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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恩庇地M9

看板marvel標題[創作] 恩庇地M9作者
skyowl
(貓頭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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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少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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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酉年,疫。


先是,有神曰「天行使者」,來居陳永華宅,永華與相酬接。


自是,鄭之主臣眷屬,凋喪殆盡。


摘自 臺灣府志 清 高拱乾



















尿味很臭。



記得幾年前那間「財務信用管理公司」裡,尿騷味刺鼻,七、八個刺龍、刺鳳還有刺皮卡丘的弟兄輪流撒在桶裡,再混幾口檳榔,呸呸!



鼻青臉腫,給扒到剩內褲的青年跪在老大腳邊,打赤膊,啤酒肚長一整排硬毛,很像山豬的老大再送一口痰,又黃又濁,「呸。誰跟你說好的?」



「風、風哥,您上次不是說再寬限半個月,怎麼說話就不算數?」



像條哈巴狗的人當時不叫T,他忘記了這個只出現在本票、擔保還有判決書上的名字,不過那一天很難忘,送媽媽急診才從醫院出來就給押上廂型車,例行性拳腳伺候然,「幹你娘,風哥的信用你也敢懷疑!」,點菸小弟又一腳踹在T胸口。



「風哥,您不是說講道義……不會波及家人,明明說好,為什麼我媽的腳!」



「你這八七是在吠甚麼!」,短鋁棒狠敲上債務人太過大聲的嘴,左右上前再連補幾腳,「你他媽個屄說這個月還多少,啊你是算話過囉?通通喝掉!」,尻得淚流滿面,眼角瘀血、鼻樑斷了,癱軟趴在桶邊喘著粗氣,唾液與尿液餘溫猶存。



「喝完再說。」風哥敲著計算機,沒看他一眼,像被打的是狗,媽的,現在狗被打上新聞都會給輿論撻伐,他比狗還賤,因為除了第二顆腎就只剩眼角膜有價。



仰頭「咕嚕!」乾掉小半桶檳榔佐阿摩尼亞,馬上就吐了,嘔吐滿地換來的又是拳腳親吻,又吐又喝,風哥忽然嘆口氣像於心不忍,「那個給他,掛在脖子上。」



亂塗鴉的瓦楞紙板,砸上紅通通的嘴角,上頭麥克筆寫:「我不講信用所以找不到工作,現在看不見,謝謝好心人」,風哥終開金口,語氣溫柔滑順,就像他第一次來這貸款時那樣友善,「等下次眼角膜捐掉後,拿個碗,去車站前跪著。」



「伊咩咩某哈哈哈!」小弟模仿起街頭弱勢,頓時辦公室充滿快活氣氛,淚水不爭氣打轉,T死抓塑膠桶邊緣,想爭最後一口氣,潑在這借30萬現在要還700萬的渾球頭上,拚一把被打死也就不用還了了。就這樣,他的人生就這樣爛。



「喂,你老媽都比你這廢物像條漢子。」,風哥忽然比了一比刺赤兔馬的右小腿,「你可告不了喔,她自己砍的,說啥,給我兒子還債,請你們以後一筆勾消。」



小弟齊聲「喔!」,嘲弄地掌聲鼓勵。啪啪啪啪啪啪啪!



每巴掌都像打在T臉頰,「我媽腳是自己砍斷的,啊?」



自己砍的。



自己砍。



漂浮嘔吐物的整大桶仰頭就牛飲,咕嚕咕嚕轉眼給喝得一乾二淨。



大家哄堂大笑,剎那,厚實的木門倏然「砰!」一聲彈開,一位年紀比T還輕紹的大男孩走入,眾惡煞回首,鎖骨刺皮卡丘小弟怒幹,「王八蛋,你誰啊?」



少年白白淨淨,蓄長髮及肩,神色自若,「抱歉,送信,收寄人呃就你吧!」,指著滿身臭尿的債務人,他自顧自說,「這邊蓋個手印就行,啊,手上剛好有血。」



哪來的神經病?

高中生玩大冒險輸了?



皮卡丘小弟摟高中生的瘦肩,獰笑,「同學,我看你沒被開過菊……幹!」



一剎,淒厲尖叫,皮卡丘的尖耳朵染紅,一枚鋒利的厚紙片不知何時釘入鎖骨,沒人看清少年如何出手,只看到他左手投遞紀錄單,右手指頭夾有一張貌似明信片鋒利玩意,悠悠然,「各位不用認識我,因為我回郵務車上就會忘記你們。」



「幹,你混哪的?」

「抓到馬上爆菊,用擀麵棍!」

「你他媽的風哥的公司也敢來鬧!」



在短鋁棒、砍刀跟扁鑽紛紛起舞的下一秒,一封封明信片紙揚起,銳利紙片邊角霎時扎入喉頭、指頭、還先毀了一對可以捐出的眼角膜,慘嚎隨血點飛濺點點。



風哥又驚又怒,手忙腳亂摸出沙發下的克拉克手槍喀一聲上膛,「你是誰啊?」



槍口瞄準。



「說了,送信人,風先生,您也要簽一份『守信契約書』,快-」



砰!



點字出口,信紙平射,彈頭高速飛旋,信紙工工整整切過扣完扳機的指頭,指甲剝除,老大慘呼,子彈穿透送信人胸膛,真的,風哥清楚看到明明打中他,但指甲落地,子彈只轟進牆上的提詞,「人無誠信不立 業無誠信不興」,白煙嬝嬝。



跪地的T看傻。



L告訴他,「你已經懂『信』的重要了吧?」



那天代號L的送信人亂入錢莊,T以後喊師父的人送來兩封守信書,搶過黑黝黝玩意抵住風哥太陽穴,「我們三人需要有個『信物』,啊,就這一把槍好了。」



「小兄弟,高抬貴手,要多少、要什麼你說啊,我是恩主公殿昌爺拜把呢!」



高級西裝褲散發滿滿尿味,乖乖在看不懂的文件上簽字,蓋血指印,以前這檔事只有風哥逼人做,「這兩份是送信人H的守信書,你留個檔,失信會很慘喔!」



「謝謝小哥!」,風哥喜極而泣,發誓晚上就發追殺令打爆這兩個王八蛋。



L像拎小動物拎走前任債務人,「你的部分回去說,不然我會忘記。」



不久後郵地下務車多了一位送信人,代號T。Trust。



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一星期後,風哥在熱炒吃宵夜時給一槍爆頭,聽說前晚他才派人去三山市潑糞,要對方滾出來喝尿,不過,到腦袋給炸開那秒風哥還是想不明白,子彈為什麼穿過去?那麼大個人怎麼就射偏?自己看準紙片射過來時明明已經側身躲開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疑惑到現在福德宮,換魚妖達克哈拉問,「為甚麼抓不到他?」



颼颼!



長髮鋪天蓋地,送信人儀態曼妙,像花式溜冰選手遊走於勒斃多人的黑線中,遊刃有餘手捏明信片,這一張張在L手裡如同一柄柄飛刀,「送信人交信會友。」



咻咻!信紙迎風斬擊,魚妖胸口與臉頰接連血花盛開。



「抱歉,雖恪守中立,但你阻我送信,我必須動粗,你現在離開,我不追究。」



「離開?」



黑髮擰成麻花細辮從四面八方狂抽向L,三公尺射程範圍,可啪啦連幾下子還是接連抽空,他似一介幽靈飄揚,就是勾不到,反滿臉給信刀割得鮮血淋漓,達克哈拉怒了,「這次我們上岸就是要殺光地上人,無限繁衍,建立地上唯一共和。」



「好慢!」



忽然轉機乍現,魚妖瞥見葉子頤探頭探腦,看三具吊屍嚇愣,黑髮結成網套去。



「哈你們完了!」

「葉同學退後!」



達克哈拉大喜,紙刀飛射慢了一步,女孩纖細的脖子給長髮纏繞,就在得手之際驀然「砰!」一聲大作,響徹整座福德宮,只見魚妖豐滿的胸脯浮現小圓孔。



白煙嬝嬝。

眾人震驚。



給後座力震倒的槍手爬起身,T滿臉通紅,朝百年老妖再開一槍,綠血噴灑,下一秒信紙切斷蛛網,送信人奪回信件,魚妖渾身浴血,咬牙切齒,猛翻入外頭大溝渠,臨走不忘撂話,「舊時代就要結束了,上神最終要交出統治權給我們。」



這一次就讓你們贏吧。你們遲早滿盤皆輸。



妖孽退去,T大汗淋漓,手持曾經的信物苦笑,「師父,這尿真臭。」



土地廟回歸死寂。



T打110只傳來語音,「您好,三山市『臨時安全應變中心』已經成立,市內警務機關暫停運作,如需要報案皆由應變中心處理,命案請按1、事故請按-」



「您好,這裡應變中心,現三山市刑案一律由憲兵隊暫代司法警察,請轉撥-」



「不好意思,憲兵保安連不處理命案,打110、119,謝謝配合。」



「幹。」T啐罵。



L暗喊不妙,公權力指揮亂混並互踢皮球,這是要失控大亂前的標誌性象徵。



這一波水厄擋得住嗎?



水厄,是世俗政權很難抵擋的超自然威脅,民主管理初期容易陷入混亂,初始決策者會搞不清到底要調警察、消防、醫護,還是軍隊、公衛專家,乍看是瘋狂暴徒到處拖人下水,警方遲遲無法緝凶,兇手只要有足夠液體流動就能逃跑,還會有烏龍指認是死人行兇,很快各種陰謀論將甚囂塵上,而暴行不會停只會更多,政府的權威性會急速下滑,政府威信越低,犧牲者越多,如此惡性循環到崩潰。



葉子頤啊一聲怪叫,「你誰啊鬍子都白了,中間還禿了,哇靠L老師,不對,你哪位?」,T不意外瞅向老師父,是真的老了,外表至少五十歲以上。



L默默望向水裡衰老的送信人,泛起苦笑,昨夜避開土石流,閃過機關槍,消耗了太多信能,再加上單挑百年老妖,要油箱滿是99,現在的他不到25公升了,必須要速戰速決。早點送完信,抹除記憶,重新開始,不然真的會死在三山市。



給土地公解開束縛,點香拜完,L逕取走供給送信人的香油,「我去租車。」



還是沒任何公權力抵達命案現場,三人一貓被殺已經沒空管,上萬人面臨危機。



解下屍體,一一蓋上床單,拍照存證,T最後打給廟祝女兒,「您好,王凱駿小朋友回信說…他知道了,他最愛媽咪。」,省得崩潰的母親跑來,多送一條人命。



唉!捏造信件,是信條裡絕對忌諱。



送信任這種工作,真的最不適合T。







「欸囉師父,水餃好了!」



即將進入暴風圈市內大風大雨,雖刻不容緩,不過T老媽盛情邀約下大家還是吃起熱騰騰的水餃,配午間新聞,「三山市突然進入防疫、防暴准緊急狀態,我們政府到底還瞞人民……」,後腦杓超大的映像管花花綠綠,卡頓連連,租的套房很小,大家端碗連移動都沒
法,不過韭菜水餃很好吃,葉子頤不禁讚聲連連。



這是她兩天來吃過最有溫度的一頓。



「是市場鵪鶉妹妹包的,哎呀,可惜我們家T不爭氣配不上人家。」T媽感慨。



「謝謝伯母。」,師父一樣寡言,不過L只花了十秒,說有傳染病很嚴重,T媽點頭如搗蒜,拖出行李箱。T無語,世界真不公平,竟有老媽不信兒子信外人。



葉子頤嘖嘖稱奇,想借T的黑槍來看,「喂,鬣狗哥,你以前混黑社會嗎?」



「黑社會都去吃屎。」水餃沾醋混番茄醬,T放鬆對小女生侃侃吹牛。



「我年輕時很爛啊,間接害死我爸,我姊到現在還失蹤。」T笑得苦,「欠到一百萬時才醒來,找工作還債,很拚哪,比誰都還拚命還錢,好不容易……哈,容易個屁最好是還得
完,我欠最多時時能買委託L的郵票三張,腎給挖走一顆。」



葉子興致勃勃,最喜歡這種黑色題材,「然後呢?」



「後來給救進郵務車,師父訓練真他媽有夠魔鬼,不過也讓我開啟某個開關,信能,喔…那是很難形容的感覺,看得見、又看不見,最後終於看懂意念亂碼,能解碼送信任。」,想要送出無法傳遞出的信任,就要撐過別人無法忍受的失信。



才得以覺醒。



「偷偷跟你說,你別跟L說,我剛學會信能時,去偷偷弄以前一個常逼我吃大便的王八,他給大哥剁了,因為我讓他大哥『信』這屎哥搞自己老婆,屌吧哈哈!」



「呃,屎好吃嗎?」葉子幻想有點破滅。



「比尿好入口,像吃榴槤。」T比個讚。



「多吃點,還很多。」,T媽是個慈祥、熱情且愛乾淨的老婦人,套房雖小,但打理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除了一直把葉子頤當成她失蹤的大女兒,硬要她試穿衣服裙子很尷尬外,是標準天使老媽一枚,「不要理你哥,他就是個白賊。」



「伯母,我是葉子。」

「你試試這連身裙size,我看市場的鵪鶉妹仔穿很好看,同款唷,才399。」



T媽第二個缺點是一定要在家午休,看她左膝蓋下空空如也,L改四點出發。



「睡吧,這說不定我們最後一次睡覺,除了醒不來的長眠外。」T三秒打呼。



雨聲清脆敲遮雨棚,女孩一闔眼就不禁去想到好多事,爸媽在大旅社不知道好不好;姊的屍體撈起了嗎;明天開學,好久沒有看到同學,有點緊張、有點興奮。



睡不著,跟L一起去隔壁五金百貨,買了個超級大的藍色塑膠桶,像餐館裝廚餘用的,葉子興高采烈,「是要儲乾淨的水,還是等等把鬼宰掉通通丟裏面?」



要L多說一句話像要他的命。



「喂,你變老跟信條沒關吧,說啦,怎麼了?」,不是錯覺,L地中海禿周圍冒出的全是白髮,眼角的魚尾紋一條都藏不住,根本比她爸還蒼老!



「時候到,我會跟你說。」L敷衍。



時候永遠不會到,回郵務車就結束了。



午休結束,他們出發的時間是四點十分,雖然是盛夏,天空卻比深冬的夜還黑,濃厚烏雲罩頂,彷彿隕石沉甸甸壓在所有人頭上,市長的廣播更令人喘不過氣,「…因不明病毒汙染水源,今晚本市全面停水,直到淨水廠處理完畢,再重複一次,本市明日停班停課,請民眾盡量別近水源,尤其下雨請勿外出以免感染。」



炸鍋的信息顯得很不真實,去年才與肺炎共存,大家很難接受竟又有一個莫名其妙的毒會感染水源,三山市彷彿成為之前的龍山,臨時安全應變中心(之前根本沒人聽過)下令:三山市由衛生單位與軍隊接管,為時48小時請民眾務必配合。



「政府無能、說謊,下台!」各大媒體陷入比三山市更渾沌的口水之中。



「開始了。」L打方向盤,往大家駛去的方向開就行,GPS都不用打開。



叭叭!



車潮全擠往白紗橋,因為其他道路都給封鎖,只限這裡通行,回堵比春節還要誇張,急躁喇叭聲、焦慮幹罵聲、砰砰加速心跳聲,大家血壓爆表,驚惶失措到反胃,反倒葉子頤很習慣,她平常生活就差不多是這樣,白目仔的世界很苛刻的。



葉子打破沉默,「那些水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老媽昏沉,駕駛蹙眉不語,良久T才接話,「就是一些拉人下水溺死的混蛋。」



車外景色動得很慢,沒手機的葉子頤百無聊賴,「幹嘛要殺人?有好處嗎?」



給又睡著的老媽蓋好外套,T嗤之以鼻,「別去設想壞蛋在想什麼,我也不知道地下錢莊幹嘛要我吃屎喝尿,奇怪,屎尿沖掉就好,我吃下去他也沒啥好處。」



「是本能,自制力差的無形水煞不得不做。」L突然插話,車終於轉上橋頭。



葉子頤指擋風玻璃窗喊,「站最高的那個,是不是電視上常出現的那誰啊!」



白紗橋成大停車場,因為所有人都要下車「快篩」,確定你沒有感染,才能離開三山市,就在這時大家看到了雷義夫資政,有點忘記是資政、國策顧問還主秘?大家都忘了,送信人喜歡喊「國師」,T很意外「嘖嘖雷國師竟然親自出馬!」



「大家別慌,媽祖保佑,會沒事的。」,擴音器裡的嗓音溫柔與堅定兼容,雷國師無疑是一位紳士,15塊的輕便雨衣遮掩不住氣質絕佳,油頭滑順、皮鞋閃亮、腕錶優雅、領帶花而不搶眼,站在檢查站最顯眼處,不管風雨多大都無法玷汙他震攝的氣場分毫,或許有他出現的地方,就會是最顯眼的那一位,循循善誘喊:



「只是小感染病,很快會結束,天后保庇!」



雷國師坐鎮指揮下,沒有多餘的喇叭聲,車潮井然有序,相比昨夜保安警察在大黑溪畔僅百人就徹底失控、混亂與躁動導致悲劇,破千人的白紗橋相安無事。



T傲然解釋,「葉小妹你看,他也在投遞信任,就跟我一樣的,我們是同款信。」



雷國師正在給整個白紗橋的人送出海量信任--相信政府決策與媽祖會保庇。



駕駛投來不屑,T傻笑補充,「好啦,是有點懶趴比電杆。」



這種一次性大範圍給群眾傳送信任,是一種高階的送信技巧,專門安撫情緒、降低對立,信差圈子會俗稱這人正在「開副本」,能成熟開副本送信任,不管哪個時代、哪個國家,必然是鶴立雞群的那一位,相比起來,雷國師過去太低調,但這一次他當臥龍的日子結束了。L私以為,有他出馬,水厄災難或許還有變數。



離檢查站不到百米,T撇撇嘴,「師父,不是啊,人家主秘一個月薪水九萬多起跳,我一單只有九十塊,是在叫什麼。」,T沒很服氣,因為圈子裡誰不知道:



雷義夫,以宗教領袖身份深耕政壇四十幾年,社會地位高,有曝光必是好評,進出府院如自家廚房,只要你執政,你就需要他,多次擔任資政、國策顧問等無給職外,在水面下他是堂堂「代理人戰爭」參戰者,祖上供奉天妃坐擁多間驛站,且是目前最有希望的「加冕者」之一,其信能強大,因為他是替天上人代言,他像插插座用交流電,上神發電借你爽用,而T普通人只是個裝電池的小玩具。



沒電就不會動,或一直變老。



「鄉親謝謝配合,感恩!」,過去從未站上第一線的神明代理人鞠躬連連,橋上不僅沒有因擾民而怨聲載道,反成雷義夫的舞台,受檢時不曉得誰還喊一聲:



「雷公,選總統!」



登時掌聲不斷,「雷公你選,我全家都投你!」,雷義夫擺擺手,笑得風度翩翩,遠處的L看出國師志不在此,他恐怕心向更廣闊的世界,水厄會是他的階梯。



當車駛入檢查站前,L緊急踩剎車,後頭叭聲連連,「前面的停下幹啥洨啦!」



L瞪大眼看清楚:滿場穿防護衣的醫護弄快篩,只是個幌子,真正要篩是醫療站周圍豎起的八角鐵柱,逆八卦正陰陽,倒懸四帝古銅錢開張陣,這陣一看就是用來「抓鬼」,是人、是鬼還其他生命體,一進入八卦陣捅鼻孔時就立刻見分明。



沒任何例外。



後頭罵聲連連,葉子頤忙問,「怎麼不走?」



「不愧是雷國師,夠絕。」



八卦陣後黑壓壓憲兵整裝待發,水厄陸路出不去、其他地方增援也進不來,這招堪稱鬼版「封城」,直接捏熄L離開的希望,他當機立斷,「你家鑰匙給我,你來開車。」,不給徒弟屁話跟哭哭啼啼機會,雷國師那一對像大型貓科類的雙瞳在雨夜散發強烈侵略,跟他對幹,信絕對不用送,鐵定會跟葉子頤被強行分開。



「師父……」淚目的T捨不得交出鑰匙,「我跟你留下!」



「滾。」L搶過鑰匙,遞給他一只牛皮信封,「去寄給組長B,限時快遞。」



L得跟葉子頤堅守在三山市,能來救他的人不多,這一份信任必須成功送出去,依他現在垂垂老矣的身體,恐怕撐不過下一波無形襲擊,到頭來還是要靠徒弟。



老天爺真會捉弄他。



「我一定會拿回信來的,一定會,我發誓會讓組長信你。」,T這一生最幸運的就是拜L為師,黑漆漆的手槍硬塞入師父懷裡,「拿著信物,師父你要沒事。」



收槍,緘默,撐傘,下車,L還沒開口,葉子頤已二話不說跟上,「你沒有我,等等是不是會直接滑倒摔下橋啊,站都站不穩呢老頭子。」,L睜大眼,這瞬間他有一股衝動,過去從來不曾有的違反信條衝動,讓葉子頤單獨離開三山市。



就不送信,罷了!



他有一點點奇怪觸動,「也許這女孩真不一樣。」,可惜L最後還是要忘記的。



--這十七歲女孩到底懂不懂,三山市將成無形的獵場,回頭就是在劫難逃。



T駕車緩緩駛離,後頭所有駕駛都對這一老一少,徒步返回感到莫名其妙,兩人踏上行人步道,L忽然說,「如果能成功回套房,除了信條外,我有問必答。」



那是葉子頤第一次看到老師笑,補考的日子,L也不曾勾起嘴角那怕一次,有點帥,就一點點,就是個阿伯。「嘿嘿,路程大概才二十分鐘呢,你快準備好。」



「那快點,用跑的。」



葉子頤有傷很難跑快,回到最大條的中正路,立刻就見到令人絕望的一幕,路上淹起水了,鄰近河濱的低窪積起的泥水排不掉,才一個半小時,三十公分高的黃濁沖進騎樓,民眾忙堆起沙包,惶狂、焦慮與恐懼,快速感染,「喂,快搬啊!」



不妙,這水只要不退,那滿街都是無形水厄的自助餐館。



「第一個問題,喂,你今年到底幾歲,為甚麼一下老一下年輕?」,聽罷,L苦笑,對葉子頤來說,苦笑也是笑,葉同學好像很喜歡看他到笑,她也是個怪人。



「你這是兩個問題。」



L突然把葉子頤整個人抱起,不顧高聲尖叫反對,硬是塞進下午買的藍色大塑膠桶,「放我出去你白癡喔,你這是綁架啊!」,L左手用力拉緊束帶,確定塑膠桶穩妥背好,送信人長吁一口氣,踏進氾濫水流,右手指頭高速「唰唰!」地算起所剩不多的明信片,三十三張紙刀,這條兩公里的路程上會有多少無形攔路?



五、五十還是五百具呢?



日落,滾滾泥水絕望翻騰,L只能向根本不存在的送信之神祈禱,「喂,三山市人這麼多,沒道理我們會被圍剿吧?」,他也開始學了葉子說話開頭就先一聲:



喂。唰!



傍晚六點五分水厄爆發,獨立送信人血戰方始。來吧。

















危機爆發前十分鐘,三山市最大的KTV裡醉生夢死。



「哇靠,馬桶真的不通哩,我的屎都漫出來了啦!」



包廂裡同學笑嗆,「你是不是在裡面打手槍,太黏堵住啦!」



大便沖不掉男生送出一根中指,「我的洨只給葉子頤吃。」



哈哈哈哈哈哈!



鬨笑四起,曾要母親去教育局投訴:葉子頤每次都能補考,嚴重影響公平性的女同學嫌惡說,「她幹嘛不去特教班吃,她走路真的很好笑,超像鴨子死智障。」



高中生肆無忌憚的青春洋溢在404號包廂。暑假的最後一天,風雨無阻約唱的六男三女吃吃喝喝、唱唱鬧鬧,歡愉沉溺在滿地空酒瓶與食物渣滓裡。多年後,當他們提及地上人類政權破敗之始,總說是從三山市的404包廂流出之「濫觴」。



薯條、甜不辣加進啤酒的男生問,「那個誰以前游泳課不是請她吃過洨嗎?」



一提及班上「寵兒」,狂唱四小時的大家馬上復甦,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她一定沒吃,我有留紙條提醒很nice吧,不過高二有次大家不是點海鮮麵外送,你們記不記得?我瞄到葉夢遺點白醬,我去拿,就偷偷跑廁所給她那一碗加料幹!」



「她沒發現喔?」都嗨起來,猛吹口哨,「真的口爆囉,你好噁喔!」



「三分鐘弄出很拚欸,吃飽我還問她蝦子是不是很腥!哈哈,誰叫她跟班導說什麼,我是她在班上最好朋友,這才噁哩,花癡是不是回家都看我的照片摳穴?」



哈哈!



同學笑得前翻後仰,破音的麥克風傳來尖銳的響,遮掩住廁所裡不斷傳來的咕嚕嚕冒水聲,手拿冰火的女同學迷迷糊糊,信口胡謅,「對啊,她超愛摳穴,你們知不知道她都性幻想那老師,就她說的那個大家忘記的老師啊,幹真的笑死。」



挑染的女生舔空台啤邊緣,有點茫,「啊你不是她閨密,好壞喔你!」



「屁哩誰要跟大便當閨密。反正就聽她幻想,虛構人物也能讓她濕答答。」



包廂同學笑到肚子痛,連著打翻好幾罐飲料啤酒,像骨牌,忽然一位正狂冒酒疹的男生大聲問,「靠么,廁所,對啦,你們有沒有聽過KTV廁所的鬼故事啊?」



給海鮮麵加料的男學生嗆,「老哽,我爸說他大學就聽過了!」



扭開最後一罐冰火,女孩問,「我沒有聽過,是怎樣?廁所有鬼?」



「就是說錢櫃還好樂迪,唱歌時,忽然有服務生進包廂問他們是不是按服務鈴,可是……
」說鬼故事的男生倏然發現,時間快到了,兩點五分來的,現在六點。



叩叩!



敲門聲傳來,溫柔詢問,「您好,貴賓們時間要到囉,請問還有要續嗎?」



「沒有,我們要點最後一首了。」

「欸欸點古巨雞唱12分鐘那個,對啦,那個情歌王。」



享受最後歡愉,明天就要開學了,除了葉夢遺的群組醜照外會無聊很多。



「各位,時間到,麻煩準備離開。」



猝然推門進來的服務生黑背心、白襯底、圍裙過膝,很年輕的大男孩,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學生來打工的,服務生面帶靦腆的笑,一看就很菜,抿嘴憋笑時額頭露出一道噁心的疤,像釘子打得,他有點怪,整個頭髮濕漉漉,像從雨裡跑過來,有人很快發現,他敲的門好像不是包廂門,頓時汗毛直立,指著他來的門……



是廁所門。



廁所燈亮起,不知誰忘記關水龍頭,地板滿滿積水,水泡啵啵,倏然一堆陌生人挨個從積水裡浮出,從廁所踩進包廂,好像理所當然該這樣的超級自然,每個陌生人都高大魁武,首當其衝喝薯條啤酒的男學生有一米七七,努力抬頭挺胸竟然連對方的胸口都不到,每一位彪形大漢都掛著大野狼看到小紅帽的陣陣淫笑。



「地上人,時間到囉。」服務生最後一次提醒。六點五分。



「你們是誰啊?」,這是小紅帽最後一句能聽清楚的驚恐。



他們從哪來?陌生的大漢生硬硬地侵犯了我們的世界。



「同學該喝水了,多喝水沒事。」,為首的服務生像回到自己家,逕自拿起麥克風,滿臉不悅,「不是吧?堂堂的『天行使者』竟然從都大便的馬桶裡登場!」





「你們要……啊啊啊啊!」假閨密尖叫,彪形大漢擠滿包廂就抓人。



服務生清唱,「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對你付出了這麼多~~你卻沒有感動過!」



情歌湊起,馬桶與洗手台不斷湧出噴泉般水柱,淫笑的大漢數量一下超過七十,擠得整個包廂滿滿蕩蕩,大漢眼神狂熱、充滿獸性,勃發的性慾混雜強烈飢餓,對嚇傻的學生伸出黏答答、半固體卻無法掙脫的有力手掌,同學一下子如外頭國軍弟兄排人龍傳遞的沙袋,一個接一個傳進馬桶跟洗手台去大口、大口地喝水。



嗚嗚啊!
咳咳咳!



「聽~~海哭的聲音!」給突如其來的殺戮配音,溫柔贈予甜膩膩的情歌給殞落的青春花火,捻熄水中,廁所傳來陣陣享受大餐的嚎叫與淫穢的呻吟,服務生忘情放歌,沒有參與繁衍的刀疤大漢來報告:「明潭鬼王說,恩庇地在河堤跟橋頭設鎮,沒法過。黃泥潭的王說他控制住中正路、南沙路交界,可雷公派人來擋。」



「不是吧,日本人三腳仔、山上的老番妖,竟然還在21世紀稱王?」



十字刀疤割花臉的大漢提醒,「池大人,21世紀請盡量別歧視用詞。」



「好啦。都是你的錯~在你的眼中~~總是藏著讓人又愛又憐的朦朧!」服務生一臉無可奈何,廁所嗚咽悲鳴逐漸轉低,再也無法接觸氧氣的同學一一昏死去。



嘔嘔嘔咳咳!
嗯嗯嗯~~~~~啊!



最慘的是給葉子頤加料的人,制伏他的大漢忍不住高漲的慾望,還沒輪到他來爽用馬桶跟洗手台,直接就扳開男同學毛都沒長齊的下顎,狠砸碎門牙與犬齒,把小嘴抵上小便斗的小噴孔,狂按、猛按沖洗鈕,按到塑膠殼都碎了,緩慢溺人的大漢手越捏越緊,越無法克制渾身傳來的酸處,不斷高喊:「喝、喝、喝!」,細小水流每次50c.c流進咽喉,半天才浸濕大男孩胸腔,大漢全程高昂興奮,對方斷氣時終於忍不住發出似性高潮又像飽餐一頓的長嚎:「啊啊啊啊啊,來了!」



溺斃。宛若地上人精子有望結合卵子的本能振奮。



通通一動不動,輪流施暴還沒爽到的無形焦急問,「池大人,接下來呢?」



舉剩一口的冰火一飲而盡,「別迂腐,叫我池先生就好,或是……他媽的大家還緬懷當王
,那我也要,改叫我情歌王好了!去吧,幫每間包廂都放這一首!」



「是!」大野狼群狂熱四散,很快會再加上九位新生代,生生不息繁衍。



我們的愛~~過了就不再回來~~



傍晚六點十分,暴徒率先攻擊三山市最大棟KTV,404包廂多人遭謀殺但沒人發現,來詢問要不要續時間的服務生也給押進廁所,再下一位也是,下下個雖逃出來,邊咳嗽邊大喊,「死人啦,救命快報警啊!」,而後又給拖進走廊底端廁所,溺斃馬桶,暴徒侵襲整棟大樓,一個挨一個包廂給人強迫送水,隨情歌王高亢放歌,每間播起了最後十二分鐘,演奏地上人最後玉樹後庭花,「我們的愛~~!」



從今以後,水裡人不再當鬼。



「同胞們,把L找出來,現在,立刻,揪出我們的愛~~我明白已變成你的負擔~」



自封情歌王的服務生發出一波波低頻吟頌,霎時超音速凌空送信,「搜三山市,找出L!」,很快以404號包廂為圓心擴散開來,只要是在雨裡的同胞於10.1秒後皆得知此信內容,通過類心電感應的快捷傳回各地的信息給這一位池先生。



--迥異於開副本,這是結合來回交信的另一種高等技巧:開群組。



開群組後很快有結果,「池大人找到了,L在中正路,背一個桶子。」



輕撫額頭傷疤懷念過往,情歌王呢喃,「把他送去他身邊吧,像一封情書。」













(未完待續)





















**補充資料


本文歌詞採自 古巨基 情歌王,匯集歌曲羅列如下:

聽海 張惠妹
月亮惹的禍 張宇
我們的愛 F.I.R
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黃品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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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kyowl (114.24.18.90 臺灣), 07/25/2023 15:25:35

SaberTheBest07/25 15:40頭推!

IBERIC07/25 15:48推!!!!

paracase07/25 15:52

yumi101807/25 16:07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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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plo07/25 22:24推,L 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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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i12307/26 01:17推!

Allo199607/26 03:44腿!

WeinoVi07/26 12:32推!

angelicmiss07/26 12:58推~

kenyin07/26 18:24

Kuromi092907/26 21:50去KTV最後一首一定要點情歌王!

esophagea19807/27 08:30

DeaGoo07/27 17:25古銅錢耶

Husqvar18707/27 2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