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我的一日伴侶 [94]

跨年夜我和家誠的朋友一同出遊，

我們計畫到某個東部的小木屋度過，

我和家誠還有昱銘、Eric同車，

另外一車是James、駿霖、永彧和東東。

正當我沉浸在音樂的旋律時，

前方有一輛車子打滑了。

「啊，小心！」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不曉得掉在哪裡了，

我摸了摸地上，有草皮和泥土，還好是摔在這種地方上，

我想撐起身子卻沒有力氣，身體好痛，這時候我轉了個方向。

眼前躺著一個人，像我一樣倒在地板上，

怎麼不是家誠？家誠在哪裡？

你又是誰？我在心裡這麼問著，發生什麼事了？

我看著他，他的眼神空洞，嘴唇微啟，沒有一絲鮮活的氣息，

我也要死了嗎？

我擠出僅剩的一點力氣想要觸摸他的臉，

卻在我碰到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像泡沫般破滅、消失了。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所記得的最後一個情景，

還有一句話在腦海中迴盪。

『林宸羽，快開門，讓我進去，是我啦，杜俊傑啊！』

我作了一個夢，

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在夢裡，有時候我是當事者，而當事者就是我自己，

偶爾我置身事外，像是一個局外人、旁觀者，

看著我自己過往發生的種種，

很難去描述夢的開端是什麼，

不過我記得，

起初的夢是黑白的。

那一年我大學二年級，我們學校規定大二生要開始修通識教育，

我選了幾門課程，電影藝術、古典抒情文學、心理學導論，

世界地理，還有最熱門的兩性關係與性別教育。

這門課最熱門的原因是因為授課教師聽說非常年輕，

長得一表人才，談吐幽默風趣，重點是這位男教授給分數也很大方，

而且上課又能學到東西，所以要搶到這門課還真需要一點運氣，

除此之外，這門課是無法加簽的，雖然人數上限似乎調過兩次，目前上限是76人，

但還是很難搶，至於修課的學生，不用多說，以女生居多。

我很幸運搶到了這門課，第一次上課時，我找不到教室所以遲到了，

進教室的時候，只能坐在最後面的位置，好險教室很寬敞，

我不用拼命道歉只為了擠到那個位置上。

『林宸羽。』

『林、宸、羽。』

『外文系林宸羽有來嗎？』原來教授在點名。

「右，右右右！」

『很好，沒有人缺席。』

許教授正在解釋分組的相關事宜，這門課有許多作業，

期中只要交作業跟筆記就好，期末才有考試，

許教授拉下投影幕，上頭有許多名字，教授已經替大家分好組別了，

兩兩一組，中文系配物理系，音樂系配會計系之類的，

我想我能瞭解他這樣分組的原因，不過同時也是很冒險的一件事。

『如果你們對自己的組員不滿意，真的沒有辦法接受，請私底下來找我。』

『現在給大家二十分鐘的時間去認識自己的夥伴，開始吧。』

我看著投影幕上的名字，才發現系上只有我選上這門課，

第七組

外文系二年級　林宸羽
數學系二年級　杜俊傑

是個男生啊……

一個人拍了我肩膀。

『嗨，同學，你是外文系的林宸羽嗎？』

「是、是啊。」

『你好！我是數學系的杜俊傑，你可以叫我阿傑。』

眼前的男孩有著小麥色肌膚，潔白的牙齒，好聽的聲音，

他的五官很深邃，我想他是原住民。

『請多多指教。』我們握手。

我又看了他一次，好閃亮、好耀眼，我似乎要睜不開眼睛了。

畫面一轉，我站在火箭筒上，搭著杜俊傑，呃，阿傑的肩膀。

『到啦！這家乾麵超好吃的。』

「阿傑，你都沒考慮過要買台摩托車嗎？」我從火箭筒跳下。

『騎腳踏車很好啊，摩托車太貴，我買不起，
而且摩托車還要油錢，還是腳踏車方便。』

『老闆娘，我要兩碗乾麵、一碗貢丸湯、一碗餛飩湯，
小菜要海帶跟豬頭皮。』

阿傑吃麵的樣子很豪邁大氣，像個孩子一樣。

畫面再度切換，

我往校門口走去，這時候有人叫住我。

『宸羽？』

我回頭，是跟我修同一門通識課的男生，

我記得他叫郭宇恆，他是阿傑的室友。

「宇恆，怎麼啦？」

『那個，你方便來宿舍嗎？』

「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來就知道了，阿傑不太好。』

「好，我跟你去。」

宇恆拿出門禁卡，我們走進男宿然後往他們的房間走去，

宇恆打開房門，然後開燈，

阿傑側躺在床上，不斷發出啜泣聲。

「他、他、他怎麼了？」

宇恆很小聲地說：

『他跟學姊告白失敗，被發卡。』

『學姊叫他以後不要再去找她。』

「這麼狠。」我也放低音量。

『我搞不定他，只好叫你來了，
我等等還要去打工，阿傑交給你。』

「好，你快去打工吧，遲到就不好了。」

『謝啦，下次請你喝飲料。』

「不用啦，快去快去。」

『要啦，我先走了，掰。』

「掰。」

這時候，我彷彿聽見有東西落地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阿傑下床了。

『你們在吵什麼？』

「對不起，你……」

『走，陪我去散心。』阿傑打斷我說的話，他拿起一把鑰匙便往房門走去了。

「蛤？去哪？」

『跟不跟？不跟我自己去。』

「我跟我跟。」

『那就快點。』

我跨上機車後座，從阿傑的手上接過安全帽。

『你好了嗎？』

「好了。」

『出發！』

我們一共跑了好幾個地方，寧夏夜市、師大夜市、士林夜市，

我們吃了超多東西，炭烤香腸、冰的花生豆花、炸蝦餅、臭豆腐，

還有蒜味鹹酥雞、檸檬愛玉、胡椒餅、生煎包、大腸包小腸。

最後我們去了擎天崗，阿傑在那裡向我告白，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所有的人物事漸漸淡出，接下來的幾秒間一切都變成彩色的，

整個空間都是音樂的聲響。

Lying in my bed I hear the clock tick,

And think of you......

我坐在餐廳裡，桌子是木製的，很有質感，

我的右手中指有一枚戒指，對面的人是紀仁，

我們看起來很開心，他撫摸著我的手。

一切突然跳轉，我們在床上纏綿，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林宸羽，快開門，讓我進去，是我啦，杜俊傑啊！』

瞬間，整個世界像是抽離瓦解般，

變得支離破碎，四散在空中。

我背叛了杜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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