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讀《如詩的地毯：喀布爾男孩成長記》

網誌好讀版：https://reurl.cc/ARO4W3

一、書籍資訊簡要：

書名：《如詩的地毯：喀布爾男孩成長記》
Title：A Fort of Nine Towers: An Afghan Family Story

作者：凱斯‧阿克巴‧歐馬 ( Qais Akbar Omar )

出版社：網路與書出版

出版日期：2015 年

二、閱讀心得短評：

這不是一本像是《追風箏的孩子》那樣以阿富汗為背景舞臺所寫成的文學小說。這也不是那些艱澀生硬詳細講述各派系政治角力的阿富汗區域地理歷史。這本書是由一位家族四代在阿富汗首都喀布爾經營地毯生意，生於 1982 年的凱斯‧阿克巴‧歐馬所著。內容是他
從小到大在阿富汗所經歷的生活，透過此書可以見到在災禍來臨之前阿富汗人的生活原先風雅別緻，以及在戰亂降臨後各族群的撕裂和其蒙受的苦難。透過這本個人家族傳記的描述，可以稍微輕鬆地一窺過去二三十年來在阿富汗這塊土地上所發生的生活流變。我指的輕鬆是可以不用記憶那些拗口難解又看起來大同小異的政權名稱與雜亂的軍閥派系，像是這張清楚地難以消化的表。

阿富汗，一個對我們來說很遙遠的陌生國度，在記憶中對他的印象似乎總是離不開戰亂災禍。2001 年 911 事件爆發後，當時在新聞畫面的恐怖景象仍歷歷在目。而在此稍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因當時主政的塔利班政權協助藏匿發動恐怖攻擊的蓋達組織，而出兵回擊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垮台後，由親美的阿富汗政府取而代之。以此引發的阿富汗戰爭也成為美國最漫長的軍事行動。於2020年2月29日，美國和塔利班在卡達多哈簽署《為阿富汗帶來和平的協議》，其中提到美國和北約要從阿富汗撤出所有正規部隊，塔利班承諾阻止蓋達組織在塔利班控制的地區活動，以及塔利班與阿富汗政府之間會展開會談 [註一]。然而隨著美軍從阿富汗撤離，阿富汗政府軍卻難抵塔利班的猛烈攻勢，於是整個阿富汗隨著 2021 年 8 月 30 日晚間九點，最後一名美國軍人從喀布爾機場離境，再次落入塔利班政權之手。從新聞畫面還可以看見撤離的軍機起飛時，眾多平民在後方追趕企圖攀上飛機以逃離塔利班控制的阿富汗，甚至有外掛在機體外面卻不幸摔落者。

當然，這些後續情節都不會出現在這本書裡。此書的英文版是在 2014 年出版，而中文版則是出版於 2015 年。書中情節所涵蓋的時間範圍，我自己大略推算差不多是 1990 到
2001 左右。根據作者的描述，起初他在喀布爾的童年生活在一個花團錦簇和平的城市裡，書中不時提到他們會坐在種滿各式花草果樹的花園裡用餐聚會，其父親的地毯事業蒸蒸日上，母親也能穿著短裙到銀行上班。這些景象對於從新聞畫面中認識阿富汗的我們似乎很難想像。這樣的平和生活似乎維持了一段時間。不過對照維基百科對於阿富汗歷史的描述，我想這段期間應該沒有太久才是，或許是作者貴古賤今使然又或者是當時聖戰士的戰火尚未攻入喀布爾吧！

隨後，1992 年聖戰士還是攻入了喀布爾這座城市。作者一家開始被迫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雖然仍是生活在喀布爾，但城市不同區域受到不同派系的軍閥控制，火箭彈在頭頂上飛竄，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倒霉的是誰。作者與其父親亦親身經歷不少九死一生的險境，僅是穿梭在街區上街採買食物或是冒險回家收拾重要物品，一不小心就會遭到軍閥的監禁虐待。然而，作者身上流有兩種民族的血統，偶爾又會因為恰好與監禁的軍閥相同族裔或是曾為親故而獲釋。普什圖人和哈扎拉人之間在作者的筆下戰時似乎水火不容。只是在多民族的阿富汗，又有誰能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的族裔純粹呢？

為了躲避戰火，作者父親嘗試帶著一家人離開阿富汗。在找到偷渡的管道之前，他們離開首都喀布爾輾轉流落在阿富汗各地。在逃難過程中遭遇了許多事，像是：在野外紮營卻遭遇洪水沖走家當、食物短缺只好叫小孩偷摘別人家的果樹，卻反被竊人家以禮相待招呼作客、全家人躲到位在山壁的巨佛像後方的洞穴生活。還有與阿富汗各地的人，讀起來像是一表三千里的親戚關係。諸多事蹟都叫生活在平和社會的我們歎為觀止。而後聖戰士被塔利班趕跑，作者一家回到喀布爾生活，原先期待能夠結束在聖戰士軍閥相爭的戰禍紛亂。沒想到迎來的卻是更嚴苛的恐怖統治，此後家中女眷的生活諸如外出服裝等各方面被嚴加控制，男人也被限制每天必須到清真寺禮拜五次。更甚者作者還曾經在街上被攔下要求檢查腋毛和陰毛長度是否符合規定。如此荒誕不羈的律法，我相信並非伊斯蘭教的本質，而是統治者加以控制人民的手段而已。

這本作者的家族記事結束於九一一事件後美軍對塔利班政權的反攻，喀布爾街頭曾經囂張跋扈的塔利班份子消失無蹤，男男女女終於能自在地走出戶外在屋頂上，一面欣賞遠處打擊塔利班基地的飛彈火光，一面享受被塔利班政府禁制已久的歌舞音樂。而作者父親在那時最後決定先暫時留在阿富汗，等待看看美軍最終趕走塔利班後會如何對待他們，再決定是否要繼續逃出阿富汗的計畫。故事最後看似有個好的結局，作者家人雖然在過程中失去了摯愛的親友和家園財產，但最終迎來和平的生活。只是我們都知道最後的結果並非如此，隨著近來美軍的撤離，阿富汗再次陷落塔利班之手。對於人民尤其是女性的嚴格控制再次席捲而來。

讀完這本故事，深深慶幸我們是生活在和平的社會，無需因躲避戰火而奔波。然而，也應當以此作為借鏡，無時不忘虎視眈眈的敵國野心，可怕的戰禍離我們不會太遠，不該因安逸的生活而鬆懈警戒。總之，我相當推薦閱讀這本出自阿富汗男孩所述的成長歷程紀實。透過他的家族故事，我們得以較為輕鬆地好好了解近二十年來，阿富汗人從原先豐富的日常生活，到遭受軍閥戰火轉至流亡各地、經歷塔利班恐怖統治，到最後美軍到來這之間的社會變化，是一本認識近代阿富汗的好書。

註一：參見 Wiki 條目：「美軍撤出阿富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