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讀《夕霧花園》陳團英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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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在網路書店閒逛時，無意間發現了這本小說。先是被有阿部寬與李心潔在和室內相對而坐的電影劇照書封給吸引，這本書曾在幾年前 (2019年11月29日台灣上映由臺灣導演林書宇執導) 翻拍成電影，腦中卻絲毫沒有一點印象曾經有過這檔電影上映。小說的故事背景架設於 1940 至 1950 年代的馬來西亞，雖是台灣不遠處的鄰國，我卻對於這段歷史感到相當陌生，不過也藉由閱讀這本小說，多少增加了一些概略性的了解。

起初馬來西亞是英屬殖民地馬來亞，1942年日軍擊敗英軍，佔領了馬來亞三年餘，二戰結束後日軍撤出，英國人繼續回來殖民，此時馬來亞的大眾對於獨立的呼聲日漸高漲，而馬來亞共產黨 (馬共) 亦在同一時間崛起，曾為英軍抗日的主要力量轉為進行反殖民活動。隨後英軍與馬共談判破裂，在面對英殖民政府的鎮壓下，馬共決定進行武裝並展開森林游擊戰。

故事的敘事時間軸古今交錯卻鮮有提示，起初讀來或許會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感，不過隨著思緒逐漸融入故事之後，仿若能跟著作者的文字一起徜徉在地處馬來亞深處雲霧繚繞有著廣闊茶園的金馬侖高原，與故事主角雲林一起穿梭在由昔日日本天皇園藝師有朋所精心打造的日式庭園的過去與現在。

雲林曾在日本佔領馬來亞時與姊姊雲紅被監禁於未能找到紀錄的日軍秘密戰俘營中，貌美的姊姊悲慘地淪為日軍慰安婦，雲林則是因刑虐失去了慣用手的兩根手指但幸運地逃出生天。在戰俘營內受盡凌辱的兩姐妹唯一能使之支持下去的便是透過想像未來兩人逃出後，所想要打造出幼時曾經與父親一同造訪京都時，所見到的那種精巧日式庭園。

戰後雲林因為自己苟活卻未能救出身處人間煉獄中的姊姊感到自責不已。一方面基於虧欠的心理，想要彌補姊姊的心願，替她打造一座當時支撐她們生命力的那座想像中的日式庭園；另一方面，又對於戰時日軍所帶給自己的遭遇感到深惡痛絕，而在戰後擔任起訴戰犯的法官希望其罪行皆能得到應有的最重處罰。就在這樣矛盾的狀態下，她透過父親友人的介紹來到高原上的夕霧花園，希望能夠和有朋學習如何打造一座她心目中的日式花園。起先在有朋指導的日式規矩與口吻之下，雲林無處不想起當初在拘留營的經過而感到厭惡噁心。但隨著相處日久，除了園藝技術之外，有朋也開始教導雲林弓道以及在她背上留下了以夕霧花園為主題的難得的藝術刺青。雖然作者並未點明，但兩人之間油然而生的曖昧情緒不言而喻。

作者於故事開頭就已預示了有朋最終的失蹤，在多年之後雲林再次回到這當初他與有朋打造的夕霧花園，在與自己年老腦病惡化的時間賽跑的同時，寫下年輕時與這位曾是天皇園藝師的有朋一起生活期間的回憶錄。經過時間的沉澱，透過那些有朋所留下的藝術品與再次審視其教導記憶，她彷彿終於可以放下當初愧對於姊姊的內疚，以及在戰時內心所累積的仇恨。真實地面對自己而非自限於過去的悔恨之中。作者對於有朋失蹤的安排，或許也是在呼應其在園藝與刺青藝術中所強調的留白未完之美。就像書中那座夕霧花園的靜謐湖畔，靜謐中升起一對蒼鷺緩緩飛向天空，囚禁的內心也在這座花園的藝術中得到昇華與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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