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回家路上

放學後，小哲照例走回家。

天色有些陰，雲層很厚，風裡夾著一點濕氣。路還是那條每天走的鄉間小路，兩旁是稻田和幾戶矮房，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只是有點靜，靜得連鳥叫聲都沒有。

他走著走著，覺得今天有點不一樣。但說不上哪裡奇怪。快走到巷口時，前面傳來一個聲音。

「小哲，走那麼慢，爸來接你啦。」

小哲抬頭一看，是爸爸站在巷口，穿著熟悉的灰色夾克。他笑著揮手。

小哲愣了一下。爸爸平常不來接他，而且——他回想起來——今天爸爸應該還在外地工作，
早上才說過的。

爸爸走上來，摸了摸他的頭：「怎麼臉這麼臭？是不是下課被罵啦？」

他的語氣跟平常一樣，動作也自然，小哲卻感覺有點不舒服——像是有人模仿得很像，卻又差一點。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爸爸的手。

那隻手指節粗大，指甲邊有點黃，指頭上繞著一圈舊煙味。小哲想起來，爸爸戒煙三年了，現在手很乾淨，也剪指甲很勤。

他往後退了一步，低聲說：「你不是我爸。」

「爸爸」愣了一下，眼神變得古怪，嘴角微微抖了一下，但什麼也沒說，只是站在那看著他。

小哲轉身跑了。

他一路跑進更深的巷子裡，街道越來越窄，空氣裡有種悶悶的味道，像濕牆角發霉的味道。他心裡越來越慌，但又不敢停下來。

跑過一排老房子時，他看到前方站著一個人影。
是哥哥。

「小哲，你跑什麼？爸媽都在找你啦。」

哥哥穿著他常穿的黑色外套，站在路邊。
小哲小心地走近兩步。「哥，今天不是補習嗎？」

「臨時取消了啊，我看到你跑過來，就跟上來了。」哥哥拍拍他的肩膀。

小哲點點頭，但沒有放鬆。他覺得這個「哥哥」太安靜了。他的哥哥總是話多，講話快，還愛笑。可眼前這個哥哥聲音低、語調平，表情像在演。

他故意問：「你最愛吃什麼口味的泡麵？」

哥哥一愣：「……豚骨啊。」

小哲的心跳「咚」地一下。
——錯了。哥哥最討厭豚骨，說味道像臭襪子。

他轉身就跑。「哥哥」沒有追，只是站在原地，像一棵筆直的樹，一動不動。
跑著跑著，他終於看到熟悉的轉角，家就在前面，門口的感應燈亮了。

媽媽站在門邊，手裡拿著鑰匙和菜袋，一臉焦急。

「小哲！你跑去哪了？快進來。」

他盯著媽媽的手腕，尋找那道熟悉的傷疤。
……在右手。

他鬆了一口氣，一頭撲進媽媽懷裡。

「媽，我剛剛遇到好可怕的事！」

媽媽低頭看著他，溫柔地笑了笑。

「你確定我是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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