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不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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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獨立短篇，不屬於《我不是怪物》或《共生人》系列

〈不孕〉

蘇語慶的條件不能說好，但那張嘴讓他在情場無往不利。

他知道女生要的是什麼，女孩子嘛，要的就是對方願意聽妳說話，無條件站在妳這邊，別吝嗇小氣、該大方的時候大方，在女生提出需求前先滿足她，別總是要等到她開口。你不一定要帥，長相太難以苛求了，畢竟爸媽給你這、就是這，不過風趣幽默倒是很加分，說話時不時爆出笑點，讓人覺得跟你在一起很輕鬆，如此男性在青年早期根本無往不利。

恰巧，語慶就是這種這種油腔滑調，但又不會油的過頭，恰到好處的油。

當然，年紀再大一點，女生看的就會是，你是不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但是，到時候如果你這些都沒有，大概就是不夠努力啦！

蘇語慶早年也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他也沒太在意過。或許因為女朋友換得快，從來沒想過要定下來，他跟現任妻子交往前，其實有一任女朋友。

女朋友愛他愛得很深，甚至認真跟蘇語慶討論過結婚，畢竟蘇語慶那傢伙口若懸河，描繪未來藍圖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或許她也認為蘇語慶是個可靠且充滿潛力的新星。蘇語慶那年才二十五、六歲，還不想被綁住，他因緣際會認識了妻子林亭瑤。

好啦，沒有什麼因緣際會，其實就是交友軟體啦。

亭瑤當時敢愛敢恨，或許因為剛失戀，恰巧與語慶聊得很來，聊沒幾句就答應見面。

語慶雖然渣，但也是他第一次劈腿，他忘不了當時矇騙女友跟亭瑤幽會的刺激感，兩人也這麼聊著聊著就到床上去了。

他當時只覺得野花總比家花香，起初也沒當一回事，逢場作戲，偶而兩人享受魚水交歡，你情我願，毫無壓力。

不過，女朋友逼婚逼得急，還近一步討論婚約細節，未來要在哪裡置產、要生幾個孩子。

天啊，我還不想定下來呀，我們才幾歲？

後來，蘇語慶跟女朋友攤牌，女朋友罵他是渣男，竟然腳踏兩條船。

妳還敢說我？當時跟妳在一起前，妳還不是有男朋友？

劈人者，人橫劈之啦！

沒錯，他當時也是第三者，也是跟女朋友在交友海綿體上認識的，不過女朋友當時為了他跟朋友全斷了。女生劈腿老是被人講得很難聽，什麼綠茶婊、破麻，各種難聽且不堪入耳的詞彙，往往也會被眾人撻伐，這也難怪跟語慶交往後，她的世界幾乎只剩下語慶。

男生劈腿，雖然也會被說渣男、時間管理大師，但卻也僅此於此，

分手後，他跟亭瑤交往，起初「前女友」不時會騷擾，甚至找上他父母。當時他只後悔太早帶前女友回家認識爸媽，他還因此被罵了一頓。

「詩詩這麼好的女生，妳為什麼這樣對人家？」語慶記得當時爸爸沒吭聲，但媽媽卻跳出來質疑他。

他百口莫辯，總不好跟爸媽說自己下面癢吧？

只好瞎掰個理由。

「詩詩有婦科問題，生不出孩子。」語慶說的有部分事實，確實前女友因為子宮問題就診過，醫生說最好趁年輕，否則不利於未來生產。

他竟然就過了父母那關。

後來，父母也沒前女友好臉色，尤其是媽媽，都被爸爸叫出來坦，加上語慶封鎖她，漸漸沒有她的消息了。

只知道後來前女友嫁人，最後只聽到她懷孕生孩子去了。

我也沒耽擱妳嘛。

蘇語慶也沒想過會跟亭瑤交往這麼久，畢竟兩人起初是因性結合，但沒想到個性也互補，他也一改早年風流的習性，專心在這段感情。

兩人最後踏入婚姻，只是他沒想過一語成讖。

語慶隨著年紀變長，那些年輕時的夢想都沒有實現。他領著餓不死、但也吃不飽的薪水，但總算有點成就。亭瑤也不棄不離，兩個人說好，如果不能榮華富貴，但平凡夫妻，又會怎麼樣呢？

不過即便結婚多年，兩人依然膝下無子。

眼看著朋友、同事一個一個開始抱孩、曬娃，兩個人也急了。

語慶心想，算了，沒孩子就沒孩子，我們兩個人不好過得挺好的？

這些年過去，媽媽過世了，只剩爸爸。爸爸竟然在某次語慶獨自返家時，告訴他。

「我等你們好幾年了……如果你給我生個孩子……那我就幫你出房子的頭期款。」

在台北……這可是好大一筆錢呀！你怎麼會有錢？

「你媽的保險費。」爸爸回答道。

於是，語慶開始認真「做人」。

他們秉持著做一休一的精神，按表操課，但試了一整年，亭瑤的肚皮卻依然沒消息。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不孕門診？」亭瑤問。

不孕門診？

語慶想到之前為了搪塞父母的話，哪這麼剛好……不孕？

「才不要，要去妳自己去。」語慶說。

「現代人壓力很大，大家都很晚生，也有很多人做人工或試管，我們也可以試試看。」

「我們哪有那個錢！」

「就當作投資啊……花這些錢，可以換到你爸的頭期款耶！」亭瑤敲邊鼓。

「不要，幹嘛浪費那個錢，妳錢太多噢！」

話雖如此，語慶還是陪亭瑤去看了不孕症門診，不過他意興闌珊，有一搭沒一搭，大多都讓亭瑤獨自去做檢查、看醫生。亭瑤做了各項檢查，為了取得人工生殖的補助，醫生還開了「不孕症」的診斷證明，因為試管價格高昂，他們終究只嘗試人工，但試了兩次人工都未果。

「醫生說我們……人工的機率不高……建議我們改做試管……但說可能得多試幾次……因
為……」亭瑤說。

「因為什麼？」語慶聽到試管，就想到需要花好多好多錢，當時他已經逐漸沒有耐心，因為同一時間他也要面對自家父親的催生。

他還有一個弟弟，弟弟今年剛生個兒子，爸爸曾私下跟他說。

「你再不努力，我的錢就都花在你姪子身上了噢！」

我怎麼這麼運氣這麼背，亭瑤不孕……如果爸真的一毛都不給我，那我這幾年在台北的奮
鬥不就都白費了嗎？

台北的房價這麼貴、一直漲上去，再過幾年，我連老家都買不起了，該怎麼辦？

承受多方壓力下，語慶無處可宣洩，他想起了以前常玩的交友軟體。

亭瑤此時又開始了下一階段的人工，她時不時前往醫院打排卵針。回家時老是會問他：「我們真的不試試試管嗎？」

「試什麼試？我們有錢嗎？而且拜託，不孕的人是妳耶、又不是我……花那麼多錢又有什
麼用？」

他知道這麼說很傷人，他也很後悔。見到妻子轉身後的啜泣聲，他也感到不捨，但他又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他反而花更多時間在交友軟體上，竟然也遇到了跟當時妻子很像，聊得來，又很冶豔的新對象。

語慶趁著亭瑤不備，或去醫院檢查時，偷偷與年輕女子幽會。

當然，三兩下就又搞到床上去了。

畢竟他這一兩年以來，跟亭瑤行房大多為了生育，做愛只剩下功課，毫無快感與享受。

他當然覺得很罪惡，不過，面對生育、父親以及經濟的壓力，他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再一次，他跟亭瑤的人工又失敗了。

「你真的不試看看試管嗎？」妻子問道。

「你們到底有沒有要生小孩？」父親問道。

「我懷孕了。」年輕女子告訴語慶。

語慶跟女子已經偷情好幾個月，語慶雖然稱不上寬裕，但畢竟是個事業小有成就的中年男子，他的風趣、慣常喜歡羅織的美夢，還是足以吸引年輕女性。

女子也把他當成男朋友看待，甚至也知道他已婚，但跟妻子生不出孩子。

如果生下孩子，蘇爸爸也會資助語慶頭期款。

「你要離婚嗎？」女子問道。

「我會為你生孩子，為蘇家添丁。」

語慶想了好幾夜，他決定跟妻子攤牌。

他告訴妻子自己外遇，但他至少沒有殘忍到知會小三懷孕的事實。因為他終究知道，對女人來說，無法成為母親還是最大的折磨與刺激。

他只說，自己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他看不見未來，兩個人的未來。

總之，就是屁話。

亭瑤當然無法接受，撕裂心肺的痛，讓她失去控制的吼叫。直到，她筋疲力竭，或許，這幾個月來的治療，早已讓她身心俱疲了。

「蘇語慶，你不愛我了嗎？」亭瑤最後問道。

他頓時語塞，他總不能告訴妻子，他下面癢吧。他只好胡亂瞎掰。

「愛。只是我……只是我更想要孩子。」他決定中止話題，這麼說雖然殘忍，但或許可以
快刀斬亂麻。

「你不可能有孩子的。」亭瑤冷冷地說。

「林亭瑤，妳不要太過分哦！」蘇語慶聽完後理智斷裂，他渾身不斷發抖，但同時他也想起了他隨口一說，卻如同預言般降臨到妻子身上的不孕詛咒。他大罵道：「收回妳剛才那句話！」

「你不可能有孩子的！」

「莫名其妙。」蘇語慶忍住努氣，他默默走進房間開始收拾行囊。他終於想起劈腿的人是自己，自己又有什麼資格發脾氣呢？亭瑤想生氣就讓她氣吧。她是應該生氣。

離開家門時，還能聽見亭瑤在他背後吼著。

他開車前往小三租屋處的路途上，亭瑤給他打了很多電話、傳給他很多訊息，但他理都沒理。

瘋婆子，我才不想看你詛咒我咧。

我不可能有孩子？

怎麼就不可能？

「我會跟我太太離婚。我跟她攤牌了，只有妳才能夠替我生孩子。」語慶傳訊息給小三。

「我等下去妳那，從此以後，妳家就是我家。」 不過，小三也都沒有回應。

他打了好幾通電話，但小三也都沒接電話。

我是不是講話太肉麻了？

他一直在小三租屋處樓下等候著，忍不住焦急了起來。

等下，不開門……會不會有其他男人在她家？該不會……這妹子的種……不是我的吧？

管他的，不是我的種就算了，反正劈人者人恆劈之，被劈就被劈，有孩子就好，誰知道老爸會活多久？現在平均年齡八十幾歲，他才六十幾歲，要等多少年才可以繼承他的遺產？

儘早拿，拿多少、賺多少。

「上來吧。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呢！」小三終於傳訊息給他。

「妳只要再等我爬樓梯上去就好。」

公寓一樓總算解鎖。

走上小三租屋樓層途間，他忍不住查看妻子的來電通知。

我的天啊，三十五個未接來電，亭瑤真瘋！

或許因為等下即將見到小三，他也忍不住得意起來。他打開與妻子的對話視窗，跟她坦承。

「我跟外面的女人有小孩了。」

傳完後，他打算關機。他可沒打算再承受亭瑤的情緒。

「我剛才在打掃！」門內傳來小三的聲音。

「以後這種事情我來就好，孕婦怎麼可能做這些粗重的工作呢？」語慶正準備關機，聽見小三的話才抬頭。

不過，眼前他所見的一切，卻跟他記憶中差距甚遠。小三的租屋處從文青風印簡約風，突然成了戰地風格，天花板危傾，窗框不見，地板跟毛胚屋沒兩樣。，更別說裸露的鋼筋跟斑駁的紅磚。

小三躺在地板上，雙腿打開。

──亭瑤寶貝傳給你一張圖片──

──ＯＯ醫院生育檢查報告──

──男方：蘇語慶；女方：林亭瑤──

──女方疑似不孕，ＡＭＨ偏低，建議以人工或試管培育卵子。

──男方疑似不孕，精子品質不佳、數量極低、形狀不完整，活動力低下，自然受孕可能
性極低，建議進一步檢查，或以試管培養或篩選可用精子

──亭瑤寶貝：你馬子不只你一個男人，白癡，愛養人家小孩就去啊！

小三雙腿間湧出暗黑色的液體，不斷哀號著。

「這是在幹嘛？」蘇語慶自言自語道，他不由得後退了好幾步。

蘇語慶背後的門突然關了起來。

磅！

門片接近解體，但無論語慶如何嘗試，都無法將門打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知道到底是小三還是語慶在叫，反正都混在一起了，好像沒差。

滿臉黑血的男童從小三的下體爬了出來，他雌牙裂嘴，像是個活屍。小鬼瞥頭回望了母親，，似乎等待指令似的。

小三慈愛地說。

「去找把拔，這個才是你把拔。」

「靠北！」

這時候語慶才發現小三說完那句話以後，整張臉都變了。

這是詩詩。

「詩詩？」

變成屍屍的詩詩。

「語慶，你想要幫他取什麼名字？」詩詩溫柔地說道。

「我老公不認我跟我的孩子，但是你要認哦……這是你的種……我好辛苦才把他生下來的
……我終於等到你了……我終於等到你了……」

「你那時候說我生不出小孩……我最近才知道，你其實也生不出小孩……我們這個孩子，
是萬中選一的哦……」

「他們都說這個孩子保不住……醫生說我跟他只能保一個下來，要我一定要放棄這個孩子.....可是，我怎麼可能放棄他，我的寶貝。你看，我是生得出來的呀！」

「你媽本來還願意替我說話……後來翻臉跟翻書一樣，太可惡了，我就帶著孩子去找她…
…啊，還沒跟奶奶抱抱，她就嚇死了……真沒用！孩子分明這麼可愛！」

──蘇姓男子最後的身影，是獨自走進即將都更的荒廢社區，身上有多處外傷，其中胸口
被啃光，目前不排除是遭到野生動物襲擊，目前還有待調查與釐清。以上是記者施奇杰的現場報導──

──建商表示，房屋重建以後就不算凶宅了，請各位都更戶跟已購戶不用緊張，如果有疑慮的話，建商也願意原價買回，反正以後一定都還是漲上去──

（完）

──幾天後，台北遭到活屍佔領，蘇語慶是第０號病人，也就是第１位活屍，我看他真
的是子孫滿天下了。

（真正的完）（大誤）

後記：

今天下班後看了一篇農場廢文，想說來改編一下好了。

科　科。

大意上就是一個男子跟妻子生不出孩子，一查發現妻子不孕，因為生子壓力開始找小三，小三也順利懷孕，攤牌後，妻子搬離家裡，找到家裡的文件才知道真正不孕的人是自己。（就是小三的種也不是他的啦）

結果寫著寫著竟然變成活屍故事，果然我最鍾情的還是活屍小說呀（大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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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還怕語慶被我描述的太討人厭呢XDDD 最後只好讓他被吃掉哈哈哈哈

感謝推~

然後就直接開始接冬戰第一回（誤

這個倒是事實。 朋友2014年時買預售屋，合約押2019完工，等到2022都還沒點交。提集體訴訟，想要獲得違約金15%，結果建商找到合約漏洞，但書提到建商也可以原價買回，建商嗆：「反正房子現在又漲了，我原價買回吃虧的是你們，不撤告我就看你們用一樣的錢可以買哪裡？」 後來住戶們就撤告惹。 朋友直到2023年才入住，而且還是大建商呢XD

這本來就是活屍小說（誤

XDDDD

多謝箭頭推~

秘密^_^

前面取名的時候還沒想過會變成活屍呢哈哈

真的變殘渣了

媽佛無所不在

多謝兩位推啦~

※ 編輯: maktubyu (36.225.61.32 臺灣), 05/22/2024 21:4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