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刻在我心底的名字——阿政】5

阿政：

　　還記得四個團體決定籌辦「同志諮詢熱線」之後，最先執行的就是，找到了經濟來源願意支付我們在羅斯福路巷內租到的一戶一樓含地下室民宅的房租，以及願支付「熱線」室內電話每月的費用，再來，就是找到並培訓志工，再接著，定好日期，就準備「開線」工作了。

　　你跟我，都是「熱線」第一期的接線志工。還記得，你跟「他」是在第一次的志工聚會中認識的。向來不喜人際交往的你，竟對他噓寒問暖；聚會結束之後，你竟也破天荒地揪團去唱 KTV。還希望我可以不要去，直接回家。

　　我當然還是去了，而且，我還莫明奇妙的幫你跟他要了他的電話號碼。

　　我知道後來，他回南部去探望家人時，向來不敢搭飛機的你，竟然還「命也不顧」地坐飛機去南部和他碰面。

　　你還和你學弟在一起時，我就是抱著「可以三個人一起過」的想法，現在，你多了個「他」，原本我也是覺得「可以三個人一起過」。

　　但，後來，我發現，我可以容忍「你心裡有我的同時，也有『他』的存在」；但我卻怎麼也無法容忍「你心裡有了『他』的同時，卻完全沒有了我的存在」！

　　於是，我終於下定了決心，要結束這一切了。

　　有天晚上，我先是邀了你，幫我洗背、沖澡。

　　沖澡之後，我一邊掉著淚、一邊跪在客廳 CD 架前，把我的 CD 挑出來。

　　聰明的你，完全知道，我接著想要做什麼。即便你跟我說「這兒就是你的家，你完全沒必要離開的」，我還是挑完 CD 之後，一串鑰匙丟下，我就關門離去了。

　　知道的朋友，還問我：「那不是你買的房子嗎？怎麼是你離開而不你男友離開呢？」

　　後來，我好像也只能像另一位朋友說的：處女座的我，雖然不是實體的愛乾淨，但卻是「精神」潔癖，覺得那個房子不再是我原先喜愛的了，不要也罷。

　　而我，雖然離開了你，但還是痛苦的。

　　更痛苦的是，在「同志諮詢熱線」的第一屆「募款晚會」上，我們還要同台演出。偏偏你來「教師同盟」支援，我們演出同志版的「梁祝」。忘了你演的是梁還是祝，最慘的是：我居然是演馬文才。當梁祝在一起時，我也只能在台上，揮淚、跺腳、離去。

　　還好，熱線有的是「接線」志工，更別說有一群開業中的一線心理輔導諮商師了。於是，我試著去感覺每天自己痛苦指數是多少？比昨天更多？還是少了些？就是如此陪伴著自己的痛苦。

　　我知道「他」，在認識你之前，一直都是「小三命」，認識你之後，他終於有機會可以「扶正」了。

　　但最令我難過的卻是，在你們的「一週年」時，你跟他竟同時發了一篇慶祝文。而且顯然你們還約好了，同樣的開頭、同樣的結尾：

　　「我越來越相信，很多事情是明明中早就註定好的。就像在我覺得自己最不需要愛情的時候，卻遇上了純度最高的愛情。

　　 ...

　　現在，我們已經在一起一週年了。」

　　跟你分手後，我單身了半年，雖然後來也找到我第二任男友了，但看到這篇網路文章時，卻是我跟我第二任男友剛分手的時候，於是就特別難受，更覺得是雙重打擊。

　　於是，我離開了同志圈，算是躲起來療傷止痛吧。

　　後來，我去參加了「人本教育基金會」辦的「森林小學師資培訓」，過程中有個重新認識自己的課程，去體會華人社會中的孩子，沒有一個不受傷的，受了傷的我們，長大後有力量了，是可以回頭去看自己曾經受的傷、誰讓我們受傷的，如果有機會，是可以找機會再去面對這些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人。

　　於是，和你分手之後的一年多，找了天晚上，我又回到了那個我還在分期付款買下的房子，問了你一些問題。

　　還記得那個晚上，你坐在陽台的欄杆上，我倚靠著欄杆站著。

　　我問了你一些過往的時間點：去白沙灣時，你獨自去了淋浴間；你騎車載著政大社團的幹部去夜遊陽明山、...

　　當你回答我，「其實什麼都沒發生」時，我反問你「為什麼會沒發生」？你回答我：「因為你非常清楚，如果發生了什麼，我是完全無力承受的！」而在你回答的當下，我是完全相信你的。

　　坐在陽台上的你，聽著我敘說：和第二任分手之後，如何離開了同志圈、如何花了半年時間療傷、又花了半年時間止痛、再花了半年時間好好學習「如何好好過好『一個人』的生活」、我又是如何的在教育板上獨力和一堆「死異性戀」筆戰。

　　奇怪的是，敘說的我，像是個沒事的人似的，靜靜聽著的你，卻掉下淚來了。

　　更奇怪的是，當下，我彷彿已被療癒了。

　　算算時間，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還挺長的。甚至，有才、菁英的你們，還一起合寫了一本書。再看到那本書時，我沒有受傷的感覺了。雖然，我曾因為你們都是菁英、我就是太「什麼都不是」了，才無法讓你真正的愛上我。

　　但，老天始終都安排著一些事，在考驗著世人。

　　你和「他」，終究還是因為一些事而分手了。

　　再後來，那間房子，我也透過我老姐而賣掉了，畢竟，那也變成了你的傷心之地。你和我，又在附近另找了間公寓，我們又住到了一起。只是，那時的我，已和我前任男友在一起了。你，就只是我的一位「家人」，比血緣關係還更親的「家人」。

　　現如今的你，在海外工作。但，你我年紀也都越來越大了。

　　三五年後，我應該會回到台東去終老。期許屆時想回台灣落葉歸根的你，可以一起在好山好水的台東一起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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