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山海本一家（六）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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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第一部六部曲就告一個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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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菩薩，慚愧，我們已處裡不了這個東西了。」果蘊和尚看著硃砂墊上的木箱。

「我知道，很抱歉，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災難…」小青看著四周的慘狀，感到很自責。

「哈，臭皮囊罷了，但求盡力無愧於心，緣分如此而已。」果蘊和尚倒是深通佛法。

「…」小青心下佩服，但還千百憂慮上心頭，現在如何是好？

兩位無語。

思佳一直在低頭用手機，突然舉起了手機，給兩位看手機螢幕。

「你們看，我就說有個總督叫明石吧！」思佳倒是有點得意，沒愧對歷史老師。

「思佳，明石是個大姓，叫明石的人也不少，好像還有什麼明石市吧…」小青倒是不怎麼在意。

「明石元二郎，病死，大正8年（1919年），遵照其遺言「如果吾身有任何萬一之事，定要葬於台灣，願余死後能成為之護國之魂，方可鎮護我台灣人民。」遺體由日本福岡運回臺灣，葬於台北三板橋日本人公墓，位於今台北市中山區林森公園。」思佳讀著資訊。

「不過墓好像不見了，剩下個遺址。」思佳看著手機。

「遺址？」果蘊和尚感到奇怪。

「你看。」思佳把手機螢幕轉向果蘊和尚。

「尹菩薩！明石元二郎有立鳥居！」果蘊和尚一驚。

！

小青也嚇了一跳，趕快拿手機起來看。

「啊？鳥居怎麼了嗎？」思佳不解。

小青看著鳥居，心下飛速思考，緩緩地說。

「鳥居是…連接神域與俗世的通道。」

「去吧，尹菩薩，緣分如此，這個女孩子在這裡是緣分，菩薩已經指了條路給妳了。」果蘊和尚神色溫和。

「不行，要把這個東西帶進市區，實在太危險了。」小青眉頭深鎖。

「妳知道，妳也沒有其他路走了。」果蘊和尚坦然。

「…你們知道…市區住著多少深不可測的東西嗎…」小青低語。

「那些大神…會讓我們毫髮無傷帶著這個東西去嗎…」小青思考著各種可能。

果蘊和尚不發一語，只是閉上了雙眼。（「什麼大神？」思佳問果蘊和尚，果蘊和尚只是不回答。）

「況且人口如此稠密的地方…」小青看著現場的慘狀，這裡可是荒郊野外啊…

「曠咚！」

木箱竟然動了一動！

「！」三個人都是一驚！

「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

大堂上其他人開始發現這邊的騷動，恐懼如影又上心頭。

「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曠咚！」

大堂立刻陷入一片混亂，眾人前仆後繼地開始逃竄。

「沒辦法了！姑且一試吧！」小青終於下了決定。

思佳一聽，雙手抱起木箱，眼神詢問小青該往哪走。

小青一驚，這孩子不怕嗎？

不行，不可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破，一說她就怕了。

果蘊和尚看著兩個女子，點點頭。

「這邊。」小青快速指明方向，兩個女子開始往外跑。

「啟動引擎，我們要來了！」小青對著電話大吼。

遠處傳來規律的答答答聲，越跑越近，外邊空地竟然停了一台直升機。

剛剛就是這樣把人丟下來的吧，思佳想。

「上去！」

兩女一前一後，上了直升機，關起機門，直升機俐落的起飛。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螺旋翼有規律地旋轉著。

這段路程比思佳預期的快非常多，一起飛沒多久就立刻看到了燈火通明的市區。

只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錚！不遠處立起了衝天的藍色的方形光柱！

錚！另一處立起了綠色的圓形光柱！

錚！錚！錚！衝天的光柱在市區紛紛立起，顏色不一，大小不一，煞是好看。

思佳第一次看到，忘了剛剛的恐懼，倒是覺得很漂亮，好像一種特別的夜景。

「妳看得到？」小青看著思佳端詳著窗外，忽然一驚。

「咦？妳說光柱嗎？」思佳問。

「對。」小青小小嚇到了。

「那是什麼，真有趣，這樣很好看～」思佳倒是覺得有趣。

白光一閃。

轟！小青來不及回答，天上竟直接落下一束巨雷，就對直升機擦身而過。

「閃避飛行！剛剛那只是警告！」小青對著麥克風大喊！

駕駛員照做，直升機開始左彎右拐的飛行！

白光！

轟！

又一道巨雷擦身而過！

白光！
白光！
白光！
白光！
轟！
轟！
轟！
轟！

劇烈的飛行下，直升機已快失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駕駛員大喊！

白光！
白光！
白光！
白光！
白光！
白光！
白光！
白光！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轟！

「噸！」

終於，一道白光擦過機尾，直升機開始失速！

眾人都在大喊，世界彷彿消音，直升機歪歪斜斜的落在公園草皮上。

「思佳！思佳！」

思佳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今天星期幾…」思佳詢問。

「快起來！」小青猛力搖著思佳。

思佳皺著眉頭用力甩甩頭，解開安全帶，開始離開已墜地的直升機。

一根樹幹穿越前擋風玻璃，直插駕駛員的前胸，看來已經死透了。

思佳搖搖晃晃地離開直升機，又搖搖晃晃地跑回直升機，拿了木箱。

「這裡！」小青在一個石頭鳥居旁對著思佳揮手。

思佳困難的跑到了小青身邊，兩腿無力，軟軟的倒下。

思佳一睜眼，兩人竟然在一空曠的巨大石洞前，背後立著的是剛剛的石頭鳥居。

大石洞上左右各繫上注連繩的兩端，看起來倒是很日式。

巨大的聲響自石洞中轟然而出。

「無理！」

響徹雲霄的聲音，迴盪在石洞中！

「汝竟敢帶這汙穢之物闖我神域！」

「冒昧打擾！情況緊急，請恕闖入之罪，我倆被緣分指引至此地，望能與您詳談。」小青大喊。

「吾與邪物非同道！」一尊巨大的羅漢金剛揭開石洞前的注連繩走了出來。

「碰！」木箱直接爆炸，原本木箱的位置剩下一小團黑氣，小青直接抓著思佳兩個人在旁邊遠遠的。

小青立起劍指，為自己下了結界，她知道，自己現在只能保護思佳而已。

羅漢金剛雙手後舉，左右對著黑氣就直接合掌拍！

「碰！！！！！！！！！！！」巨大的聲響響徹整個洞穴。

一片死寂。

有兩隻細小的手從長縫中伸出，接下來又兩隻手，又兩隻，又兩隻。

總共伸出了八隻手。

這八隻手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大，開始推開了羅漢金剛的合掌。

八隻手的中間，部分黑氣形成一長髮女子外型，頭髮越來越長，身形越來越巨大。

女子，只有半顱而已。

「嘔嘔嘔嘔！」半顱女子開始嘔吐，巨大的黑氣自半顱女子嘴裡流出，向上直衝！

小青努力結著界，思佳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空間開始被黑氣充滿。

羅漢金剛越來越吃力，對方時在力氣太大。

掰開羅漢金剛的雙掌，半顱女子各用兩隻手牢牢扣住羅漢金剛。

半顱女子身形還在變大，等到已經遠大於羅漢金剛時，羅漢金剛已被雙手高舉的吊了起來。

半顱女子伸出另外四隻長長的手，抓牢羅漢金剛雙腿，八臂齊扯，羅漢金剛就四分五裂。

半顱女子拿著羅漢金剛一部分的殘肢端詳了一會，殘肢即被黑色火焰焚毀。

半顱女子伸出一臂，直接扯掉了左右連結山洞的注連繩。

空間一亮。

原本陰暗的山洞，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日式農家。

農家前有一顆盛開的櫻花，遠處有溫暖的晚霞，場面溫馨，與剛剛的陰冷山洞彷如兩個世界。

羅漢金剛已消失不見，剩下的是一個在地上滿身大汗，穿著神道服約莫五六十歲的男人。

男人大聲喘著氣。

半顱女子身形漸縮，走到男子面前，伸出長長的兩臂，舉起這中年男子。

另一臂，指尖成鑽，向後高舉，眼看往前一送就要貫透胸膛。

「咻！」一個極快的身影竄出，先是對半顱女子遞了一劍，接著就要救人。

半顱女子以更快的速度直接抓住這竄出男子的雙手，將他輕輕舉了起來。

「莫傷我父親！」是個相較年輕的男子，正怒目而視。

半顱女子指尖成鑽的手，緩緩轉過來，看來要先送年輕男子上路。

那手臂，卻停在半空中。

半顱女子將男子慢慢舉近自己。

慢慢地靠近。

指尖成鑽的手，慢慢的鬆開。

那手慢慢的遞出，輕輕地撫摸了男子的臉頰。

「………明石君………？？」半顱女子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棠？」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黑氣快速的衝散，留下的，是半個頭顱與連身的脊椎骨，歪歪軟軟的軟倒。

「封印它！」穿著神道服的中年男子見機不可失，大喊。

年輕男子雙腿曲膝坐下，左手輕撫那遺骨，右手凌空招喚，更多的骨頭自小農舍中飛出，慢慢的，拼湊成完整的人形。

年輕男子低頭唸咒，骨頭慢慢形成一個穿著漢服的年輕女子。

那捨身男子，正是明石元次。

女子在男子懷中悠悠轉醒。

「嗚嗚嗚嗚，明石君，孩子…孩子沒了…嗚嗚嗚嗚…」林棠撲在明石元次懷中。

「嗚嗚嗚嗚…孩子…孩子…」

「我沒能救他…」

「我沒能救他…」

「明石君的孩子…」

「我沒能救他…」

「嗚嗚嗚嗚…」

「明石君…我沒…」

「嗚嗚嗚嗚…」

明石元次沒說什麼，只是留著眼淚，用力抱著林棠。

林棠哭了好一會，也只是用力抱著明石元次。

兩人靜靜待著，靜靜抱著彼此。

百年等待，一瞬間。

小青與思佳在一旁，也留下兩行淚，頹坐在地的明石元二郎，亦露出驚訝的表情。

待林棠情緒較平復了，明石元次牽著林棠，往小青與思佳走來。

小青與思佳趕緊擦擦眼淚。

明石元次停在思佳前，深深一鞠躬並說。

「鐘女士，吾深愛林棠，若您首肯，我願娶林棠為妻。」

思佳一慌，啊？

「我不姓鐘…我姓…」

兩行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咦奇怪，我怎麼…」

明石元次伸出空著的右手，思佳也伸出右手，明石元次握住了思佳手腕，思佳也回握了明石元次手腕，手臂上下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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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大院、林朝樑爽朗的笑、兩人旅途喝茶的小茶館、不願回家的那晚、林朝樑臉上的汗珠、提親時笑盈盈的模樣、那大紅燈籠、那風光大轎、肚子大起來時大家的祝賀、對林朝樑的瞋瞪、孕吐時的噁心、林朝樑拿著蜜餞的模樣、喝了好多補品、讀了好多小說、看著夏天夜晚、那歲月靜好的模樣。

那天，天氣不錯，強褓中的林棠在地上哇哇地哭，林朝樑被壓在地上。

自己只是一直看著林棠。

孩子，媽還能陪妳嗎？

孩子，妳未來的路，要好辛苦好辛苦了。

孩子，有人給妳做菜嗎？

孩子，穿得暖嗎？

媽媽的拿手菜，好想做給妳吃啊。

好想看到，妳在院子裡嘻笑的模樣。

好想要去學校接妳下課。

好想牽手陪妳回家。

好想，好想。

好想看妳嫁人，好想看妳。

幸福一生。

孩子，

孩子，

孩子。

&

林棠待思佳回過神，兩人對視，用力抱著彼此。

抱了，很久，很久。

因為等待了，很久。

凌亂的房間裡，充滿各種女孩子喜歡的小物。

這次一醒來，難得是在房間裡了。

思佳看這手機，自己休息了將近一個禮拜，仍然覺得很疲憊。

這一個禮拜幾乎沒出門，所有的飲食都是外送送來，吃飽了睡， 睡飽了繼續睡。

「來了來了。」思佳前去開門，門口進來了個穿著旗袍的漂亮女子。

「也太亂了吧。」小青皺眉。

「要妳管～」思佳吐吐舌頭。

「恢復得如何？」小青關心。

「還是好累啊…」思佳又倒回床上。

小青倒是自顧自地隨便開始整理起房間。

「前世的記憶，要幫妳封起來嗎？」小青問。

「不用啦，忘得差不多了，覺得一直記著對自己也不是好事。」思佳倒是有智慧。

「也是呢。」小青默默地收拾房間。

「你們好厲害，直升機墜毀那麼大的動靜，竟然可以搞成是天氣意外喔！」思佳讚嘆，前幾天新聞有報導。

「是天氣因素沒錯呀。」小青倒是一笑。

思佳瞇起雙眼，無言！

「那個，林棠後來會怎樣啊…」思佳想了想還是問了。

「被關在那個陣中近百年，要消除那些汙邪之氣也沒那麼容易。」小青倒是誠實。

思佳無語，神色上是有些擔心。

「妳幫不了忙的，但明石可以。」小青還在收拾房間。

「原來林朝樑走後，收起林棠遺體的，是明石元次。」小青繼續說。

「後來他終其一生，都在尋找林棠失去的部分。

「只是歲月不饒人，終究在他找到之前，他的時間就到了。

「還在的部分，一起帶入了神域，保存了起來。

「我相信，還有許多困難等著他們。

「但他們有彼此，我們也就不必擔心了。」

思佳沒說什麼。

「走吧起來吧妳個大懶豬！」小青打趣。

「老闆，啊我的薪水哩？」

「這不就來了嗎？」小青笑吟吟的自包包中摸出一包已經塞爆的紅包。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好厚喔萬歲萬歲！」思佳興高采烈地接下，太爽啦！

「走啦！」小青催促。

「要去哪？」思佳困惑。

「買衣服啊！」小青。

「買什麼衣服？」思佳困惑。

「妳不是還有場婚禮要參加嗎！」小青笑笑。

兩女一前一後離開，思佳闔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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