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潘洛斯留言簿：老人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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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卡索維茲（Vincent Kassovitz）在正式入職之前，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巔峰，就是得以參加法國的核子試驗項目。

不過當他真的被派任到這個神祕的新項目之後，才發現擔任駐守衛兵的工作無聊至極。除了要頻繁輪班之外，每次上崗的地點也都不相同。上司似乎是故意這麼做的，以防止任何人知道實驗中的機密資訊。

代號「老人星」的氫彈會在方加陶法環礁上進行試爆，為此國防部甚至調動了一整個艦隊。計畫開始之前，文森和同袍對此興致勃勃，認為參與祖國的先進武器研發「很酷」。但是他們來到計畫實施地點後，發現這裡除了飛過的鳥兒外，連水裡的魚都會躲得老遠。沒有隆隆作響的巨大引擎、沒有閃著燈號的尖端儀器，他們多數時間看到的都只有鋼筋和水泥。

試爆的那一天，文森和隊友被分配在前線。他們需要觀察「老人星」爆炸的情況，並且在引爆後身穿防護服、與研究人員在環礁上會合。行前簡報中說，這項護衛任務基本上不困難。

剛開始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外圍的煙塵和水霧散去後，文森繼續拿著望遠鏡觀察引爆點。可是他很快發現在蕈狀雲的根部，有某種黑色、細小，像沙塵聚集在一起的東西飄出。在鏡頭中它們看起來像是出現又消失的觸手，也像黑色的火焰。然而基於某種文森自己也無法說明的原因，他認為那看起來像是某種生命。這些東西與巨大的雲朵相比毫不起眼，但是文森知道那不可能是沙塵，因為依照比例來看近距離絕對是肉眼可見。

「主堡（fortress），這裡是尖塔一（Spire one）。我們觀察到引爆點出現黑色不明物體，請求確認。」

「尖塔一，這裡是指揮部。我們確認物體存在，依照計畫在集結區會合。需要你們持續觀察黑色物的狀況，抵達地點後與前線指揮官報告。」

「瞭解，尖塔一出發。」

文森是個正值壯年的老兵，他很年輕就加入軍隊，參加過越法戰爭。雖然稱不上見過大風大浪，但是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沒少見過。尤其是在底江戰役與紅河三角洲時，部隊中都有關於越南巫師在夜間讓屍體還魂，還有在戰場中穿梭自如、身影飄忽的「軍火商」。

登陸艇將他們載往環礁途中，文森心中湧出一股不安。從看見那些黑色的物體開始，他體內似乎就有某個開關被打開了。像是裝滿的杯子向外溢出水般，某種無以名狀但切實的寒意在他內心擴散。

「文森，怎麼了？」說話的是沃夫特（Wolft），和他資歷差不多的另一個同袍。

「沒事，就是有點緊張。」

沃夫特吐槽了他幾句，然後文森笑著再次拿起望遠鏡。

那些黑色的東西沒有增多趨勢，現在已經能觀察到它們由黑色的小顆粒組成、像是裊裊上騰的煙霧。與蕈狀雲連結的根部，還有某種忽明忽暗的光芒。

防護服中越來越悶熱，但是文森覺得全身越來越冰涼。

終於所有人馬在集結點會合。接下來研究人員會對四周進行調查，好確定氫彈爆炸的威力。文森的工作則是和前線指揮官巴赫（Bach）少校確定任務細節。

巴赫少校是個急於立功的人，文森在加入計劃之前就耳聞過他聲名在外。過去的同袍對其毀譽參半、指責他為了立功而不惜做出風險決策，甚至威脅到整個部隊。但是同時他們也不否認，巴赫敢於冒險的嘗試與狠勁確實帶來了豐厚的收益。

而此時就算隔著防護設備，文森還是感覺得到對方那股炙熱的目光。果然巴赫少校沉默了一會，然後叫身旁的士兵將主要研究員帶來。他們迴避著文森交談了一會，然後巴赫朝他走來。

「卡索維茲中尉，你那邊派得出足夠的人手嗎？」

「沒問題，長官。如果以護衛為優先的話，最多可以派出四個人。」

「不需要那麼多，你帶一個人過去就好，挑個嘴巴嚴的。我可以信任你嗎，中尉？」

他話中有話。

「我一定不負長官期待。」

「很好，待會有兩個研究人員會和你同行。你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在安全的情況下、盡可能地靠近去觀察你回報的黑色物體。無論發生什麼，你都優先回來向我報告。」

「是的，我們馬上出發。」

文森按照上級的指令、挑選了他最信任的老戰友沃夫特，四人一隊跨越輻射安全區進入相對較危險的地帶。他們很快就察覺到異樣，首先是從脊椎一陣一陣泛出的寒意，然後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揉合了恐懼與焦慮。這種影響隨著他們靠近而緩慢地增強，四人也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視線、有什麼東西正看著他們。

「天殺的，兄弟，這比底江灘頭的狀況更糟。簡直就像有上千個越共在監視我們。」

「嘴巴閉緊點，事情做完我們就快閃。」

文森示意同袍到四周警戒，然後轉頭看向兩名研究人員。

「先生們，工作狀況如何？」

其中一名較年輕的男人頭都沒抬：「士兵，我們還要採集一些樣本。」

「你們還需要多久？」

「大概...再給我們十分鐘。」

「十分鐘。」他重複一次。

然後文森看向爆炸地點，那些黑色觸手狀的煙霧還在，但是跟一開始觀察時相比沒有明顯的變化。就算心中對這種怪異的狀況產生很多疑惑，但是對未知的好奇以及命令還是讓他留下來。

十分鐘。

他想著，在這裡停留的十分鐘可以發生很多事。也許對那些坐辦公桌的書呆子來說，十分鐘連寫份像樣的報告都不夠。但是對軍隊而言，十分鐘足以讓一條防線潰敗、一次就死幾十個人。他想起在底江聽過的還魂屍，據說越共巫醫會在夜間蒐集屍體、並且將他們用作自殺式攻擊的武器。

還有那個流傳甚廣的「軍火商」。即便在炎熱的地方也穿著軍大衣，有著淡金色頭髮和紫色雙瞳的女人。她在槍林彈雨中穿梭自如，向部隊售賣各種武器、你想得到的種類她都有。

文森反而比較相信前一個流言，因為他碰過發起自殺攻擊的越軍，卻從沒見過有任何人會在前線兜售武器。更別提在傳言中，那個女人不會跟買家索要金錢，而是要對方立下血契。

「你會在某個時刻還的，相信我。」她似乎會這麼說。

就在他駐足思考時，前方煙塵似乎發生了變化，透出的光芒開始閃爍、亮度也逐漸增強。不知為何，文森覺得事情很不妙。非理性的恐慌感幾乎截斷了所有神智，讓他瞬間依靠本能行動。

「沃夫特，我們要撤了，動起來！」

在文森的理智恢復之前，他就已經說出了這句話。然而無線電那端靜默無聲，沒有任何回應傳來。

「沃夫特？！」

當他轉頭搜尋同袍的身影時，卻看見對方雙腳離地、漂浮在半空中。即便隔著一段距離，文森也能看到對方全身正強烈地抖動。

他還想說一點什麼，但是下一秒沃夫特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四肢伸長、數根尖銳的骨頭由體內刺出。看見昔日共同奮鬥的兄弟在自己面前化成怪物，文森胃裡一陣翻攪、酸液與腥臭湧上喉頭。

刺耳的干擾音響起，然後是研究員的聲音：「喂，阿兵哥，天殺的快開槍啊！」

文森轉頭看向另一邊，然後發現其中一名研究員也和沃夫特一樣變成怪物。但是這傢伙似乎變化得比較快，已經開始攻擊同事。牠前肢粗壯、蒼白中透出紫色的皮膚下是結實的肌肉，還長著尖銳但大小不一的爪子。雖然頭部表面像擰抹布一樣扭曲變形，但是從紋路中長出幾雙眼睛，以及一張滿是細小牙齒的嘴。

面對這般超乎常理的景象，文森幾乎忘記要扣動扳機。

強烈的恐懼讓他放聲大叫，但同一時間又察覺到自己體內發生異變。輕聲的呢喃在他腦海中迴響，超越了感官、直接流入他的意志內。

「上帝啊...」

他意識中最後的畫面，是黑暗中那雙燃燒著藍色火焰的眼瞳。

儘管發生了重大意外事故，但是「老人星」試驗的成功，讓法國晉身軍備競賽中的前列。然而在此之外，以皮埃爾．彼約（Pierre Billaud）為首的法國核子武器研究團隊，則有了意料之外的新發現。

根據「老人星」試爆前線指揮官巴赫少校的描述，巨大的蕈狀雲剛開始並無異常，但是沒多久最前線的士兵就發生異變。他們的身體扭曲，成為瘋狂的怪物攻擊同僚。在方加陶法環礁駐紮的尖塔一部隊，幾乎耗盡了所有資源才消滅掉四隻怪物。

「這是劃時代的發現阿！是否這意味著在地球之外，其他次元或宇宙存在的可能呢？」

「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講什麼，多特雷（Dautray）博士。這像是科學家說的話嗎？」

「那不然你解釋一下，這些東西哪來的？輻射變異不可能這麼迅速，一定有更強大的力量...」

「天哪，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他們被附身了？！」

「如果有某種力量、或能量、立場，隨便你管它叫做什麼。如果它能重塑生物的肉體，那麼也許古人稱其附身也不為過。」

「多特雷，你一定是瘋了。各位，你們都聽到他的狂語。」

「科學家如果被既定的思維束縛，文明根本就不會進步。」

「胡說八道！你...」

大門的聲音打斷了這段吵鬧，隨之走進來的是研究團隊的成員之一，還有穿著成套西裝的一對男女。兩群人就這麼彼此對望，氣氛異常尷尬。

穿西裝的男人打破沉默：「好吧，我知道場面不太好。但是我們接下來會接收一部份『老人星』計畫的成果，也麻煩各位前輩協助我們處理行政手續。」

做為團隊領導人的彼約博士首先提出質疑。一個由國家主持的戰爭武器試驗是很敏感的項目，怎麼可能隨便交給其他人呢？

「皮埃爾，就這樣吧。CSMEA（原子能軍事應用高級委員會）和將軍都同意了。」

說話的是諾耶米．施奈德．霍夫斯塔（Noemie Schneider Hofstadter），核子物理學團隊中唯一的女性。她以弟子的身分繼承了法國核能發展先驅之一瑪麗亞．居禮的地位，並且以她非凡的能力獲得肯定。尤其在言詞表達和社交上，霍夫斯塔博士更是團隊中最值得信賴的人。

因此當最上層機構CEA（原子能和替代能源委員會）召開會議時，眾人沒有太多猶豫就讓她當代表。

「諾耶米，這是在搞什麼？」

「他們來自聯合國，要『接手』我們在試爆地點發現的所有成果。上面已經決定好了，只是事出緊急、沒有辦法一一通知大家。」

「阿，抱歉容我更正。」

西裝男子的口氣溫和有禮：「我們只會接手關於那些『意料之外』的部分，還有那四具遺體。」

團隊中相對年輕的羅伯特．多特雷（Robert Dautray）博士則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兩位想必頗有來頭。但是這些資料攸關科學上的重大突破，以及法國政府的機密項目，能否告訴我們這些寶貴的資產會移交給何方？身為法國公民，我們應該都不希望這些東西流落在外。」

西裝男子向眾人點頭行禮。

「當然，我們便是為此而來。這些資料絕對是人類歷史上最可貴的資產之一，正因如此才需要專門的組織來處理。」

他戲劇性的稍作停頓，然後才說出重點。

「我們謹代表『世界超常事件處理組織』感謝各位的配合。」

眾科學家面面相覷，因為他們都沒有聽過這個組織。

西裝男子的態度仍然彬彬有禮，但是發言卻有著不容置疑的魄力：「好啦，各位先生女士，讓我們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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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媽佛板。

今年快結束了，大家過得如何呢？

本次故事為「末日紀念館」系列的終局埋下伏筆，「真田」這位掌管能量的超自然存在更早就和人類世界接觸了。

如果超常局早就研究牠多年，那為何之後無法有效對抗「安托亞」和「邱瑾與潘尼歪斯」？

原因就留到日後再解答吧！

下週見，週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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