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 那天

「那天」

那天外婆的公祭是微陰無雨的天氣，
早上五點半從夜車巴士下車後，
到家稍微梳洗就直接前往會場，
會場佈置的氣派輝煌，
比照印象中外婆的為人處事，
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和諧的悲涼。

因為外婆有兒女，
有內孫內孫女，
所以家屬答禮遠遠輪不到外孫，
倖免於罰站跟回禮，
大概是這個社會價值觀唯一的好處。

因著外孫不需瞻前顧後，
就一直在外公旁邊陪著他，
我其實第一次看到外公眼裡的柔和，
當棺木就位的時候，
我與外公在後方看著外婆的棺木，
他眼裡的不捨，
她棺木的絕緣；
他眼裡的溫柔，
她棺木的冷冽；
外公眼角緩緩的濕潤，
那點濕潤反射了些微露出的陽光，
與外婆棺木那光滑材質反射來的光，
一時間眼中分不出這些光，
卻很明確的感受到反光的感情。

心裡其實默默的蔓延了很大的苦楚，
苦澀的是我不知道自己未來會不會結婚，
清楚的是我知道自己結婚會很辛苦，
所以在這種苦楚之下，
我決定跟老媽坦承一切。

「那天」

那天是我被學姊拉出去，
騎ubike 騎了五小時的時候，
一邊騎車一邊在心中思索了很多，
編織組合了各種語言文字，
想著怎麼說才能讓傷害降到最低。

回家之後跟媽媽坐在客廳看著電視，
也不知犯了什麼傻，
原本想好的說詞語言全都消失，
很衝動的直接跟媽媽說：
「如果我哪天真的帶一個男朋友回來，妳會怎麼辦？」

『我就叫你包袱整理好把你趕出去啊！』

「真的喔……那我現在去收行李，明天回台北了。」

『北七喔！隨便你啦！你以為你媽什麼都不知道嗎？我其實心裡早就有譜了，之前也跟你爸爸說過，他也是覺得你開心就好，畢竟我們也不可能陪你一輩子，至少你有人陪就好。』

我們家其實不是個很感性的家庭，
聽出媽媽氣息中透露出的哽咽，
我說：
「哎唷，這樣你可以多一個兒子欸，還不會有婆媳問題！」

『我是在想，我把你養的那麼大一隻，到底是哪裡沒做好？』

「你沒有哪裡沒做好啊！這件事情不是我可以決定，也不是你跟爸爸可以決定的，就像你愛上爸爸一樣，我愛上的人也就是愛了，真的啦，你也不會因為知道這件事情，我就不是你兒子啦，不要擔心啦！」

因為自己實在快忍不住眼淚，所以就跑回房間，然後傳了訊息給我老媽。

「老媽：

剛剛跟你說這個只是因為阿嬤過世，讓我不想要繼續隱瞞你，直到你哪天死掉都不知道我的狀況。

性傾向不是你跟爸爸或者我或者從小到大的那些事情決定的，就像你會喜歡爸爸，我喜歡的對象也是自然而然的，我希望你知道，這件事情不是誰的錯。

如果哪天你做好準備了，你再跟我說，我再帶他回來給你看，如果你沒辦法那麼快接受也沒關係，我已經很感謝你知道後沒有要把我趕出去了。

謝謝你願意接受我，我愛你喔！媽媽！」

媽媽秒讀後回傳了一個知道了的貼圖，
過了兩分鐘他傳訊息說：
『只要你過的開心我沒關係這件事不是我能左右你的重點你過的好就OK』

雖然直到現在媽媽也沒什麼跟我討論感情部分，不過我真的很感謝她接受，我也相信她正在努力的思考，或許真的有天，結婚是個可能的事。

#曾經以為遙不可及
#卻突然達成
#到現在還是如夢如幻
#看完老媽訊息我在被子裡大哭特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