皇子、
嬪妃一千三百人押到祖廟。逼他父子及兩后脫去袍服，其餘人，不論男女，
均脫光上衣，半身赤裸，腰繫羊裘。

……宋俘趙佶，可封為昏德公；趙桓，可封為重昏侯。」

宋徽宗，昏德公。有德而昏，一字硃心。俘後未曾以殉國謝天下，七年後病
死五國城。

北宋滅亡，很大部分是新舊黨爭。只哪個皇帝喜歡什麼，哪一派的大臣便得
勢。後來想明白了，最大問題是朝令夕改，見到A的缺點就想改，改是改了
，改成B，但一筆抹去A的好處，沒保留A的優點，於是B又有了缺失。再加上
用人有失，周而復始，百姓苦不堪言，無所適從。

於是文風愈盛，相互攻訐也愈盛，後人看史，很容易用結果論判斷當時的政
策是好是壞，當時的人，未知結果，判斷起來也更難。都說北宋積弱，這個
「積」字用得真好，確實是不知不覺間累積而來，無法一句話就說清到底北
宋是怎麼滅亡的。

至於新舊黨爭，像不像現在各黨各派間的爭吵？各有各的私心與公義。

有時讀史，也是能鑑古而知今的。

若問我推不推薦冶文彪的《清明上河圖密碼》，我想我是推的。只是得耐著
性子慢慢看，才能體會出前五部的花團錦簇，都是為了鋪陳第六部中大江東
去、無以為繼的蒼涼感。

最後，附上張澤端〈清明上河圖〉畫作影片，仔細觀看畫中細節，對於那個
曾經繁盛的朝代，那個繁榮的日常，說不出有沒有心嚮往之，但最終，也只
能化作一句喟歎吧。

影片：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TD0R_R4Uw6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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