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默

『如果有來生，你是否還會記得我 … 』

我是薛泯岳，字子成，今年只有9歲

在過去的9年中，在我心中始終藏著一個秘密，一個從未跟人透露的秘密

一個將可能會困擾著我一輩子，卻也無可奈何的事實

那便是 … 在我腦海中，還留著一段不為人知的記憶

即便如此，在我6個月大時，就已意識到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一個大家都叫我冬冬的世界 …

在此生，我在尋找一個人，一個讓我畢生都難以忘懷的人

他叫許川博，在記憶中的我，似乎都稱呼他叫仲達

在我們過去認識的15年中，真正的相處時間大概只有12年

他是個家教嚴謹，生活富裕，但卻活得相當不快樂的一位官宦子弟

家父在我出生時，就已跑遍大江南北，四處廣開貿易之路

家母在懷我的過程中，相當謹慎

雖是主持家中的大小事務，但也不忘祖父的囑託，期望能為薛家生個白胖的男娃兒

父親第一次見到我時，是商隊在啟程三個月後的回城路上

他驅馬奔馳，日夜趕路，提早商隊10日前抵達家鄉

一入家門便直奔後室，急著來看看我，那時我已三個月大

泯岳是他賜予我的名字，期望我有日能克紹箕裘，帶著商隊跋山涉水

而川博的由來，是仲達他爺爺給予的

爺爺是個治水的在地官員，期許仲達有日也能繼承家族仕途

然而，也因為如此，讓當時的仲達，過得相當不愉快

6歲那年，家父將我送進城外的私塾 - 文韜學院

讓我遠離城裡的紛紛擾擾，能專心在學業上

也因為如此，讓我第一次見到仲達

他是個安靜的小書生，8歲的他，理應是人生中最單純頑皮的階段

但在他的眼神裡，我始終看到的是哀愁

9歲前，我跟他交集並不算太多，直到有一日 …

『老師，我們奉許大人的命令，需要帶川博回城一趟』二位身著官服的侍員直奔川堂

11歲的仲達，一臉恐懼地被帶上馬車

那是我見過他最害怕的一次了 …

在私塾讀書的我，正想著是什麼樣的事情讓許家急著到學院裡來帶人

然而，在深夜裡，我開始想著這個安靜的仲達兄

最後在離開時，他看著我的眼神，似乎想表達著 『救我 … 』

而我卻也無能為力地看著他被架走

幾天後，消息終於傳來

仲達的父親，因捲入一場官商爭奪的利益中而喪生

城中充滿著肅殺氣息，官員無不想找出殺人兇手

在學院裡的富貴子弟，為了避免得罪任何一方，都暫時躲避

最後，父親派簡叔來將我接走

那年，私塾停了3個月的學程，而我也開始跟著父親學著生意往來的技巧

而對仲達的思念，似乎在此時開始萌芽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緣分

在每天晚膳後，我開始學著對著上天祈求

只希望仲達能過得快樂，不再受到他家人的牽連

也許是對他的不捨或憐憫，我開始發覺自己內心的變化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他一面

也開始學著路口的匠師，自己弄了一個木偶菩薩

每日夜裡，偷偷地跑到庭院大樹下，對著菩薩祈請

『菩薩，可否請?幫忙仲達兄，讓私塾能早日重啟，我想再見他一面』

我一邊誠心祈禱，一邊拔著青草當香拜

幾個月後，事件慢慢平息，私塾也恢復以往，書生一一回到書院裡讀書

那天下午，父親離開前囑咐我

『若無必要，記得跟官宦子弟保持距離，既不得罪，但也別深交』

父親送我來念書，是希望在未來訛虞我詐的官場和商場上，能站有一席之地

但又怕我涉入太多官場上的糾葛，一一地囑咐叮嚀

回到學院後的我，一直在找尋著熟悉的面孔

然而，無論再怎麼找尋，似乎都是找不到仲達兄

失落的我，完全沒有心思在課堂上的四書五經

我第一次拿著筆墨，畫起了仲達兄的輪廓

那是我第一次認知到自己，已經不是別人眼中的富賈書生 …

約莫半個月後，仲達兄終於回到了書院

不過，經過了這次的巨變後，仲達兄的身旁多了個小侍衛

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監視

當然，他那從沒少過的愁容，始終都還是掛在他白淨的臉上

這天，偶然的機緣下，我們來到了學院旁的湖畔

炎熱的六月天，對我們這群整天只會子曰子曰的書蟲們

難得有機會能放肆一下，沒人想輕易地放過

然而，當仲達兄正要解起腰帶時，旁邊的侍衛連忙阻止

『少爺，千萬不可! 您這一下水，萬一有個不慎，我無法向許大人交代』

仲達兄停下腳步，但看著身旁的我們一一寬衣解帶跳入湖水中

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跑著讓侍衛追，最後也一起跳入

看著看著，我也跟著大笑，一群人就這樣在水中嬉戲了 1~2個時辰

荒唐了一下午，最終還是得面對這殘酷的後果

13歲的仲達被叫到中堂去訊問，書院裡的老師，各個臉色凝重

門外的馬車正備妥著 …

我趕緊加快腳步前去

『是我拉仲達下水的，不關他的事』不知哪裡來的勇氣

我害怕這次他如果離開，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緊接著我跪著向老師道歉

『這真的不是他的過錯，要罰就罰我好了』

『你知道犯了院規，是要被開除學籍的嗎?』嚴厲的老師對著我說

『我 … 我 …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 …』

不知所措的我，含著眼淚看著仲達，心想著：『難道這次真的要分開了嗎』

『你們大可以去跟許大人說，是他的愛孫貪玩，犯了院規而得被逐出書院』

王老師不屑地說著

『在我看來，根本是這個不學無術的薛家雜種，拖著仲達下水』

『是，是，是，我看一定就是這個樣子…』

為了避免無辜被牽連，老師們附和著王老師的說詞

在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這世界全黑了

仲達無辜地看著我，搖了搖頭

『老師，可不可以別讓我離開，要罰我什麼我都願意，但就是別讓我離開書院』

我哭著不斷跪求著

『要不離開也是可以，那就得看許大人怎麼說了』

這次的事件，最後是由父親出面，登門向許大人致歉，代價卻是城中一處的商鋪產權

但詭異的是，他們不經營商鋪，卻要父親每年繳上商鋪所得

然而，從那次之後，父親不再像從前一樣對我諄諄教誨

取而代之的，卻是時而嚴厲的命令，讓我漸漸地感受到一睹無形的隔閡漸漸成形

這天夜裡，我獨自地坐在書院的木質走道上，仰望的天上星光

眼中泛著眼淚，自責我的一時過錯，讓家族蒙羞，更讓父親失去了城中的一處商鋪

在黑夜中，仲達走了過來，用手搓了一下我腰際

極度怕癢的我，下意識地閃了一下

『怎麼了，三更半夜不睡的，一個人坐在這哭』仲達微笑地說著

這大概是我有印象中，第一次看到他笑吧

『沒什麼，就只是覺得這世道讓人失望吧』我低著頭說著

『齁~ 還這世道咧! 跟人學什麼人情世故 …』

『哈哈，也沒什麼啦! 就單純有感而發罷了』我拾起笑容轉頭看像仲達兄

『別再難過了，其實，我也得跟你道歉，更要感謝你，上次如果沒有你的出面抵擋，

我恐怕也無法獨自面對 …』

『哈哈，你還敢說咧! 我看你嚇到嘴唇都發白了』我碰了碰仲達兄的嘴角

『你這小子還敢嘴』伸起雙手，他用力地捏著我雙頰

『仲達兄，會痛 …』

那一夜是我第一次跟仲達兄促膝長談

當然，也因為這樣，我們便常常在夜裡，坐在的走道上，天南地北地亂聊

然而這段時光，也是在我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階段 …

(待續)

經過了這麼多年

我一直害怕面對，近期正面對著此生以來第二難受的課題

決定在我還有記憶時，記下這段我還依稀記得的過往

若還有機會，我再補上這近半年來的無解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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