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深夜甜點店-費南雪

今天的夜有點涼，
也許是因為立春還沒到，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走進了甜點店，
不得不說這對甜點店來說有點難得，
畢竟大多數的客人都是女孩。

『不好意思，請問還有在營業嗎？』西裝男走進店的時候小心的問道。

「歡迎光臨，今天的甜點是費南雪，裡面請坐。」

老闆一如往常的親切，
只是西裝男似乎有心事一般，
並沒有回應老闆的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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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在銀行上班的小行員，
雖然看來是個體面的工作，
但是行員這個工作有時真的不是人幹的。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拿著號碼牌坐到你面前的人會有多討厭，
也許他會是個親切的家庭主婦，
也許是利用午休時間出來處理瑣事的上班族，
也可能是讓心怦然心動的另一半！

我第一次看見他就對她深深著迷，
她的雙眸是那深遂，
彷彿可以吞噬來自我眼中的炯炯目光。

我開始期待上班的日子，
希望她來到我的櫃台，
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公尺，
但我卻不能跨過那道看不見的屏障。

每隔兩個星期她就會來一次，
把包包裡滿滿的充滿皺折的紙鈔及硬幣存進固定的帳戶，
那個帳戶的名字和她很不搭，
明明是個美麗動人的女人，
名字卻如此的陽剛。

一段時間後，
我們漸漸熟捻了起來，
我知道原來那個帳戶不是她的，
那個帳戶是他正在讀高中的兒子的名字，
而她為了養家，
每天做著三份工作，
天微亮的時候她就開始準備早餐攤車的食材，
接著下午的時候她有一份清潔的工作，
最後，等她兒子都入睡了，
她還在銀行對面的巷弄裡的甜點店工作著。

雖然我只是一個初入職場的小職員，
但是身為男人的本能還是讓我想保護她，
當我開口說我想追求她時，
她只當作我是在開玩笑，
她笑著說她的前半輩子給了那個沒用的男人，
等那個男人走了之後，
她的重心就在她兒子身上，
彷彿她這輩子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一樣，
而她那沒良心的兒子完全不把她的付出放在心上，
既然沒有心，
那就不該讓他繼續跳動吧！

當時我以為只要讓她兒子消失，
她就會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好好照顧她，
讓她過她想要的生活，
直到最後我才發現，
她想要的生活，
就是和她的兒子一起安安穩穩的生活，
一直到我閉上雙眼前一秒，
我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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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存在，
是在我媽的日記裡，
我要先聲明，
我才不是什麼奇怪的媽寶男，
只是我媽自從我那個沒什麼印象的老爸消失後，
為了還債跟養我，
一天要做三份工作。

想當然每當她回到家時，
我早就睡了，
而當我準備出門上課時，
她已經出門賣早餐了。

不過我媽是很愛我的，
至少很願意花時間在我身上，
為了聯繫我們的感情，
她會放一本日記本在餐桌上，
順便放上她準備的早餐或是餐費，
而我則會在晚上吃完晚餐後寫下今天發生的小事，
放在我幫她準備好的宵夜旁。

她告訴我最近銀行的行員約她出門約會，
她有點猶豫不知道我會不會接受他。

如果可以讓她開心一點的話，
我完全不在乎她身邊有幾個男人，
反正我對我爸沒什麼印象，
而且她真的太累了。

當然我也不完全是個米蟲，
我知道她希望我好好念書，
所以我一直保持在班級第一，
因為班級第一不用付學雜費，
還有一些獎學金可以申請。

有空的時候我會做些甜點到街上叫賣，
我記得我第一個學會的甜點是國王派，
對我來說做甜點完全不是難事，
反正照著食譜做總能做出來，
但是國王派不適合在街上邊走邊吃，
所以在街上叫賣時，
賣最好的其實是有金融家的金磚之稱的費南雪，
小小一條，
材料簡單，
還可以常溫保存。

我叫賣的地點就在那個行員工作的銀行附近，
所以在我媽認識他之前我其實就看過他了，
我沒有瞞著我媽，
所以她在銀行外看到我的時候都會給我一些零用錢，
叫我不要太辛苦好好念書。

當他第一次到家裡來的時候，
也許是我的錯覺，
他對我似乎有些敵意，
不過身為善解人意的小孩，
我用腳指頭想就知道他想跟我媽有兩人世界，
畢竟我媽的休假日真的少得可憐，
所以只要他出現，
我就會識相的到外面叫賣甜點。

我以為他會和我媽步入禮堂，
然後我終於可以有一個爸爸，
雖然他看起來沒有比我大多少，
不過我說過，
只要我媽開心我覺得無所謂。

那天下午，
他在我媽上班的日子出現在我家門口，
看過他這麼多次，
我完全沒有戒心的幫他開門，
然後他開始說著一些我聽不太懂的話，
像是什麼如果沒有我就好了，
我怎麼這麼不知感恩，
我媽這麼辛苦怎麼好意思追到銀行門口要錢等等的話，
然後一刀又一刀的劃在我身上，
我拖著最後半條命跑到街上，
然後路人看著滿身是血的我，
跟後面的那個瘋子，
大家快速的壓制住他，
我被送到了醫院。

聽說我媽跟他後來分手了，
接著我轉學了，
搬了家，
遇到了我喜歡的人，
不小心變成了為愛失去理智的瘋子，
不小心變得跟他一樣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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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費南雪是金融家的甜點，因為方便攜帶，
稱不上金融家的我，是不是就只有被拋棄的份呢？』

西裝男看著桌上的甜點自言自語的說著，
而老闆只是笑而不答，
會在深夜踏進這間甜點店的人，
或多或少都有他們自已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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