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 草食男大叔

我總是先聽到內心躁動的心跳聲，孤單與思念的心情才隨之起舞。

凌晨，莫名醒了。

躺在床上，仰望慘白一片的天花板。

克制不去伸手抓手機，只好靜靜躺著胡思亂想。

莫名，想到你。

一年多前的某個夜晚，買票搭客運回台北。

車站大廳，我只管站著，特別是在這種別人都低頭滑手機，
我的東張西望反倒有一種樂趣。

然後，我視角注意到你，先是及膝的足球襪，再來是埋在口
罩底下年輕又愁苦的臉，再來才是你正在玩的手機遊戲，最
後是幾乎快按爆螢幕的你的情緒。

我想到好幾年前，曾經帶學弟來這兒出差，回台北時他臨時
提議要搭客運，說客運比高鐵好玩。

如今，我揹著厚重背包，獨自一人站在大廳，望著你繼續想著。

「學長，那…換我請你去兩天一夜好不好，那次出差之旅我覺
得超有趣。」之後的幾年時間，學弟時不時這麼提議，我都沒
有回應。

我的習慣是這樣，出差總會帶著另一個人，似乎是無法忍受白
白浪費另一張空床跟隔天另一人份的早餐。

有次去離島，也是臨時去大學社團撈有興趣同行的人，簡單講
就是陌生、可愛、無害的學生。
終究我也沒幹嘛，就我忙我的，他玩他的，中間一起吃個飯或
到某些地方走走。

談感情好難，所以找不認識的人短暫旅遊，如果可以跟陌生人
好好相處二、三天，那麼談感情似乎就沒想像中困難。

既然與陌生人都能相安無事度過一次次所謂的出差小旅行，證
明自己應該不渣吧，應該算好相處吧…然後我就安心了，安心
了之後又覺得那幹嘛談感情，一個人自由自在。

我一個人揹著厚重背包，站在客運大廳，望著你想著這些片斷
又矛盾的心事。

突然，你起身，向我走來，站在我身旁不發一語，像兩人約會
排隊買票看電影的姿態。

我凝視著你，內心十分困惑，不清楚你無視我身後的排隊人群
，直接站在我身旁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望著你並克制住開口提問，而你依舊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繼續不發一語只管站在我身旁。

什麼意思呢？是不是我也管他的，手就牽起來，不用確認、不
用前戲，彼此就直接是對方的the one？

不對啊，記得高中時，某節數學課，我就是無預警地牽起旁邊
男孩的手，他哎哎叫了一聲，說幹嘛啦，但就是讓我牽著。

直到我把眼前的數學題目解完，我才把手放下。

那有些汗溼的男孩的手，怎樣才會是the one呢？

為什麼我總想不出答案呢？

你還是不發一語，我按捺住外放的個性，再也不要像以前一樣
在關係拉扯時預先破題。

約一個世紀這麼久，你默默不發一語，逕自走到人群尾端依序
排隊，又拿起手機躲回自己的世界。

上車後，我選了一個人的座椅，而你選擇我左前方不遠處的兩
人座，獨自一人坐下。

一個多小時後，客運在台北站點依順放人下車，每一個站點，
你就會微微起身轉頭望向我。

最後，我起身準備下車，你看著我，看著我下車。

什麼意思呢？你是在提醒我，為什麼認不得你嗎？
還是你在提醒我，日子過得老長，為什麼還認不得自己？
認不得自己想愛又怕受傷的心情，像回憶中的那些男孩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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