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霧魔傳說 11-2
祭典當夜,神社境內篝火猛烈燃燒,熱氣捲著點點星火,往夜空飛昇而去。
漆黑樹影重重環繞,空地裡的村民各個表情嚴肅虔誠,靜默無聲。空靈的笛音和沉穩的太鼓聲悠悠飄響,莊嚴的樂聲中,阿蕗婆婆唱起迎神的禱詞。
隨著儀式進行,一列村民手持火把,護送參與憑女選別的女子們踏入幽暗的林間小徑,前往角有神大人所在的洞窟本殿。
此段山徑不僅晦暗陡峭,還得穿過一道顫巍巍的葛藤吊橋,去到峽谷對岸。阿蕗婆婆病體虛弱,祭主職責便落到了她的弟子豆葉身上。經過一番殷切叮囑,她懷著無比的擔憂,目送隊伍離去。
自從聽聞那妖童的面目之後,她在驚懼交加之下大病了一場,鎮日臥病在床,高燒不退、囈語連連。夢中赤霧瀰漫,驚醒後那股腐腥血氣,依然在鼻端揮之不去。
她依稀記得在古怪夢境中,她手持墨筆,在符紙上不住描繪,筆跡猶如隔了一層水,顫動扭曲。畫的是什麼,夢中的她一清二楚,夢醒之後,卻片刻即忘。
異常的天氣、歉收的農穫、不知何時來犯的流民,以及那位最為觸動她恐懼的妖異童子——
倘若角有神大人順利轉渡到新的憑體身上,或許霧淵便能平安度過此劫。
阿蕗婆婆合掌持誦祭文,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恍惚間,她聽到了遠處傳來了急促的敲打和吶喊。
村落入口處設置了瞭望用的櫓台,一旦窺見有外人意圖闖入,守衛便會鳴鐘示警。那毫無疑問,是警鐘的聲響。
嘹亮的狗吠聲忽然中斷。
不只阿蕗婆婆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留守在神社裡的村民也都議論紛紛。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並不是沒有設想過流民會趁著祭典村中無人時攻襲,但是經過好幾日的風平浪靜,村民自然而然鬆懈了下來。
「快來,是強盜,他們要搶走我們的儲糧。」奔到神社的男子氣喘吁吁,身上染著血跡。「快點,他們到處放火!」
這下騷動頓起,人人急著想回到村落守護家園。
「糟了,山刀和斧子鐮刀全收在倉庫裡哪!」
「那就先去拿武器吧!」
「怕什麼?豈能讓他們在我們的地盤撒野?就算赤手空拳,也要將他們揍回山腳。」
剽悍的獵師各個怒氣沖沖,在山上討生活的沒道理會輸給一幫飢腸轆轆的流匪,他們是這麼想的,隨手撿了石塊樹枝做武器,舉著火把,聲勢驚人衝下階梯。
安泰已久的谷地裡,迴盪起前所未有的殺伐之聲。幾間民家烈焰沖天,點亮了黝暗的村莊。
烈風颳來熱焰的殘溫,儘管不知道那些廝殺的怒吼和哀號的求饒出自何方何人,仍可從中勾勒出無邊殘酷的想像。
「快,阿蕗婆婆快來,快躲進拜殿。」村中婦女將阿蕗婆婆攙進了拜殿,殿內早擠了一幫驚惶失措的老幼,還有好些人認定了魆黑濃密的森林才好藏身,或揹或抱,拉了孩子們逃往山徑。
正想派個手腳伶俐的孩子去探探情況,阿蕗婆婆忽然一個打顫,全身雞皮疙瘩直豎,下一秒,大地顫動,社殿彷彿被看不見的手施力推搡,桁架、窗格、門扉喀嗒作聲,顫動不止,篝火台傾覆,炭塊灰燼灑落一地,篝火只餘殘焰。
撼動了整座神社的,是遠處傳來的吼叫。
有如千匹山獸同聲嘶吼,怨怒滔天,浪濤般連綿襲來。就算摀住耳朵,尖銳的殘響依舊竄流心底。
「阿蕗婆婆,那個是——?」村婦帶著哭腔詢問,阿蕗婆婆卻無聲以對。
祟神。
阿蕗婆婆腦海不自覺浮現這詞。
「……恐怕霧淵將終結於今日。」阿蕗婆婆說完,顫抖舉著念珠,想誦念禱詞,卻終
於痛哭失聲。
並非亡於流民盜匪、亡於饑饉凶作,而是亡於祟神。
神明的怨怒,將降下懲罰的業火。
當阿蕗婆婆聽聞那位童子腰纏古舊的絣織布巾、面孔現出非人之相時,驚疑已久的猜想,終於在此刻落了地。
恐怕是角有神大人分靈兩柱,各自憑依在阿梅產下的雙生子上,被當忌子拋流的那位,在滔滔江水間活了下來。憑女臉上不生障害,正是因為障害全由另一位擔負了。
此時此刻,擔負詛咒的忌子,經過多年的流離,彷彿命中注定,在穢年之際返抵原
鄉。
「不行,得去告訴大家——」
幾個人一出殿外,立刻和奔入跟前的幾位流民打了個照面。但他們非但沒有舉刀襲來,反而各個臉色灰敗,嚇得渾身哆嗦。
「救、救命啊——那個人、那個人變成怪物了——」
「那個童子,果然是惡鬼啊!一掌就摘掉了阿源的頭——」
第三個人沒說話,只是摀著肚腹,濕潤的小腸自傷處垂下。
在搏鬥中激發的原始血性,吞噬了那童子的理智,驚懼、痛楚、憤怒交加,和神明的怨恨起了共鳴。他身負重傷,將死之際,頭上犄角迅速抽長,開散如枝;肌肉束束鼓起,拉高了他身驅手腳,繃裂衣衫;他穿梭如風,流民、山民,全都一視同仁,不分敵我。
「快,快進屋,把火點起來,他不能越過火光照亮的入口。」還沒聽他們敘述完慘況,阿蕗婆婆一聲高喊,村人立刻行動。有人鼓勇奔下階梯,想警告在村莊裡奮戰的同伴。殿前篝火復燃,火光驅散黑夜,門扉緊緊關掩,更用了麻繩相縛。
殿門緊閉,與外界隔絕,氣氛緊張滯澀,不絕於耳的低聲祈禱和細聲啜泣,無助於凝心定神。
沒多久,龐大、沉重的壓迫感,隨著腳步聲逐漸接近,益發讓人難以動彈。
彷彿熱鐵、硫磺、鮮血和野獸的噴息,種種氣味交雜直衝鼻腔。燃燒在殿前的篝火,將來者搖曳的影子自窗格投拜殿中。犄角、猿臂、濃密的披毛、高大異常的軀體,那怎麼看,都不會是人類的身影。
門扉發出聲聲重響,尖叫聲四起,出手便能摘去人頭的那名妖怪物此刻卻拿脆弱的木製門扉毫無辦法。撞了幾次無果,他放棄離開,轉頭朝著發出沙沙聲響的樹林奔去,隨即,一聲聲慘烈的細微哀叫和求饒跟著傳來。
阿蕗婆婆癱倒在地,果然,古訓說得沒錯,祟神無法穿過火光照亮的門界。
「但是……後面呢?」有名村婦戰戰兢兢問道。
此座拜殿前有門後有窗,與赤霧山頂相對,以遙拜山中神殿裡的角有神大人。此刻窗板僅只合攏,一個手腳機伶的姑娘率先起身,想拖來櫃子將其堵住,還沒奔出三步,砰的一聲重響傳來,窗格碎裂、扉片彈開,那長著犄角的身影在窗外現蹤。
已不知奪取多少人命,邪祟淋灑了滿身鮮血,呼嘯一聲,越窗而入。
慌亂的村民完全失去理智,互相推擠踩踏,殿內亂成一團。面對一幫毫無抵抗能力的老弱婦孺,邪祟更是殺伐得如入無人之境。
鼻端盈滿腥臭味,溫熱鮮血噴濺滿臉,阿蕗婆婆倒在地上,胸口傳來劇痛。然而,她渙散的心神,卻始終覺得有什麼異樣。
不對。
還沒有。
祟神尚未現世。
仍有道脆弱、纖緲、搖搖欲墜的力量,維繫著封印。
御憑女。
角有神大人一半的分靈,還在御憑女身上。
那怪物彷彿同樣也感應到了,瞬間停下動作,轉頭凝望著敞開的窗外,微微歪了歪頭,隨後發出狼一般的長嚎,丟下滿地滾爬、哀叫、垂死的村民,自窗口一躍而出,消失在魆暗樹林裡。
阿蕗婆婆沒有撿回一命的慶幸,趴伏在地,想起身,四肢全然無力,連挪動半分都沒有辦法。
充斥耳畔微弱的喘息和呻吟,逐漸被某種騷動所取代。她聽見有人敲門,有人跑動,有人大喊,但她渾身冰冷,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這……這裡也被那怪物襲擊了嗎?」
「太殘忍了,該死的怪物,連女人和小孩子都不放過!」
「喂,好像還有人還活著。」
阿蕗婆婆感覺有人搬動著自己的身體,聽到有人正叫喚著她的名字。
「阿蕗婆婆,振作一點。」那聲音是鷹穗,她聽出來了。「阿蕗婆婆,朝葉在不在這裡?」
她咳嗽幾聲,噴出點點血沫,沒有回答鷹穗的問題。「那一位……往藏神窟去了……
」
「什麼?阿蕗婆婆,妳說的是——?」
鷹穗的問句未完,身後有人喊著他的名字。他讓旁人接手,步過滿地屍骸,先認出了祖母沾滿鮮血的絞染和服,才看見那佝僂的身軀裡緊摟著的小女孩,髮上為了祭典而結上的細工花簪,也染滿了鮮紅的血漬。
鷹穗眼裡的火光熄滅了。
「角有神大人分靈兩柱,一柱在御憑女身上,另一柱就是那個忌子……」阿蕗婆婆拚
死爬起,又頹然倒下。「祟神尚未現界,現在還有機會——」
「什麼?阿蕗婆婆,妳說得清楚一點。」有個粗魯的聲音問了,「角有神大人怎麼會有兩個——?」
另一個人打斷他。「御憑女不是有個雙生兄弟?難道說就是他——?」
那兩人面面相覷,思緒尚未完全理清,鷹穗緩緩踱來,在阿蕗婆婆身邊屈膝半跪。
「阿蕗婆婆,他為何要前往藏神窟?」抽去了所有情感,鷹穗平靜的聲音冰冷絕望到令人駭然。
「御憑女……」阿蕗婆婆深深喘氣。「取得她身上的神明分靈……合一現界……」
鷹穗的表情又冷肅了幾分。
「可有方法阻止?」
「喂喂,鷹穗少爺,別管什麼祟神現世了,趕緊逃走才是上策啊!」魯莽的獵師說著,他身上胡亂包紮的布條還在絲絲滲血。
「是啊,少爺,」另一位手臂以奇怪角度彎折的村民跟著喊嚷,「那是妖怪,是惡鬼啊,不是凡人所能敵的對象,趁現在快逃吧!」
鷹穗目光掠過兩人,投往拜殿中的倖存者。方才與其鏖戰,他自然知道彼我差距有如雲泥,殘存下來回到神社的,各個身受重傷,能行走無礙的,只有寥寥數人。
閉眼數秒,那妖物身中數箭不倒,飛速向他襲來,而他父親毅然擋在他跟前的身影,在腦中揮之不去。
祖母、妹妹、疼愛他的獵師爺爺、共獵的友伴……所有他敬愛、想保護的一切,幾乎
悉數亡於惡鬼掌下。
他抬頭凝視供奉在社殿深處,為了今日祭儀,特意自白鞘更換為打刀拵的御神刀。
阿蕗婆婆跟他說過,此御神刀便是當初弒神的刀具,因此刀刃上不祥的血痕始終消散不了。
或許可以一試。
「鷹穗少爺,您別亂來,斧頭都砍到斷口了,還砍不倒那怪物,區區一柄古舊的供奉刀,哪能派得上用場?」魯莽的獵師又說。
「現在眾人之中,我傷損最輕,是因為父親大人為護佑孩兒而殉身,我自當有義務繼承他守護霧淵的意志,阻止祟神現世。至少,要盡全力周旋拖延,爭取各位逃離的時間。」他起身,往御神刀躬身一拜,恭敬捧下刀具,繫縛腰際。
明月低垂,觸向黝暗山稜,天際邊緣滲入一絲薄暮微光,周遭景致隱約現形。
「天快亮了,勞煩兩位四處探看一下,看還有誰倖存下來,盡可能多帶些人逃離霧淵。」他的視線停駐在祖母和妹妹身上,眸光流露無限哀思。他輕輕卸下朝葉髮上的絹布花飾,萬般珍惜納入懷中,又轉向了氣息微弱的阿蕗婆婆,在她身邊跪下,握緊了她的手,許下承諾。
「阿蕗婆婆,我會竭盡所能阻止祟神現世。霧淵的血脈不會亡於今日,更不會亡於祟神。」
阿蕗婆婆掀起眼皮,口唇翕張,鷹穗得要俯身側耳,方能聽清那微弱的字句。
「御神……安鎮……」
他屏氣,卻只聽見阿蕗婆婆吐出最後的嘆息。就算有什麼安鎮祟神的祕法,也隨這口氣的消散,永遠不得而知了。
鷹穗踏出社殿,回望最後一眼,隨即在夜色下疾步,頭也不回,往深山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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