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床邊故事】Uncle 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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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住過西雅圖，或許會聽過Uncle Ryan。」一個美國的朋友曾這麼和我說過。

Uncle Ryan是誰？或許你想這麼問，但恕我無法回答，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只知道1980年代開始，這個名字在街坊小鎮像潛藏在下水道的老鼠，在某個深夜神不知鬼不覺地竄了出來。

有人說，Uncle Ryan是一個兩米長得高大男子，也有人說他只是個不到一米左右的侏儒，他們總是穿著髒髒舊舊的工人裝，蹲在杳無人煙的路燈旁，或者是晦暗的小巷裡。

通常你會被一聲響指給吸引，他招了招手，輕聲地叫喚你的名字。

當你走進一看，會發現他有一張錯位可怖的五官，眼睛眉毛和鼻子全扭曲成了一團，聽說他是在修理鷹架的時候，跌了下來撞上了建材，當場斃命。

有人說是因為Uncle Ryan在施工的時候，有一個孩子跑進了工地，並且不斷和他挑釁，最終導致了這場悲劇，所以，只有孩子能聽見這個響指聲，而見過Uncle Ryan的孩子，則再也沒有回來過。沒有人知道他們被帶去了甚麼地方，也沒有人知道Uncle Ryan帶走了這些孩子到底會對他們做甚麼。

朋友說，但唯一可以肯定的，那幾年，附近的幾間學校不斷張貼文宣，甚至連放學後，老師都會親自送孩子們到校門口，直到他的爸媽們把孩子們接走，偶爾還有幾名自願幫忙的家長支援這個活動，大人們雖然嘴上只和他們說，絕對不能和陌生人走，尤其是高大或者特別瘦小的男人，至於為什麼特別提到男人和這兩種身形呢？許多聰明的孩子，內心早隱隱有了答案。

而大人們絕口不提真正的原因，就好像一場祕而不宣的大秘密，但Uncle Ryan這個名字，早在孩子們間傳了個遍，只是大家不敢大聲張揚這個名字，就好像一提到他，Uncle Ryan就會找上門一樣，誰也不敢親自試驗。

朋友說，那陣子因為Uncle Ryan的事情，他們被禁足的太久、太久了！附近的街道上幾乎聽不到孩子嬉戲的聲音，若非必要，父母根本不讓孩子們出門。好不容易某天，讓他逮著了機會。

那天他趁著爸爸出門工作，而母親正在午睡，他悄悄地和另一個孩子溜了出去，嚴格來說，他們是在兩條街外遇見的，雖然他不認識對方，可這種一起逃跑的革命情感，讓他們很快地就熟了起來。

跑著跑著，他們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但為了不被鄰居給認出來，他們刻意避開了人多的地方。兩個人就這樣一路跑到了一處工地，那附近的小孩都戲稱這裡叫做「廢墟」，那裡本來是要蓋一間觀光飯店的，但不知道甚麼原因，可能是價錢沒有談妥，導致蓋到一半就停工了，以至於十幾年來，這裡都圍了起來，裡頭只有空酒瓶、菸蒂、死掉的老鼠和野貓、還有散落一地的建材。

朋友在進去前其實有些猶豫，因為這裡被綠色的密目網圍了起來，太陽幾乎照不到裡面，才剛一走進去，光線就暗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附近的流浪漢寧願躲進地下鐵，也從來不曾靠近這處「廢墟」。

可能是因為陽光透不進來的關係，他們越往裡走，裏頭的氣溫就越低，當他們正要到三樓的時候，他聽見一個響指的聲音。這時候朋友問對方，說有沒有聽見聲音？對方搖了搖頭，並要他不要疑神疑鬼，但話剛結束，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雖然很遠，但因為建築物內空蕩蕩的，回聲比剛才更清楚了一些。

「會不會是Uncle Ryan？」朋友開了口，對方卻笑倒在了地上，還駁斥他沒膽，那是父母為了不讓小孩出門，才想編出來的故事，沒想到他竟然會笨到相信。

朋友被笑得脹紅了臉，只得硬著頭皮上了三樓，然後問他要玩甚麼？對方說，就紅綠燈吧！朋友點了點頭，然後猜了拳，然後找了一面牆，面朝牆趴著，這遊戲就像是一二三木頭人，當鬼轉過頭則是紅燈，而面對牆才是綠燈，鬼先被摸到肩膀，這個遊戲就算是人類獲勝。

朋友趴著說了聲：「綠燈」很快地轉了頭喊了聲「紅燈」，對方停了下來，不過他的腳程很快，已經跑了四分之一的距離，當朋友轉了回去，正要喊綠燈的時候，才想起來還沒問過對方的名字，於是他忘了喊「紅燈」便轉過了頭，這時候對方已經離他不到一半的距離，但就在此刻，他遠遠地看見窗外有一顆人頭，確切來說是他的下巴，那人非常高以至於半蹲著身子，也只能看見他的下巴，下一秒他清楚地聽見那個響指聲。

「Un…Uncle…Uncle Ryan！」朋友嚇得指了窗外，然後就往身旁的樓梯跑，對方見他不
明所以地跑了，在後頭一面喊、一面追他，他慌亂地在建築物裡跑著，響指聲和後面追喊的聲音越來越近，他的餘光彷彿看見旁邊有甚麼，不看還好，一看發現是剛才的玩伴，但他跑步的姿勢很古怪，他的手和腳交錯，四肢趴在了地上，身體像是沒有骨頭一樣，任由向前跑的四肢拉著他的身體走，而他的頭則像是洩氣的皮球，乾癟癟地溜像風箏一樣被溜著。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幾乎要嚇軟了腳，但身後的響指聲越來越大，幾乎就離他不到一公尺的距離，一旁的玩伴還用尖銳的聲音問著：「為什麼要跑？為什麼要跑？紅燈不該停了嗎？」

他拔腿狂奔，衝出了工地，但說也奇怪，當他跑出來的那一剎那，那棟建築就「轟」的一聲，在他的眼前坍塌了，而他的玩伴也不見蹤影。

他一路跑出了幾條街外，大人們很快地趕了過去，只有他遠遠地看見一個兩米高的男人，站在廢墟裡和朋友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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