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條條大路通陰間(1)

寮國山區。

漆黑深邃的夜色裡，三名男子以一前一後的隊形在山路上緩步行進。

在前方領路的，是一個身穿素白色吊嘎的中年男子，跟在他後方的，則是兩位身穿迷彩色軍服的年輕軍人。

只見帶頭的中年男子神色慌張、步伐遲疑，從他東張西望的表情來看，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至於跟在後頭的兩名軍人，他們面無表情拿著小型手電筒，一邊走、一邊用這兩支手電筒掃射四周。

藉由手電筒光線的支撐，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草叢，頓時有了些許的光亮。

過了約莫五分鐘的時間，三人終於停下腳步，此時矗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黯淡無光的狹長形洞穴。

站在洞口，其中一位皮膚較為黝黑的軍人開口說話了。

「就是這個山洞嗎？」低沉的嗓音在黑夜裡響起，那是一口道地的寮語。

「對，就是這個洞！就是這個洞！」中年男子同樣也用寮語回答對方。

「確定就是這個山洞？」另一位皮膚較為白皙的軍人，又開口重覆問了同樣的問題。

「對，就是這個洞！就是這個洞！」一邊點頭，中年男子一邊用激動的語調回答。

沒有繼續問話，趁著對方背對自己的空檔，皮膚黝黑的軍人冷不防提起手上的槍——

砰砰砰砰砰！

連續幾聲槍響過後，那名身穿素白色吊嘎的中年男子，已經倒在一片血泊當中。

「等回來再把他的屍體處理掉。」收起步槍，皮膚黝黑的軍人率先朝洞口走去。

踏過中年男子的屍體，皮膚白皙的軍人忍不住低頭朝被滅口的傢伙撇了一眼，那是一種覺得對方很倒楣的眼神。

很快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漆黑當中。

洞穴內，持著手電筒的軍人四處張望，初步判斷，裡面並沒有看到什麼值得可疑的人事物。

就這樣，他們在幾近鴉雀無聲的半封閉空間內緩慢行動著。

如同中年男子在出發前所言，整座山洞的長度並沒有太長，過沒多久，兩人就走出山洞來到外面。

和剛才通過的那個狹長洞穴景觀截然不同，山洞所連結的出口處，是一個地形平坦的台地。

從前方遠得看不見盡頭來推估，這個台地的面積應該十分遼闊，除此之外，這裡還呈現杳無人煙、寸草不生的狀態。

面對這樣宛如桃花源記般「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景，兩位軍人都不自覺地輕輕抿起嘴角。

最讓他們感到詫異的，並非是周遭一片荒涼的景色，而是整體推估起來，明顯不合邏輯的地形。

雖說連結兩處的山洞，本就是位於境內偏遠的深山，但洞穴長度不長，過程中也無坡度或曲折，光只是靠幾分鐘的簡短路程，卻能通往另一個全然不同的遼闊台地，這樣極大的落差，讓軍人們直感不可思議。

面對這樣的怪象，皮膚較為白皙的軍人，忍不住抬高了手上的手電筒。

畢竟，即便是對地理沒有深入鑽研的人，應該都能明白——

這一切不太尋常。

彷彿呼應他們的到來般，周遭慢慢冒起了陣陣白煙，那是山谷裡常見的霧氣。

挺起胸膛，兩個揹著步槍的軍人邁步向前走去。

一邊走，他們一邊繼續用手電筒照射四周。

突然間，兩人好像看到什麼似的不約而同停下腳步來，因為就在剛才……陣陣白霧裡，他
們好像看到不遠處出現模糊的黑影。

正當他們以為自己看錯時……黑影又出現了！而且和上次不同，這次算了算應該共有六個
黑影！

將手上的手電筒光線朝向那些黑影浮現的方向，兩個軍人小心翼翼向前繼續走去。

隨著距離拉近，那些黑影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就在彼此相距不到十公尺的距離時，彷彿察覺到了什麼，兩人舉起手上的步槍，也是在舉起步槍的瞬間，他們的瞳孔撐大到布滿血絲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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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遲到啦！要遲到啦！今天又要遲到啦！」

按掉擺在床頭旁邊狂響不停的鬧鐘，魯政道像屁股被裝上定時炸彈似的，在寢室內雞飛狗跳起來。

魯、政、道，人如其姓，是一個不管在家庭、學業、愛情，還是事業，各方面通通都非常魯(魯蛇，諧音loser)的一個人。

講家庭，魯政道家庭不美滿。他從小家庭失和，父母親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當屋子裡面戰雲密布的時候，就會看到菜刀、鍋鏟在空中飛，直到魯政道當完兵出社會，父母親就因病相繼去世，去世的時候，除了一大筆卡債外，什麼也沒留下。

講學業，魯政道這個人考運奇差，尤其每逢大考前夕就烙賽。高中考上家裡附近的流氓高中，每天和班上的8+9幹架不說，大學還考了三次才考上，好不容易靠拍教授馬屁終於畢業，卻發現母校因為財務周轉不靈宣告倒閉。不過沒差，反正學校的名字講出來也沒人聽過。

講愛情，那根本是一場悲劇。今年三十二歲的魯政道，母胎單身三十年，女人緣零零落落的他，終於在三十一歲那年成功脫單，結果三個月試用期還沒到，女友的心就像越過全壘打牆的球那樣，回～不～來～了～連砲都還沒打到的魯政道，也只能繼續當個每天上交友軟體亂搭訕的悲憤魯蛇死宅男。

講事業，魯政道想在自己的臉上寫個慘字。關於工作這檔事，其實當初剛出社會時，他曾經有過一番異於常人的雄心壯志，但這樣的雄心壯志在歷經短短幾年的職場摧殘之後，就像年過半百老男人的老二那樣，整天軟趴趴只想賴在地上躺平，根本連頭都懶得抬起來。從此以後，魯政道就這樣過著一天算一天、得過且過、能摸就摸的日子。

每天準時打卡趕上班，是身為社畜最重要的生存法則，但偏偏魯政道就常常踩到這條紅線，每逢寒流颳風下雨天，或是昨晚看片尻槍尻太晚……都有可能成為他遲到的原因。

而今天，魯政道又因為昨晚隔壁的母貓叫春，吵到自己整夜睡不著而差點起不來。

等他刷完牙、換好衣服，騎著那台破破爛爛的小光陽抵達公司時，其他比較早到的同事，早就已經聚集在辦公室入口，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談論什麼事情。

看到魯政道靠近，每個人各自表現出不太一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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