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出櫃日記 意外暖心的媽媽和讓人心累的爸爸

如題，文長，不過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出櫃過程。
目前算是我家四個人都知道我的性向和男友關係了。

（前情提要）
先來簡述一下我家。
我有一個小兩歲的弟弟，他是最早知道我性向的。
因為我們感情不錯，所以除了性向之外，應該是沒什麼其他秘密。
有次我參加了同志論壇的抽獎活動，得獎了！獎項寄到家裡，他就幫我打開了。
然後那個信封就宛如我的櫃子一樣，嗯，我跟弟弟出櫃了。

再來是我爸媽，離婚了，不過有重大節日都還是會聚在一起過。
我爸爸是藝術相關工作，他的工作領域常常碰到同志，加上他自己也換過滿多任女友，
所以我一直以為在我的性向這方面，爸爸會是比較開放的。
我媽媽做清潔行業，我還記得中學時有次跟他一起看電視，
我有點忘記電視裡的來賓是Drag Queen還是只是打扮比較大膽的同志，
我只記得我媽跟我說「現在好多人跟神經病一樣，怎麼打扮得這樣不男不女。」
那一刻，我記得很清楚，我心裡想著：
「如果媽媽知道我是gay，大概也會覺得我是神經病吧？」

（正文開始）
今年初，我弟和他交往多年的女友要結婚了。
身為哥哥，我當然很開心弟弟搶先一步，
我以後面對親戚逼問，可以大方說「弟弟結了就好了啦！」

某次我們和弟媳娘家吃飯，討論著婚宴的安排、疫情的預防等等，
吃完飯我就開車載我爸回家。
在路上，我爸突然跟我說：「弟弟要結婚了，那你呢？你跟M是什麼關係？」
M是我男友，交往四年多了，我家人都見過，不過一直是以一起租房的室友身分。
我知道瞞不住了，就跟他實話實說。

聽完後，我爸卻問我：「那你對女生還有感覺嗎？」
最後的結論是爸爸希望我回家跟M討論看看：
彼此找個女友成家，但是我跟M仍然可以當好哥兒們，常常相聚（偷偷來的意思吧）。
我知道這言論很渣，不過我也就敷衍虛應過去。

過不久，我弟媳懷孕了！
身為哥哥的我當然是無比開心的，不只是即將身為伯伯的開心，
更有種鬆了一口氣的開心，我們家有後了！
只是，弟媳懷的是女兒。

我當然知道男孩、女孩一樣好！可是傳統的傳宗接代的觀念，似乎還是無法破除。
在另一次我載著爸爸回家的途中，他又繼續追問我和M討論的結果。
我說我們兩個都不認同，畢竟這樣是辜負了一個女生。
於是我爸又開始想各種點子，比如說外籍的、大陸的、付錢的……
因為他在得知弟媳懷女兒後又開始擔心香火。
我爸講了各種點子，唯獨就是不能接受我說的領養，覺得那終究不是我們家的孩子。

喔！對了，我爸在跟我討論的過程，都會強調他很開放的，
所以如果我真的做不到，就直接跟他說。
但是面對他講完各種點子和訴說完他對於沒有男孩傳香火有多失落的當下，
我很難跟他說「沒辦法！我還是只愛男生。」
所以我都會虛應著說「再看吧，說不定有女生願意接受我有男友。」
我覺得不管怎麼樣不能欺騙無辜的另一方。
其實，我心裡是覺得不太可能啦，當下就先應付過去再說。

本來，我以為我爸對整件事會比較開放接受，不過他還是有他背負傳宗接代的壓力。
順帶一提，我伯伯生兩個女兒，所以我們這一代只有我跟我弟兩個男丁。

我媽的故事呢？
也是在得知我弟媳懷孕、生產期前不久，
某次我媽和我弟討論著未來的小孩要給保母帶還是給我媽帶。
我弟媳覺得保母受過專業的訓練，而且好像一位保母最多只能帶四個小孩，
若有玩伴也比較好。
我弟也聽他太太的，於是乎，當天我們三人就出現了以下的對話：
我媽：「唉呀你老婆說不給我帶，你就不給我帶，你都不幫我說，
還是哥哥好啦，哥哥沒有娶老婆來氣我。」
（當時我以為媽媽只是要挖苦我還沒娶老婆）
我弟：「哪有？他也都聽M的啦！」
我：「我們就室友，哪有什麼誰聽誰的？」
（我當時以為媽媽還不知道，所以拚命裝蒜）
我媽：「但是哥哥會幫我講話啊，他們是互相尊重。」
（這時我發現不妙，媽媽怎麼說得這麼自然）
我弟：「喔對啦，他們互相尊重。」
我媽（轉頭對我說）：
「不過爸爸還是說希望你找個女人生小孩吼？
唉唷，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啦！有沒有小孩哪有要緊？」

「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啦！」
這句話到現在都還縈繞在我耳邊，每次想到就覺得好溫暖。
沒想到，我本來以為會反對、生氣甚至把我趕出家門的媽媽，竟然這麼支持。

事後我問了我弟，原來媽媽前陣子就懷疑我跟M的關係，所以問了我弟，我弟也招了！
可惡，竟然沒告訴我，害我本來還想裝蒜。

我事後和我男友討論這件事，
我男友覺得畢竟父母離婚了，媽媽或許可以比較超然看待。
我也能理解。

到目前為止，媽媽著實令我暖心，
爸爸也只是說看我能不能試試看買個新娘生小孩，倒不是真的多讓人心累。
真正讓我心累（心寒）的，是上週。

我載著他經過中壢車站，當時好像有新住民的遊行活動，
我爸遠遠看到一些奇裝異服，就說：
「又是什麼同志大遊行喔？」

「又是」、「什麼」……
這言語流露的鄙視感藏都藏不住，聽到讓我覺得傻眼，甚至心累、心寒。

我思考著這整件事。
本來以為爸爸工作領域會接觸到同志、相對開放的爸爸，
對這整件事的接受度似乎沒那麼高，甚至不小心流露出歧視同志的言語。
反而是我一直以為不能接受的媽媽，
說出那句「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啦」，讓我覺得無比暖心。

在這邊發文，希望跟大家分享我暖心的媽媽，還有讓人寒心的爸爸。
當然我並不埋怨我爸，只是我以為這條適應的路應該是我媽要走的，沒想到是我爸。
※ 編輯: iammashu (1.164.240.7 臺灣), 11/07/2022 17:1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