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我在古代辦喪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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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最後一場哭喪

「正寬，這一場……你要接嗎？」

林秀鳳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帶著從未有過的猶豫。

我低頭看了一眼她遞過來的紙條，死者姓名、年齡、亡故地點，以及最讓人皺眉的註記：「全村排斥，無人敢辦」。

死者叫沈二娘，年近五十。生前與村裡幾戶人家結怨，還曾捲入一樁命案的傳聞。雖然沒有定罪，但從那以後，她就是整個村子避之不及的瘟神。

「連家屬都不想管？」我問。

「她沒家屬了，只有一個遠房侄子，聽到消息就躲了起來。」

我沉默片刻，接過紙條。
「接。」

—

到了現場，我才明白「無人敢辦」是什麼樣的光景。

那口棺材被草草放在村外一片荒地，四周連遮雨的棚子都沒有。泥土還濕著，像是剛下過雨，棺材底已經有水滲了上來。

遠遠站著幾個村民，竊竊私語。

「她這種人，哪配進祖墳？」
「活該孤零零的，誰讓她以前害人……」

我走過去，把棺材四周的雜草清掉，然後脫下外套墊在一角，防止再進水。
「有沒有乾布？」我問。

林秀鳳搖頭。
我嘆口氣，直接撕了幾條自己的內襯布，擦拭棺木。

「正寬，你這樣做……會惹村子不高興的。」

「我沒打算討他們高興，我只是做該做的事」我說

—

靈堂，我自己搭。
孝服，我自己穿。
連哭喪，我也是自己開嗓。

我跪在棺木前，替她點上香，低聲道：「雖然沒人願意送你走，但我還是會替你送完這一程。」

哭喪的嗓音在空地上迴盪，村民們原本只是偷看，後來有人忍不住走近幾步。

有人小聲問：「你真不怕她陰魂纏你？」
我回頭笑了笑：「怕啊，但我更怕，有一天輪到我們走時，沒人替我們敲這三聲鼓。」

—

入殮那天，我把沈二娘的遺體整理得乾乾淨淨。
她的臉並不可怕，只是孤單。

當最後一聲鼓落下，我抬棺起步。
起初，只有我和林秀鳳在後面走。

走到半途，有個中年婦人快步追上來，跟著我們走了十幾步。

再往前，又有幾個年輕人低著頭，默默加入送行的隊伍。

等我們走到葬地時，隊伍已經有二十多人。
沒人說話，只聽得見紙錢燃燒的噼啪聲。

—

埋葬完畢，我收起靈堂器物，回頭看見那塊新墳孤零零地立著。

她在新墳前停住，低聲道：「原來道別，晚一點也來得及。」

我看著那抔新土，嗯了一聲，沒多說。

有些帳在人間算不清，進了土也未必消；可走到這裡，總得有人把路點亮，別讓她一個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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