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晚安，房東先生(22)

藍色的週一，老梗的轉角早餐，不變的睡眼惺忪。 消失的星期日去了哪？怎麼會沒印象，彷彿不曾存在過。

陽光普照的六月，整個城市煩躁的像是嘴邊快焦掉的荷包蛋，我說：「房東先生，忘記跟你說喔，那個小黃毛傳訊息，說什麼多謝我的照顧，說期待下週再來打擾。」邊說邊同意加入好友，隔了一天，回傳一個笑臉給他，敷衍一下。至於他怎麼弄到我的手機號碼，暫時不去研討。

「不就是幫他們開門而已，難道～你有幫他們鋪紅地毯？」嘴巴真壞，清晨的毒舌實力。

「屁啦，如你說的姐弟兩個都滿假面的，尤其是弟弟，過分的有禮貌，他們是什麼來歷？」

「他們是我姑丈那邊的親戚，難怪姑姑跟我說，他們家小孩這幾年靠自己賺很大，還了很多債務，原來是演藝圈喔，演藝圈賺錢很快的。」

「但我覺得他好像不太健康，有點病態。」

「我覺得刀工很不錯，其他的我沒有細心觀察，反正他不是說每週應該都會來？時間不早了，出門了。你如果有興趣，問問小梅，她對偶像產業生態分析，有完整的研究，寫過一篇很扯的論文！」

居然還有完整的研究！「等我等我，我也要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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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進捷運才能享受涼爽的空氣，夏天唯一的救贖，上學途中，起碼看見五次小黃毛的廣告，運動飲料，單眼相機，網路遊戲，雖然都是團體代言，但他都站在最中間，看來人氣真的很旺。

實在太無聊，搜尋一下他的資訊，看起來滿順利的啊，萬人海選脫穎而出，練習生兩年，十五歲就出道，下個月二號滿十八歲。五人組合中的老么，人氣最旺，負責領舞跟門面，點開連結一看，還滿會跳的。

下個月二號，就兩天之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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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的群組傳來訊息，教授說作業都交齊了，最後一堂課不用來！

怎麼不早說，那今天就可以不用出門了，都來了，那麼去圖書館念書，再唸一次考古題吧！頓時覺得輕鬆不少，就這麼輕鬆地度過期末考吧！

<<今日公告：三樓閱讀Ａ區，上午出借拍戲不開放，敬請見諒。>>

什麼時候圖書館也可以拍戲了？A區不行，那我去B區唸書吧！先上個廁所吧，聽到了恐怖的對話，兩個男生在洗手台對話。

「今天是怎樣，導演是吃了火藥喔？一直喊卡重來，男二被潑水十次了，還好制服準備好多件，擦乾重來，經紀人在旁邊發抖，也不敢說什麼，這是他們自己爭取的演出。」

「你說的是黃頭髮的那個喔，接下來那場被甩巴掌的，好像也是他，不知道要重來幾次！」

「那不是假打就好？」

「假打？依照導演的脾氣，八成會叫女主角來真的！」

「可憐的孩子，他叫什麼名字啊？」

「路義思還是路修斯，還是魯卡斯？一直重拍，搞得大家火氣都很大，你沒看到造型師的表情。」

「是路義思！」
「我覺得不是他的錯，台詞也背好了，也不是第一次演戲，一直重拍真的會惹毛大家，等等就怕導演不放飯，他會變成遷怒的對象。」

「會不會～經紀公司沒有塞錢給導演潛規則啊！」「噓，你不要亂講話！」
「我就想不到有什麼理由，非得這樣惡整他。」「也許有別的原因吧！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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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什麼？他們口中的路義思，是我昨天嫌他太假掰的小黃毛嗎？

演藝圈的生態，這麼恐怖？忽然覺得他的戰戰兢兢，就是被這個環境逼迫的，不是裝出來的。

也難怪他會羨慕我的學生身份。與之相較，我的日子根本就是太平盛世。

我雙手顫抖，心跳久久不能平靜，我能幫忙些什麼嗎？好像什麼都做不了，怎麼會這樣？我第一次感受到無力。試圖靠近封鎖的區域，但工作人員馬上把我驅離。

看一眼都不行，找了個最靠近的位置，可是也什麼都看不到，只能聽到一些摔東西跟吵架吼叫的聲音。

焦躁的心，書也唸不下去，只能禱告，希望可憐的小鬼，少受一點苦。我居然在擔心他？早上還跟房東先生靠北說這小鬼很假掰。

不知不覺，我就在封鎖區外待了好久，下午三點，裡頭響起掌聲，工作人員有秩序地拆開封鎖的帆布，看來收工了，但我始終沒有看到小黃毛。去哪了呢？

「大哥，請問演員會從這邊經過嗎？我在等一個黃頭髮的。」我看到早上的那個工作人員，劈頭就問。

「早就從安全門先走了，你們這些粉絲不用在這邊等，沒用的。」他用不屑的語氣應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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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書包，離開這讓我不舒服的空間，生平第一次這麼討厭圖書館。回家的路上，我實在放心不下，貿然的傳訊息，關心他拍戲的狀況，會不會太刻意？搞得我好像跟蹤狂一樣，其實只是單純在圖書館唸書，遇到劇組，聽到對話而已。

忽然想到～打電話給「偶像產業研究員」吧，有事情想要請教。

「小梅姊姊，怎樣才能見到偶像，就昨天那個黃頭髮的，我想拿東西給他。」

「你去看他的公開行程，我記得他們團體今天有寫真書握手見面會啊，今晚，在U3000百貨中庭，但是我有事去不了。」

「去排隊就可以嗎？」

「弟弟你太天真了，非也非也！那個限定的名額早就被搶完了，不過你可以在二樓的茶餐廳看，只是不能靠近。」

「這樣啊，無法靠近喔。」

「他們都會被保護的很好，外人很難接觸的，你送的東西也不見得會到他手上。除非他找你，不然你很難找得到他。」

講著講著，走進房東先生書房，留下紙條，借走一隻望遠鏡。出發前往百貨公司，果真如小梅說的在二樓茶餐廳找了個位置，居高臨下，視野不錯。

百貨公司中庭滿滿都是人鬧哄哄的，可是望遠鏡看過去，就只有四個孩子，沒有小黃毛。

「走了啦，LOUIS今天不會來，剛剛工作人員說拍戲不能來了。」旁邊的學生妹給了解答，拉著同伴一臉失望地走了。

大老遠跑來卻見不到人，無奈之餘，只好傳個簡訊關心一下，「今天晚上，我專程去了你的寫真書握手見面會，可是沒看到你，工作人員說你拍戲去了，弟弟辛苦了。」

沒多久就有訊息回傳，想說回應這麼快！結果打開一看，卻是這個

<<阿德小親親，我今晚參加變裝舞會，晚上你自己吃，掰！>>

幹，沒來由的火大。房東先生真欠揍！閉上眼睛收起手機，真想給他一拳。

早知道小黃毛不會現身，我也不用特地搭半個小時的捷運，跑這麼遠了，回去吧！搜尋了相關資料，小黃毛最近演出一個問題高中生，挺身對抗霸凌，保護朋友，所以有很多打架的劇情。

我搜尋這些幹嘛？心情依舊無法平靜下來，我今天在衝動什麼？我在認真什麼，演戲就是演戲，淋雨下海都是家常便飯，打架也都是套招，我在心疼什麼，慌亂什麼？明天還有考試呢，我大老遠的跑來這裡幹嘛？

捷運緩慢的鑽入地底，駛回市中心，覺得自己今天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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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半，手機響了，房東先生打給我？

「請問是阿德嗎，我是冠誠他姐，你在家嗎？」

我遲鈍了兩秒，說：「你是康醫師？我在家啊！」

「太好了，有件事要拜託你，冠誠在我們醫院急診室這邊，你方便來帶他回家嗎？」

「急診室？他怎麼了？」不是說去參加什麼化妝舞會，怎麼會搞到急診室去？

「沒什麼大不了的，縫幾針而已，他還在暈，自己搭車我不放心。」

「我瞭解了。」要開車去接嗎？搭捷運過去好了，然後搭計程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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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是你喔，你怎麼會在這裡？」急診室的走廊上，奇裝異服的房東先生帶著奇怪的眼罩，恍神的看著我，沒錯，他真的穿一身軍裝，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勳章。

「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給你們添麻煩！」。我抬頭一看，好高大的男人，應該快要一百九了吧，我都要後退幾步，才不用抬頭跟他說話。

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先跟我握手，遞上名片：「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弄傷康先生了，急診費用我已經支付了，這是我的名片。後續有什麼復原方面的問題，麻煩一定要跟我聯絡。這個是醫生開的藥，計程車已經預備好了。麻煩這邊請。」

放眼望去，沒看到康醫師，急診室人來人往，房東先生穿著一身英挺的勁裝，還不忘帶起他的軍帽戴上！就這樣我們走出急診大門。

「阿德我跟你說，我姐真的很賤，傷口縫得好痛！還一直碎念，受傷又不是我願意的。」「好了好了，先上車回去吧！」

高大的男人把我們送上計程車之後，塞了車資。回頭我還望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名片，塞進藥袋，不認識！

「阿德借我靠一下，頭好暈。」「好啦！」

「肚子好餓，沒吃晚餐！」「回去我煮麵給你吃吧！」

跟小黃毛比起來，眼前的房東先生真的幼稚很多，他為什麼搞到眼睛受傷？

「不是去舞會嗎？怎麼受傷的。」「很蠢啦，不要問！」
「好啦，好啦！不問就是了。」「阿德，幫我看一下止痛藥是哪個，開始痛起來了啊，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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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二考試結束，運氣不太好，考古題以外的我居然都算不出來，應該只能考七十分吧。

「周育德，暑假要不要偷跑高等微積分跟工程數學啊？」正統的高材生叫住我，一時之間想不起名字。

「偷跑什麼？」「就是暑假先把一些數學課提前修掉，別人重修，我們先修！」

我反問：「有這種事？暑修不是都在重修，有開放先修的？」

他用手勢暗示我小聲一點「拜託，我爸以前是系主任，這不能明說的，很多人都偷跑啊，不然暑假閒著也是閒著，難道你想去打工？多念點書，賺獎學金不就好了！」

我真的聽不下去，翻了白眼說：「賺獎學金不就好了？這種不要臉的話，只有你說得出口！」

「今年不只是先修，還要雙修！」我瞪了他一眼，高材生也會講這種低級的黃色笑話？

「廢話少說，申請單在這裡，我幫你寫好了，你簽名就可以，我幫你送件！」我居然恍神的簽了，回過神才發現：簽了不就表示沒暑假了？

「後天開始，一三五全天上課，週二週四會定期小考，考古題我會發給你，祝福你雙修愉快！」我有沒有聽錯，課程這麼密集？

高材生已經走遠，我開始計算自己的心理陰影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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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訊響了：「多謝哥關心，拍戲只要效果好，都是值得的，知道被剪進預告裡頭，網路上普遍好評，很開心喔！等等要去練習開車，生日當天要考駕照！」

是小黃毛回我訊息！

他附上一個影片的連結，連續劇的預告，一個吵架的場景，看起來是真的很火爆，居然在圖書館打架？什麼劇情啊！

哎呀，真是個讓人心疼，過於早熟的孩子。這是偶像產業鏈製作出來的制式回答嗎？我如果沒記錯，他的生日不就是這幾天嗎？

暑假就要開始了，不對，我已經沒了暑假，好一個雙修，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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