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夢談--第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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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影夢談

第一夢──觀音娘娘

傳聞，觀音娘娘降臨在了那座山腳下，溪河邊的小村落中．

一開始是個臨溪浣衣的村婦，接著是抓魚兒的村人，打柴的樵夫，越來越多人見著了觀音娘娘．

淺淺的溪床，一名女子下身浸在溪水中，美目巧笑看著岸上人，無論男女老少，平等地對每個人微笑．

水波瀲灩的陽光讓她的姿容多了一份流光夢幻，足以讓每個見到她的人不由讚嘆．

她是個十分美麗的女子，粉黛未施卻依然清麗動人，身上僅披薄薄的純白素衣，微濕的衣衫恰到好處勾繪出她苗條身段，真的很有書經上描繪，天然去雕飾的味道．

那是一種純粹的，絲毫不曾沾染柴米油鹽俗氣的美．

沒讀太多書的村人想不出太華麗的形容詞，他們能想到最相匹配的美人兒，是觀音娘娘．

如果只是單純長得美，那還當不起觀音名號．

隔幾天，白衣女子來到岸邊，捧上雙手，微笑不語看著村人．

有人壯起膽上前一瞧，她手中捧著的，竟是數顆渾圓清透幾乎無雜質的珍珠．

雖然不大又不多，但已足夠讓沒見過世面的村人驚呼．

淺邊溪床石中偶爾有珠蚌產珠，但質地碎又混雜，她手中的珍珠卻十分圓潤，潔白無瑕，想必能賣上極好價錢．

女子沒有說話，卻捧著珍珠直看著人．

走近她的人臉色瞬間發紅，鄉下人哪見過這班的美人寶物，還衝著自己笑，可夠讓他炫耀一輩子了．

老實的村人只想著能炫耀，殊不知，下刻更驚奇的是發生了．

女子將珍珠遞到他面前，依舊微笑還點點頭，似乎是示意他收下．

「要......要給我......嗎？」

村人結結巴巴不敢置信，但女子笑意更甚，朝他點點頭，又將珍珠朝他更近些．

村人懵了......

他發了一會兒呆，女子也不急，倒是岸上離的遠些看熱鬧的人群不明所以，出聲催促他．

「阿狗，那位姑娘要你接，你就快接呀！」

終於，阿狗反應過來，接過了珍珠．

那冰冷卻滑潤的觸感，真不是幻覺……

「姑娘！」

恢復理智的阿狗急忙叫住女子，沒想到，那女子把珠子遞給阿狗後，竟立刻轉過身，往溪水深處走去．

雖然淺處河床能站立，但從小在這溪邊長大的阿狗知道，只要往深處走沒幾步，很快就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著急的他連忙想抓住女子．

可惜，他只抓了個空．

女子用根本無法阻攔的速度潛下水，一開始還能看到水面有白色身影，但很快地，但影子也消失了．

大夥再次驚呼！

阿狗更是震驚看看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手中的珍珠．

最後，他看向岸上的村人們，後者招手示意，要他先上岸再說．

眾人大眼瞪小眼，即使那麼多雙眼看著，可沒人敢肯定，剛才發生的究竟是否幻覺．

直到有人注意到阿狗的手……

「這是？！」

四顆潔白的珠子，散發著即使內斂溫潤，也毫不遜於陽光的光澤．

這抵得上村中一家子半年的生活費……

那天起，觀音娘娘的降臨，正式打響了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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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約莫三五天後，觀音娘娘再次出現在了溪床．

村人這才注意到，她並非從天上降落，而是從溪流深處游上來的．

但這不是重點，搶觀神蹟的眾人更關心的，是觀音娘娘是否又帶來了上等珍珠佈施他們．

這回，觀音的手握緊成拳，應是握著些小東西，可並沒有像上回遞出，而是攛在胸前．

她似乎沒有直接送出珍珠的打算……

渴望珍珠，卻又不敢催促，眾人也只能互相看了看，直接開口：「觀音娘娘，您願意賜珍珠予我們嗎？」

觀音輕輕點頭，微笑沒說話，但握著的手似乎不打算展開．

那笑容很有深意，可她就只是站在水中，長長柔美的睫毛眨呀眨的，卻還是甚麼都不說，打著啞謎要人猜她用意．

時間就在尷尬的氣氛中流逝……

終於，人群中有人失了耐心，悄聲碎嘴．

「要不……咱直接搶？」

啪────

撞擊聲和哀號聲幾乎同時響起，大夥趕忙回頭．

哀號的是村中向來缺根筋的李大娘，她一邊叫疼，一邊撫著自己的頭，而李大娘身邊站著，手有點紅腫的神婆．

神婆地位僅次村長，眾人只能用活該的眼神笑話李大娘．

「妳是白癡嗎？妳覺得妳游水游得過觀音娘娘嗎？」

「就算真硬搶到了，妳覺得觀音娘娘下次還會來佈施嗎？殺雞取卵的故事該聽過吧！」

「那麼，觀音娘娘到底想說甚麼？」李大娘的疑問也是大家的疑問．

神婆抬手示意村人安靜，接著，神婆走向了水中的觀音，大家趕緊分開為神婆讓路．

「娘娘，您願意賜予我們珍珠，對吧？」

觀音點頭，可繼續沉默．

神婆只能繼續猜測：

「您希望，我們用東西交換您的恩賜，對嗎？」

觀音再度點頭．

「您要我們用何物交換？金銀，首飾？」

觀音搖頭，看來總算能溝通了．

「美食？美酒？」

還是搖頭．

「絲綢？綾羅？」

繼續搖頭．

「觀音娘娘可是神仙，神仙怎會要這些俗物？」管秀才好歹讀些書，趕緊阻止神婆再說這些阿堵物．

神仙最想要甚麼……

管秀才的話似乎打通了大家思路，所有人花了幾秒思考，然後極有默契和神婆同時開口：

「香火！」

總算，伴隨觀音娘娘更加燦爛耀眼的笑容，她終於點下了頭．

她希望，村人們不只是稱呼，而是真把她當觀音娘娘供奉．

與那些上等珍珠相較，香火的花費根本不值一提，神婆馬上替村人下了決定．

「沒問題，我明日就讓人為娘娘在溪邊搭建神壇，只要娘娘每七日賜與我們珍珠，老身擔保，娘娘的香火定日夜不斷，長年供奉．」

這保證很奏效，觀音走近了離她最近的神婆，打開了雙手．

裏頭只有一顆珠子，但碩大飽滿，渾圓透亮，一看就知價值不輸上回的四顆．

神婆也順勢跪下，恭敬接過了珍珠．

而村人看著地位高的神婆下跪，連忙自覺跟著跪，襯著溪床中站立的女子，一時之間，還真有觀音下凡的味道．

不過在村人眼裡，女子即使不是觀音，勝似觀音．

其實，總有人不是傻子，尤其見過世面的神婆與管秀才，瞎著眼數瓜子，心中可有數了．

高高在上的神仙，怎會搭理這群落後小地方的村人？

高高在上的神仙，要香火只需達官顯貴們一句話，何須拿珍珠和這群鄉巴佬交換？

不過斜眼瞄了一下眾人跪拜時，那虔誠又敬畏的神情，神婆還是甚麼都沒說，只是更起勁地磕起頭．

眾人也立刻不遺餘力狂磕起頭，深怕少磕一下，自己就會少分到一顆珍珠．

珍珠換來的金錢是真的，其它是真是假，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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