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蜃影夢談--第三夢－－殊芸（1）

第三夢──殊芸

十四歲，她初曉一見鍾情的滋味．

那一年，哥哥成婚了．

當身披大紅嫁衣的嫂嫂從轎子裡走出來，一陣風掀起了嫂嫂的紅蓋頭，也露出了嫂嫂的半張臉．

那是一張端莊中帶著英氣的臉龐，聽說這位嫂子出身武將世家，若非家道中落，當個王妃都綽綽有餘．

家中從不缺鶯鶯燕燕，父親的姨娘，哥哥的通房，雖各有風情卻無一例外，每個都是符合世人審美的美人兒．

相較下，略帶男子氣概的嫂嫂，令人敬畏同時，也帶著疏離．

但不得不說，嫂嫂的臉蛋還真長在自己的心頭上！

一瞬間，殊芸還真以為自己最崇拜嚮往的穆桂英本人，從話本中走了出來．

那天，一身紅衣的嫂嫂走進了她們沈家，也走進了殊芸的心．

可這樣出色的嫂嫂，卻是哥哥的妻子……

女孩家的忌妒心使然，殊芸先是自告奮勇扶嫂嫂到新房，安頓好後，她又跑到還在前院宴請賓客的哥哥耳邊告狀：

「哥，嫂嫂說……你看起來就是一副沒文化的粗鄙樣，想到要和你圓房就噁心……」

話還沒說完，哥哥就黑了臉．

殊芸吐了吐舌頭，連忙溜之大急～

當晚，哥哥沒有與嫂嫂同房，而是在書房和原本的通房茉兒過夜．

「也好，讓新婦知道，咱家雖是商賈，拿捏她也是輕易的．」知道哥哥荒唐舉動的爹娘，也只說了這句．

殊芸很滿意，接下來，該自己登場了．

她端著一大盤羊糕，走到了本該是新房的房間，明明夜已深，燭火依然搖晃著，和全暗的書房成鮮明的對比．

於是她敲了敲門，很快嫂子就回應了她．

「嫂嫂，我是殊芸，我來給您送夜宵了．」

「進來吧！」

房內的嫂嫂已拿下蓋頭，長髮簡單挽著髻，襯著一支流蘇步搖，以及一對紅瑪瑙耳環，除此外，素淨簡潔地異常．

要不是滿廂院的嫁粧台子，很難相信這是大戶人家新娘的打扮．

「嫂嫂，哥哥已在書房熄燈，您也快更衣休息吧．」

「書房？」嫂子挑了下好看的眉，說不上生氣．「公婆有交代甚麼嗎？」

「爹娘說……咱家雖是商戶，拿捏媳婦也是很容易的……」

「喔……」

嫂嫂不置可否坐下身，看來之前傳言，她是迫不得已才嫁入這小縣城並非虛言．

衝著這傳言，哥哥與父母早已對未過門的嫂嫂有微詞，已是遠嫁娘家無法撐腰，如今嫂嫂新婚卻獨守空房的消息傳出去，只怕之後嫂嫂處境更是孤立無援．

殊芸勾起嘴角，這正是她要的．

往後，只要有她對嫂嫂好就夠了……

嫂嫂當然沒有察覺殊芸的心思，伸手要她過來：「殊芸，妳過來．」

隨後嫂嫂向她展示一支，鑲滿了紅寶石的簪子．

那簪子耀眼的不只是寶石，本身也金光璀璨，細看才發現那不是一般工藝，而是螺旋金絲編造，質感與光澤遠勝一般金簪．

連出身富商的殊芸，都沒見過這樣華麗的首飾！

嫂嫂微笑，同時伸手一邊梳理殊芸的長髮，一邊為她盤上髮髻．

「真好看，美麗的寶石就是應該戴在青春正盛的臉蛋旁，就當作嫂子給妳的見面禮了．」

「謝謝嫂嫂……」

只是從那天起，殊芸再也沒戴過那支髮簪，一次都沒有．

嫂嫂問過殊芸，是不是不喜歡，如果是，那她再拿其他首飾送殊芸，但殊芸堅定搖頭，說自己很喜歡，不需要其他的．

沒有人知道，她將那支簪子鎖在了化妝箱的最底層，連貼身丫環都不許碰．

這是她與嫂嫂初次見面的回憶，她可捨不得讓外人瞧見，那怕一眼，都覺最美好的記憶被玷汙了．

為了延續這份美好，殊芸沒少在自己父母哥哥面前搬弄是非，還以嫂嫂的名義，將哥哥的幾個通房發賣出去，為嫂嫂在下人間離了心．

甚至，她還從外弄到了絕育的藥，給哥哥服下，確保他們少數同房時，嫂嫂不會受孕．

她說過，這宅院中，只需要自己對嫂嫂好就足夠了．

而孤立無援的嫂嫂，也只要有自己就行了，其他人，包括未出世的孩子，都不需要！
哥哥應該是不會有孩子了，下一步，只要孿生弟弟消失，父母為了傳宗接代，就會選擇為疏芸招婿，不會將她外嫁，到時她就能留在這個家了．

她可以一直陪伴著嫂嫂，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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