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未歸者
一、前因
在約略三十天之前,被家人通報登山未歸的學者,黑澤 晶(29),其遺體已於昨日在四迷山中被尋獲。
仰倒在林中空地中央的遺體,經過法醫勘驗之後,已確認死因為突發的心肌梗塞。
奇怪的是,遺體的面容可以說是安詳甚至還帶著微笑,就像是在臨死前了卻了什麼擱置已久的心事似的。此外,遺體的手中拿著一本被雨水浸透的破舊筆記本,除了筆記本的第一頁的部份內容還能夠勉強辨識之外,其餘大半本的內容都因為墨水暈開而無法識讀。
以下收錄筆記本第一頁上的內容。
※ ※ ※
研究目的:
為了探究生田地區之住民其四迷山山神信仰之傳承與流變,為了了解山神信仰中分屬「山恩」與「山惡」兩相極端的山神,祂們之所以成為山神的緣由。
———
研究動機:
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被四迷山裡的神明救過」,會有任何人相信嗎?
因為那時的我實在是太小了,也想不太起自己為什麼會迷失在那座山裡的前因後果了,只記得自己一直哭一直哭,跌跌撞撞地延著山路走著,卻看不見任何人。天色漸漸暗下來後,那時還小的我總覺得四周像是隨時有妖怪出來都不奇怪似的,因為恐懼哭得更是激烈。我不記得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我的哭聲似乎驚動了山裡的什麼
存在。
那個存在抱起了哭到已經幾乎走不動路的我,輕輕拍著我的背,儘管至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但那時的我還是感覺得出來對方應該是想安撫迷路的我的情緒。
當我的情緒安定下來之後,那個存在就點燃了畫著草葉的燈籠,開始帶著我往山下走去了。一路上都是平平穩穩的,有那個存在在,似乎就連四周的黑暗和隱藏在黑暗中的妖魔鬼怪都變得不足以畏懼了。
我直到今天都還記得,那個帶著我走了那麼久,一直護送著我直到登山口才離去的存在,手非常的冰冷,可是燈籠中的火焰卻十分的溫暖。我隱約意識到那個存在點上燈應該是為了不讓我在夜晚的山裡失溫至死,明明應該不是人類,卻連這種小地方都想到了——
我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一直以為,那時的自己遇見的就是在諸多「山神信仰」的故事中提過的「山恩」的山神。
山能夠賜予生命,也能夠隨時奪去生命;萬事萬物在山林中可說是生生不息,山養活了許多依山而居的人們,但同時人們在山壓倒性的力量面前根本無力抵抗,太小看山的話,在山林中被以各種方式奪去生命都不奇怪。
我知道直到目前還是有許多人主張著:所謂的「山神信仰」——也就是自古以來居住
在近山區域的人們,對山的那種既敬愛又畏懼的心情的體現。所以在「山神信仰」中才有了「山恩」的山神和「山惡」的山神的區別,畢竟將山「賜予」與「奪去」的兩面進行了人格化,賦予了近似人類的形象之後就能夠進行溝通和安撫,也能算是近山地區的人們在那種不確定的環境下對自身的一種心靈慰藉……什麼「山神」,只不過是安慰人的故事而
已。
我必須要說,至今還這麼認為的人一定是不曾在山裡遇到像那樣的「山神」。不必想得那麼複雜,也不需要去探討其中是否存在著什麼隱喻和對自身處境的不滿,那些近山地區的傳承中之所以都會出現「山神」這樣的角色——那純粹只是因為,山裡真的有著那樣
的存在罷了。
因為小時候和「山神」有過那樣的邂逅,所以我早就想過要來做做與「山神信仰」有關的研究題目了。而真正讓我確立了研究方向和題目的,則是我在某個知名的超常現象討論網站上看見的幾則怪談。
裡面提到的「那個」無庸置疑的就是小時候的我曾經遇上的「四迷山山神」,但和我一直以來認知中不同的是——在那幾則怪談中,作為「山惡」的山神的那個存在卻總讓人
避之唯恐不及。
我明明應該沒有記錯的……明明和那幾則怪談中的描述是對得上的啊:一身破破爛爛
的和服、腰間配著刀、臉上還戴著看起來很憤怒的面具的男子……
又交叉比對過生田地區自古以來傳承中關於四迷山山神的描述,釐清了很多事之後,我只覺得腦中愈發的混亂。到底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在這眾多的傳承背後,其實還
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
如果我的記憶是正確的話——
我想知道那位「山神」,明明私底下其實是那麼溫柔的存在,為什麼會成為人們口中會將進山之人視為「獵物」逐一獵殺的「山惡」呢?
———
研究方法:
我要回四迷山去。然後在那座山裡待到我遇見那些被稱為「山神」的存在為止。
如果幸運的遇見的是能夠溝通的對象的話,那麼我說不定能夠得知那些問題的答案。而如果,我遇上的是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會砍殺人的存在的話——
就請把這份文件當成我的遺書,把後面的這段話,當作我最後的遺言告訴我的親人朋友——
我會死掉不是任何人的錯,是我自己造就了這樣的結局,我……(後續字跡因暈開而
無法閱讀)
二、未歸者
上篇
「小晶是個好孩子,所以他和小耀……你們一定能成為很要好的兄弟的。」
相依為命的媽媽那麼說了,他當下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他並不是反對媽媽再婚
的決定,只是沒什麼意見而已。事實上,媽媽要和誰結婚、那個人的孩子怎麼樣之類的,和已經考上大學搬出家裡住的他也可以說是幾乎沒有關係了。
如果是看不太順眼的人的話,回家的次數少一點就好了。而根據左鄰右舍的那些三姑六婆的說法,媽媽的對象甚至是一名溫柔體貼、經濟能力也還不錯……幾乎挑不出任何缺
點的男性,只是過去因為孩子的問題才遲遲找不到再婚的對象。
……既然媽媽都決定接納那個沒有血緣的孩子了,再婚之後,那個人又能替自己好好
照顧一直放不下心的媽媽,他又有什麼立場去不同意呢?
真要說起來的話,一直以來都只有他和媽媽兩個人的家就這麼要有其他人插足其中了,之後那個人和他的孩子大概多少會分走媽媽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這一點是曾經讓他心裡有點不平衡啦,但是——
他還是難得看到這麼多年來辛苦扶養自己長大的媽媽露出那麼燦爛的笑容,就像是在黑暗的夜晚中走了那麼久,終於盼來了一直等待著的那一絲光明似的……內心忽然浮現出
那樣的想像的同時,他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我的名字的涵義。」
就算過得再痛苦再失望,就算不知道現在的努力有什麼意義,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有著閃閃發光的人生。
——就是不知道對方的那位單親爸爸,是不是也是懷著同樣的想法呢?
畢竟「晶」這個字……不也是有著「閃亮」「明亮」的意思嗎?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也難怪對方能夠擄獲他媽媽的芳心了。
※ ※ ※
除了名字之外,正因為他不怎麼在意這件事再加上忙於課業和打工,他在媽媽的結婚典禮之前都不曾試著去了解那個叫做「晶」的孩子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也不曾私下去接觸過對方。
但還是試著去想像過的。
在他的觀念中,會被視為那麼優秀的一位單親爸爸的再婚障礙的,大概是年紀還小的……還需要父母多加照顧的孩童。他甚至還想像出了當自己某天久久一次回到家裡時,會
有一個不認識的小男孩衝出家門對自己喊著「哥哥、哥哥」,然後他再一把抱起那個孩子,一起回到家裡去見他們的父母。
雖然年紀還小的小孩有時候是還滿煩人的,不過反正自己又不住在家裡,回家時才不過幾天的時間,應該還忍受得過去。
而且這樣似乎又等於是家裡多了一個孩子,媽媽應該會很高興的。
就這麼對那名素未謀面的「兄弟」的事都用諸如此類的胡思亂想帶過,當他好不容易意識到「啊,我該不該去挑個玩具好當作見面禮和將來的弟弟打好關係」時,已經是在婚禮將要舉辦的前一天了。
也正因為從來都沒去了解過這位「弟弟」的喜好,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在那個時間點還開著的玩具店,站在那些琳琅滿目的玩具前,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想不到該買什麼才好。
後來還是玩具店的營業時間到了,他才閉上眼睛順手拿了一個,直到結完帳時才偷偷睜眼瞄一下……頓時鬆了口氣。還好,沒有拿到像什麼洋娃娃、扮家家酒套組之類的東西
。至於玩具車嘛,那個年紀的男孩子應該還是會喜歡的。
還為了配合婚禮上那種歡樂的氣氛,他特地請了店家用閃亮亮的包裝紙幫他包得漂漂亮亮的。又拿著那個月打工領到的薪水準備了要給未來「爸爸」的酒類禮盒,這下才終於覺得萬無一失。
他就這麼帶著那一大一小兩個亮晶晶的禮物盒到了結婚現場。先在婚禮舉行前的空檔和「爸爸」客套了幾句,送出了酒類禮盒,又把自己媽媽送上紅地毯後,還來不及喘口氣,那位「弟弟」就先自己找過來了。
※ ※ ※
「原來是阿耀同學嗎?還真是……巧啊。」
他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因為還顧及婚禮現場有很多人才沒做出什麼失禮的大反應,但他的內心卻其實是在大聲哀號著:「媽媽,妳當初怎麼不說清楚啊?」
「妳口中的 『小晶』可是和我差了快要十歲啊,原來我才是那個 『弟』他才是那
個 『兄』嗎?而且——」
「這也真的太巧了吧?」
如果是不認識的人或許還好,然而眼前這位今天結束後就要成為他「哥哥」的人,他還真的認識。
畢竟那可是在他們系上很出名,現在也正好是他們班導師的那位——「病美人」黑澤
晶教授。
……直到現在他才恍恍惚惚的意識到,對哦,對方的名字裡面也有個「晶」字。
這個世界上哪來那麼多名字裡都有「晶」字的人,還都聚集在自己身邊。
這下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對方這幾天上課時,都會以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自己了。明明是即將成為自己「弟弟」的人,卻像是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似的,看到自己也一點反應都沒有……對方在探討這件事時的心理活動想必非常的「有趣」。
有趣到他不禁開始懷疑,對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分,卻沒有事先來和自己「相認」的原因,該不會就是想在婚禮的這一天來看自己笑話吧?
自己的手上可是還捧著裝有玩具車的禮物盒!
當下真的是不知道該直接丟了好還是交給對方好!無論怎麼做想想都很丟臉好嗎?
而看著直接僵在原地的他,眼前的「哥哥」則是笑了笑,向他伸出了手:
「沒關係,來……給我吧。」
他可以說是完全放空的,連自己在做著什麼都不知道的,就這麼將手裡的禮物盒遞了過去。
正因為知道裡面其實是一輛玩具車,對方那像是對待什麼易碎品般小心翼翼的動作在他眼中才顯得如此滑稽。
「這是你特地為我選的禮物嗎?什麼我都會很喜歡的,謝謝你。」
對方說的是真心話嗎?還是只是……不想讓自己這個弟弟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太尷
尬,言不由衷下的客套話?他並不確定。
只知道從那天之後,自己只要進到對方的研究室時,都能夠看見那台車擺在桌上。要是有學生或其他老師問起時,對方則是會笑著炫耀似的說道:「這是我 『弟弟』送給我的禮物。」
「老師的弟弟?那一定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吧?」
「是啊。」
或許是顧慮到他的感受,對方從來沒有向同學們說明他們之間多出的這層關係。在學校時也只有在那個時候,才會在應和著的同時,眼神帶著笑意的看向他。
※ ※ ※
「病美人」黑澤晶——那其實是他們這些學生私下取的稱號,在本人面前當然是不可
能這麼叫的。
有著年輕清秀帥氣的外貌,在女學生間相當受歡迎的黑澤晶,「美人」二字當之無愧,但之所以會加上「病」這個字則是因為……他們這些學生私底下都謠傳說,他的心臟好
像天生就有著某種問題,所以有時臉色才會不太好看到,一眼就能認出是「病人」的程度。
都成為了一家人了,婚禮之後他多少也從媽媽那裡聽來了更多對方的事,也知道所謂的「先天心臟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不過對方的身體好像真的從小就不太好。
一到了天氣激烈變化時就常常生病。而且一般的小感冒——普通人得了可能過了三天
就會好轉的那種,在對方身上甚至能直接發展成支氣管炎或肺炎。
為了改善對方的虛弱體質,小時候對方的爸爸還常常帶著他去登山。那座……據說時
常發生怪事,有著一堆奇妙傳聞的「四迷山」就是其中之一。
「小晶原來曾經一個人在山裡迷路過啊。能夠活下來,還真的是神明保佑啊。」
他在某次回家時曾經在房間裡聽見坐在客廳裡的媽媽和對方聊起這件事。或許媽媽說那句話只是出於感慨萬幸,對方那句乍聽之下像是玩笑話的回應,其實卻是說不出的認真:
「是啊,我大概真的是被 『山神』救了。」
要不是曾經在對方的研究室裡看過那面塞滿了「山神信仰」文獻的書架牆;要不是他曾經無意間看過對方攤開在書桌上的,寫滿了查證和考據的筆記;要不是曾經在學校看過對方為了比對那些山神信仰的文獻廢寢忘食的樣子——
他還真看不出來,這位「哥哥」其實對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山神」抱持著什麼樣的執著與瘋狂。
※ ※ ※
那一年他——黑澤耀十九歲,黑澤晶二十八歲。
離對方前往四迷山未歸,之後才被發現因突發心肌梗塞而已經死亡的遺體,還有整整一年的時間。
中篇
他曾經想過:「如果媽媽再婚了的話,那至少在我不在家中的時候,就有人能好好照顧媽媽了。」
卻沒想到他的那位「哥哥」也是同樣的想法……不,仔細一想,在那場婚禮過後,因
為身體關係而滴酒不沾的哥哥,在駕著車送他們「一家人」回家時,依稀中好像是有說過:「這麼一來……我也能放心了。」
那時被安全帶綁在副駕駛座的他雖然也喝了幾杯,但還不至於醉到像後座那對夫妻那樣人事不知,只是處在半夢半醒的境界之中而已。
那段話傳入了他的耳中,他卻分不出那究竟是真實存在的聲音,又或是自己的幻覺。卻還是勉強抬起眼皮,向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偏了偏頭。
——從來就沒有想像過,能夠在一個人的臉上同時看見那麼多的情緒。
如果是什麼愉快、滿足、興奮之類相近的情緒就算了,偏偏他還在那位向來總面帶微笑上著課的導師臉上看見了……近似於「執著」「瘋狂」「寂寞」和「悲哀」的表情。
那感覺就像是——一個人長時間以來拼上性命的追逐著某種也不知道是否實際存在,
就算真的存在,也不確定能不能追得上的東西。
獨自的、獨自的追逐著,研究著到了現在,卻因為人世間尚存的羈絆而無法再向前踏出一步。內心卻知道一旦踏出了那一步的話,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必定會有所收獲。
……而如今終於能夠放下那所謂的「羈絆」,安心的去追逐了。所以才會表現得愉快
、滿足、興奮。
他也明白所謂的「那一步」指的是什麼。
畢竟這位「病美人」教授可是最喜歡出了作業然後就把他們這些學生踢出去實地訪查、田野調查,美其名曰「不要只會紙上談兵」「多用自己的眼睛去實際看看,去挖掘和紙本比對上的差異」。
——這位「哥哥」的「實地訪查」地點,到底是在哪裡?還有,實際要訪問的「對象
」,又是誰呢?
某天在哥哥的研究室中偶然看見了那本記載著四迷山的「山神信仰」從古時候以來的流變,還因為貼滿了寫著筆記的便利貼而足足變成兩倍厚度的筆記本時,他至少知道了……其中一題的答案。
「黑澤晶老師,哥哥,是想去四迷山吧?」
※ ※ ※
那本蓋上了「黑澤晶」的姓名章的筆記本上,寫滿了有關四迷山的一切。
畢竟也是這個科系的學生,遇到了這一類的相關資料多少也會好奇起來,所以他曾經找了其他幾位同學壯膽,一起到研究室去,請哥哥把筆記借來讓他們看看。
他本來以為那再怎麼說也算是一名研究學者這幾年間的心血,應該很難借到的,想不到哥哥二話不說就拿給了他們。
「反正這裡面的東西,我早就背起來了,你們想看的話就拿去。」想了想之後,又補上了一句:「不過不知道我的論文會不會需要用到,你們看完後可以的話還是還給我吧。」
「我可是看得出這本筆記有沒有缺頁的,要是送回來的時候缺了哪裡的話,你們的學期成績可就……」
——就算死也不會讓它缺頁的!
雖說是懷抱著戰戰兢兢的心翻頁著的,裡面的內容,還有整理得有條有理的程度,卻讓他們著實大開眼界。
關於生田地區與四迷山的新聞剪報、地方誌上的文獻、地方耆老的訪談摘要、生田地區的詩歌和歌俳句創作、口述與紙本的各式傳說故事……以至於是網路上那些半真半假的
傳聞、小說創作,還有……某個名為《迷途之山》的RPG遊戲的故事大綱?如此大量的資
料,就像是從小時候就開始收集似的。
所有的資料在這本筆記本中匯集成了一個以「如果山神真實存在」作為前提的故事。
——關於四迷山的「山恩」與「山惡」的兩相性,以及成為了這兩相性的象徵的「山
神」的故事。
目前在學術界主流的說法是:所謂的「山神信仰」——也就是自古以來居住在近山區
域的人們,對山的那種既敬愛又畏懼的心情的體現。所以在「山神信仰」中才有了「山恩」的山神和「山惡」的山神的區別。
賜予生命恩惠的「山恩」的山神與奪取生命的「山惡」的山神。
在大部分學者們的論點中:將山「賜予」與「奪去」的兩面進行了人格化,賦予了近似人類的形象之後就能夠進行溝通和安撫,也能算是近山地區的人們在那種不確定的環境下對自身的一種心靈慰藉——像這樣的論文比比皆是,就連他和他的同學們都曾經作為課
堂的補充教材看過。
在他的「哥哥」的筆記本中卻描述得……像是山裡真的住了「山神」這種存在似的。
※ ※ ※
民間故事還有口傳歷史中大多不會記載詳細的年份,所以關於發生事件的先後……看
得出來也是資料漸齊之後,才靠著那些有關連的部份,一點一點拼湊上去的:
首先是,如果「山神」是真實存在於山裡的存在的話,首先在四迷山中擔任這個職位的是——
《四迷山傳說拾遺》中記載的,「轉禍為福」的南天竹的神明「葉蔭」,以及「隨心所欲壞透了」的貉子們的神明「阿貉」。
在山中各司其職,維持著山中生命流轉的微妙平衡的兩位女山神。
放縱貉子們在山裡肆意做出各種壞事的阿貉,是「山惡」,而「山恩」的葉蔭則是時常幫助住在山中或是近山而居的人們,除了以自己的能力為人們消災祈福、保護人們在進入山中時不受到野獸和妖怪的威脅之外,還曾經協助人們解決了某把「妖刀」引起的騷動。根據文獻記載,那把刀最後是被葉蔭封印在了自己的神社中的。
相信葉蔭的力量會為自己的家庭轉禍為福的人們,那時會在家門口掛上上面畫了南天竹的葉片的紙燈籠,據說只要這麼做葉蔭的力量就會一直守護著那個家——曾經是站在山
上就能夠清楚看見的盛大景緻,但是又為何,這兩位女山神的傳聞卻幾乎沒有保留到現在呢?
答案很簡單。
那自然是因為祂們都已經不是人們原先認定的那個形象的……山神了。
過去某段時間的生田傳說中,曾經出現過「山惡的女神有了愛人」這樣的傳聞,而且有不少人都曾經看過,據說是阿貉愛人的人類男性行走在貉子出巡隊伍中,和阿貉一起浩浩蕩蕩的繞行過整座山,壯觀得像是山裡舉辦著什麼祭典似的場景。
即使人類的生命極為短暫,但那位男性卻用一生告訴了阿貉什麼是「被人愛著」也「深愛著一個人」的滋味。嚐過了那種滋味的阿貉,當發現了和那位男性相近的血脈仍舊活在這個世上時,就當祂發現那位男性的血脈和自己做出了「約定」後,還是會拼上了一切去完成後——
就變得再也無法傷害人,也不允許自己的貉子們去主動傷害人了……這件事,是「哥
哥」由一位乳名是「喜太郎」的名樂師晚年的回憶錄中得知的。
無法傷人,那自然當不了「山惡」。
於是在缺乏真正的「山惡」的狀況下,為了維持山裡的平衡,似乎有一段時間都是由葉蔭自己苦撐著的。所以在古時候創作的《生田和歌集》中才會留下了「掌管著生與死的南天竹」之類的句子。
直到葉蔭的力量接近耗盡,那些「草葉燈籠」如今也轉為了一般的手工藝品,這座山好像也在那時終於為自己找來了新的山神。
古代的生田地方誌中曾經有某位武士被大軍圍剿後,拼死殺出一條血路,終於得以逃入山中的記載。
是位背叛主人,又砍殺了很多人後,逃來了「這裡」的武士。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應該就不會再有「不願意傷人」的想法了吧?
或許那時的葉蔭內心是抱持著那樣的想法吧?然後,經過了任何文獻上都沒有記載的過程之後,那位武士拾起了神社中供奉的妖刀,以「山惡」的山神的姿態開始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也開始出手……獵殺人們、奪走生命。那也是現今仍舊流傳著,並且也流傳得
最廣的傳聞。
妖刀的傳說、妖刀被葉蔭封印了的傳聞、「山惡」的山神武士的故事……這些都被記
載在了《生田地區傳聞拾遺》中。
※ ※ ※
……那本筆記中,不是還記載著眾多的網路傳言、小說和遊戲大綱嗎?
和他一起去向「哥哥」借了筆記的某位女同學曾經好奇的詢問過,得到的答案卻是:「無論如何,任何的創作都一定有所根據。」
就像是「一個人的捉迷藏」、「午夜人」、「乾枯的骷髏」這些網路上的都市傳說,或許是由某些地方流傳的降靈術變化而成。而「指切學姐」、「侍從與小小姐」這種傳聞,則是多少與曾經真實發生在該地的事件有關。
再用個更簡單的例子,某個大型超常現象討論網站上「哀之終」這個分類中的故事,起因不也是想讓過世的親友活在故事之中嗎?
所以那大量的網路傳聞和創作——尤其是「人狩者」「善妒的女山神」這兩則創作傳
聞,還有「迷途之山」這個以四迷山作為探索背景的RPG遊戲。
他的「哥哥」總覺得創作出這些的人,說不定還掌握著什麼專家學者不知道的「乍看之下失傳的故事」,更說不定曾經真正與山神見過面。
雖然「善妒的女山神」和「迷途之山」的作者聯絡不上,不過「哥哥」好像曾經找到過「人狩者」的創造者。
筆記中對那次的訪談幾乎沒提,看來「哥哥」可能是藉由錄音的方式來紀錄下訪談過程了,但光是從筆記上的那兩行字跡就能看出紀錄者的興奮程度:「總算又往前進了一步」、還有「總有一天我必須親自去看看才行」。
他是從筆記本中那大量的資料推測出「哥哥」實地訪查的目的地的。
而也是直到看到了那裡,他才終於恍然大悟——意識到「哥哥」到了那裡的訪問對象
,到底想找誰。
※ ※ ※
他一開始還以為「哥哥」至少會等到自己大學畢業之後,至少等到自己有了穩定的工作,正式能成為家裡的依靠後,才會去執行自己的計畫的。
可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哥哥對四迷山山神的瘋狂和執著。
———
下篇
一開始發現黑澤晶登山未歸一事的,是他那無論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打不通的媽媽。
「會不會是和同事一起去了哪裡玩,又把手機忘在學校裡了呢?」
或許終究是血濃於水吧?當自己的媽媽還只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失聯而感到些許不安,內心臆測著、試圖用樂觀一點的說法安慰自己時,他的那位「爸爸」卻是最先意識到最壞的結果可能已經發生了的人。
而他自己呢——儘管比起父母親,和那個「哥哥」還另外多了一層師生關係,但因為
那位哥哥選擇登上四迷山的時間是在暑假中,他又因為自己本身的個性,其實和那位哥哥平時也說不上會有多少交流,這也讓他成為了整個「家」中最後一名得知哥哥在山上失蹤了的人。
從一開始在電話裡聽媽媽提起了「小耀,小晶他在山上失蹤了」到了一個月後哭著說出的那句「小耀,小晶他……回不來了」,明明是「家人」內心卻沒多少感到哀慟,第一
時間就像是在聽著其他人的事似的。
是因為……明明是「家人」卻說不太上多親嗎?在哥哥生死未卜的這一個月之中,他
反而是能最冷靜地安撫父母親情緒的人。
他也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自己和那位足足大了快十歲的「哥哥」平時除了「師生」的身份之外,很少以「家人」的身份互動的緣故,才會連最後發現遺體時都顯得如此的平靜,內心什麼明顯的情緒浮動都沒有。
※ ※ ※
「在約略三十天之前,被家人通報登山未歸的學者,黑澤晶,其遺體已於昨日在四迷山中被尋獲。」
在這三十天中以家屬的身份每天都追蹤著搜救進度的他,知道新聞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事實上是經過多少人的努力、要耗費多少的時間心力才會有的結果。
也正是因此,到了遺體被從那裡運回來時,他才稍稍埋怨起來:哥哥啊,你這傢伙知道自己為其他人添了多大的麻煩嗎?
「仰倒在林中空地中央的遺體,經過法醫勘驗之後,已確認死因為突發的心肌梗塞。」
如果真的是因為那種突然的猝死症狀而離世的話,只能說是人生無常,沒辦法去埋怨任何人,不過——
「奇怪的是,遺體的面容可以說是安詳甚至還帶著微笑,就像是在臨死前了卻了什麼擱置已久的心事似的。」
「此外,遺體的手中拿著一本被雨水浸透的破舊筆記本,除了筆記本的第一頁的內容還能夠勉強辨識之外,其餘大半本的內容都因為墨水暈開而無法識讀。」
他以家屬的身份前往認領「哥哥」的遺物時也親眼看見了被當成證物保存起的那本筆記本。並不是先前見過的集滿了四迷山的資料和剪報的那本。他猜想那大概是哥哥為了「實地訪查」、為了訪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正存在那座山中的「山神」才特地準備的。
即使只有第一頁上的那些內容被保留下來,但正因為能辨識的部份正好包括了「哥哥」的「研究動機」,他才第一次知道了……對方為什麼會那麼執著於四迷山、為什麼會那
麼執著於四迷山的山神的緣由。
「小晶原來曾經一個人在山裡迷路過啊。能夠活下來,還真的是神明保佑啊。」
「是啊,我大概真的是被…… 『山神』救了。」
當時的那句乍聽之下像是玩笑話的回應,述說的卻是只有「哥哥」一個人知道、或說是長期以來只有他一個人相信著的真實。
小時候曾經的一次邂逅,卻被當年的那個孩子深深的記住了,並且直到長大成人之後都一直放在心裡,甚至還影響了那個孩子之後的志願和研究方向。如果換了背景和人物的話,聽起來就像是什麼勵志的偉人成長過程似的,但當場景轉移到了「四迷山」,主角換成了「自家哥哥」之後,通往的結局卻不是什麼功成名就,而是一個人在山中孤獨的死亡。
在過去一個月內因為不安煩惱而什麼都沒辦法好好做的父母親,在遺體被發現之後卻堅定的表示一定要和他一起來認領遺體與遺物。或許直到翻下遺體臉上的白布之前,都還抱持著「可能是哪裡弄錯了」「死的可能不是自己的兒子」的期待吧?只是,那點期待終究還是被無情的打碎了。
那本只有第一頁的內容被保留了下來的筆記本,他的父母親自然也看見了裡面的內容。
在那之後他曾經無數次的後悔過:應該要阻止爸爸媽媽翻閱那本筆記本才對,就說裡面寫的只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好,或是偷偷藏起來也好。只要父母親沒看見那本筆記本的話,就不會——
就不會露出那麼後悔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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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好像總是喜歡把和自己無關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特別是當出事的是自己的親人,又無法控制事態發展,甚至必須面臨最壞的結果時——就算是在他的那位「哥哥」還特
地在筆記本上留下「是我自己造就了這樣的結局」這種遺言的前提之下,都是如此。
他的那位「爸爸」從那之後一直很自責……自己為什麼要在兒子小的時候,以改善對
方的虛弱體質為由,硬是要帶著兒子去登山呢?要是自己沒有帶著兒子去登山的話,兒子就不會在山上迷路,也不會遇上「那種存在」,日後還變得對那種存在如此的著迷。
而自己的媽媽呢?則是一直自責著,為什麼自己在這個「大兒子」最後一次回到家中時,沒有再多問問「大兒子」未來的出遊計畫呢?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只要知道了兒子的出遊地點是四迷山,甚至還有著那樣的「出遊目的」的話,如果自己在那時能拼命的勸了「不要去、不要去」的話……「大兒子」現在
是不是還活蹦亂跳的活著呢?
就是因為想改變父母親的那種狀態,在那之後他還曾經帶著筆記本遺留下的第一頁內容找上了傳聞中能夠讀出死者留下的文字中的真心話的「遺書翻譯師」。
想著哪怕是「謊言」也好,只要能從對方口中聽到了「哥哥」到四迷山去的原因,其實和筆記本上所寫的研究動機有所不同的話——
就算是因為什麼感情因素而特地到那裡去爬山散散心的、或是想準備暑假後上課的教材也好,只要能聽見了那一類的內容,再轉述給父母親聽的話,他們兩個能不能好過一點呢?
但遺書翻譯師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告訴他:筆記本第一頁上的內容已經是書寫者毫無保留的「真心話」了。
※ ※ ※
他是等到開學後才發現「哥哥」的研究室中似乎有某些東西不見了的。
像是那台「哥哥」在進行訪談錄音時常用的錄音機……那是當然,畢竟對方到那座山
裡就是為了「實地訪查」並且對山神進行「訪談」,會帶上錄音機也是很正常的事。
至於為什麼沒有出現在領回的遺物之中?他猜測大概是「哥哥」在攀登四迷山時,不小心被遺落在山裡的哪個角落了吧?又或是其實被某個人撿走了?
錄音機的事尚且還能解釋,然而,另外兩件東西,就讓他更加百思不解了:
是原先壓在「哥哥」的辦公桌桌墊下的,他們一家人的全家福照片。也是僅有的一張,因為是在那場結婚典禮時拍攝的,照片上的父母親還穿著婚禮上的那襲禮服,笑得極為開心。和自己的不自在相較之下,那時面對鏡頭的「哥哥」表現得更加自然也更加放鬆,現在想想,那大概不只是單純的放鬆,其中或許還涵括了像是愉快、滿足、執著、瘋狂之類的……就像他在那天一瞥間看見的那種複雜情緒。
「這麼一來……我也能放心了。」
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從那一天就開始規劃著這趟有去無回的四迷山之行呢?還有——
最後一件消失的物品,是最讓他想不通的。
自己的「哥哥」要到四迷山去實地訪查、去訪問山神,那麼……又為什麼要帶上那輛
自己送給他的玩具車呢?
那張全家福和那輛玩具車也同樣的並未出現在領回的遺物中,又會是消失到哪裡去了呢?總不會是「哥哥」在山上時一時興起拿出來把玩,結果玩著玩著不小心掉到山崖底下去了吧?更何況又為什麼要特地帶著那種東西到山上把玩呢?
越是思索就越是冒出更多問題。
※ ※ ※
「哥哥」的死因真的只是突發的心肌梗塞,只是在尋找所謂的「山神」的過程中運氣不好的猝死了嗎?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麼「哥哥」的遺容又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表情?未達目的就去世了的話,表情不是應該更加的苦悶更加的不甘心嗎?
如果「哥哥」真的是在死前見到了小時候曾經救過他一命的「山神」的話,會露出那種達成心願的表情也說得過去,可是這次的問題又變成了……曾經救過「哥哥」一命的山
神,這一次又為什麼不救了?
救過「哥哥」的山神就是網友們口中的「人狩者」這點,也讓人很在意。
那座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種種的疑問匯集在了一起,最後就彷彿殊途同歸似的,被導向了筆記本第一頁上曾經提出過的,相似的問題:
「在這眾多的與四迷山相關的傳聞背後,是不是還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真相?」
無論是為了那份或許能讓父母稍微釋懷一點的真相,又或是只是為了解決自己內心的疑惑,他終於決定了——
「無論如何我都要到四迷山去一趟……必須遇見那些被稱為『山神』的存在,並且親
口問問他們才行。」
「我必須得到答案才行。所以在遇見那些『山神』之前——」
「我不會允許自己離開那座山。」
三、失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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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異之邦》急!我有位研究所同學失聯了,想問問各位有沒有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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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時間:預設現在
急!我有位研究所同學已經失蹤一週了,想問問這裡的各位有沒有他的消息,如果有人知道的話還請盡快聯絡我們,拜託了!
我的那位研究所同學……在這裡不方便說出他的名字,但看過哀之終分類中的那篇名
為「四迷山之行的記錄」的文章之後,我總覺得他應該就是kagayakuyou這位發文者。
畢竟像是文章中寫的名字裡有「耀」還有「某大學的民俗學研究生」這些細節,如果不是被人冒用了身份的話,是都能對得上的。
而且那位同學在失聯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正好就是:「我要到四迷山去看看。」
那位同學……我們也是直到他留下那句話的時候,聽他主動說起才知道的,他竟然和
我們系上兩年前被發現死在四迷山的那位教授,是重組家庭的「兄弟」。他們兩人隱瞞得真的很好,就算問了其他曾經和那位同學同班過的其他人,也只會覺得那兩個人是「平時只進行最低限度的溝通,但必要時卻能配合得默契十足的師生」而已。
或許是因為那兩個人思考模式很相近吧?也大概是出於這樣的理由,那位同學在大一入學後沒多久,就因為課堂上的表現被那位教授早早看中,邀請進了研究室中——也成為
了他們那一屆的學生中第一位正式開始參與學術研究的人。
根據後來才加入研究室的一些同學們的說法,那兩個人的相處……也不知道能不能稱
得上是愉快,但絕對可以說是相敬如賓。
那位教授在自己死前、在那位同學進入研究室後的那不足三年的時間裡,似乎將自己會的所有東西都教給了那位同學。
雖然那位同學看起來總是冷冷淡淡的不太愛說話,但在和教授討論研究內容時總是能侃侃而談,並且統整自己閱讀過的文獻,總是能做出讓人——包括那位教授自己——都十
分驚艷的結論,也難怪教授在聽著那位同學發表時會不住點頭。而且,如果遇上了有認識的學者來訪時也總是得意的介紹說:「這可是他的得意學生。」
「……不過有時也真想讓病美人看看他的那位『得意學生』在背後是怎麼和我們一起
發他牢騷的。」這是出自某位不具名同學的原話轉錄。
根據同一位同學的說法,在研究室中無論那位教授出了什麼樣的課題總是能如期完成、而且還時常獲得教授讚美的那位同學,似乎有次在聽著其他同學抱怨時,也跟著小小的爆發了。
爆發的內容好像是什麼「不只這次,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又要出去實地訪查!偶爾假日時我也想休息一下啊!」還有「如果這週又叫我一起去實地訪查的話,我絕對要找理由拒絕然後好好睡上一覺!」
因為那位同學平時總是靜靜的坐在研究室中做著自己的事,所以他的爆發瞬間嚇住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
不過根據另一位同學的觀察,當週末來臨時,就會發現那位同學又臉色陰沉的坐上了教授的車,一起前往遠方的不知道哪個地區去進行考查了。然而當他們兩人從考查中歸來後,正當所有人都認為會看見那位同學的臉色變得更可怕時,卻發現對方臉上難得帶上了笑容。
讓當時在場的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這個謎題,就在那位同學向我們輕描淡寫的揭露他和那位教授的「兄弟」關係時,忽然解開了。
算算時間,教授硬拉著那位同學去「實地訪查」那段期間,似乎也正好是那位同學的母親正在考慮再婚的時期。
雖然當事人已經不在了,不過還是忍不住讓人猜測著,嘴上說著「不在意」的那位同學,內心的那一點母親再婚的不安和不平衡或許不由自主的被表現在了他日常的一些動作中,然後又被那位教授敏銳的發現了。
如果那位教授又早就知道了那位母親再婚的對象就是自己的父親的話……好像以未來
的「哥哥」的身份去安慰那位同學也不太對,畢竟他本人也算是造成那位同學壞心情的原因之一。
所以想來想去也只能以這種……以實地訪查作為包裝的「散心遊玩」方式,來讓那位
同學多少能開心一點了吧?
寫到這裡就讓我越來越擔心那位同學目前的心理狀況了。
兩年前教授被發現在四迷山死去時,那位同學在喪禮上卻是……完全的面無表情,看
起來一滴眼淚都沒流也不是很難過的樣子。當時好像還有些同學覺得「教授這麼看重你,你也未免太冷漠了吧」,但是如果那位同學從那時直到現在,和母親再婚的那時一樣,其實都一直下意識地在壓抑著內心的情緒呢?
而且這一次沒有了用那種拙劣還讓人發牢騷的方式努力試著讓他變得開心的「家人」。
這兩年來在那張冷靜的面孔下,那些情緒到底滋長成什麼樣子了?
一想到這一點,一想到那位同學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對我們這些人說出那句「我要到四迷山去看看」,我就不由得擔心起……那位同學,在造訪四迷山的這段期間,有沒有
可能會因為知道了某些「真相」而已經做了傻事了?
手機也打不通。本來我還想著如果他真的是那篇文章的發文者的話,至少代表他還好端端的活著……但卻連那篇文章在最近幾天卻突然又不再更新了。
所以我只好在這裡求助了。
畢竟我知道會來到這裡的大家多少都是對「超常現象」「都市傳說」「怪談」有一定了解的人,在這之中說不定也有熟悉四迷山,知道這種狀況該怎麼處理的人,甚至就在不久之前……那位同學還在山裡的時候,可能還和他見過面,或知道他大概的狀況。
拜託了,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人在看著這篇文章的話、如果你有任何一點關於那位同學的消息的話,可以盡快和我們聯絡嗎?
我們現在還只敢告訴伯母說那位同學只是去了某個手機收不到訊號的地方做田野調查而已,人還是平安的。
我們都很希望那位同學真的只是到了沒訊號的地方,而不是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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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午安
我某一天突然覺得好像可以用論文格式來創作
再給我一點時間和一個有趣的題目,我好像可以連數據的圖都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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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趣的故事 好看
推
還有續集嗎?
期待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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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的寫作架構喔!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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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厲害( ; Д )
好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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