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魘魔

她有個秘密！從未告訴別人。那就是她很會做夢。
你可能覺得這哪算是什麼秘密。
但是她沒說的是：她的夢，會吃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睡覺的時候會做夢。
印象中一開始的夢裡是：A牌傳統大布丁一個50塊，B牌法式布丁每個搭贈一個A牌小布丁還買一送一只要68塊。
那時候的她在夢中猶豫不決；醒來時才決定要買B牌法式布丁。這樣她就可以吃四個布丁了。

第一次發現她的夢會吃人是在小學。
夢裡她站在加油站前，看著一群遊手好閒的人在馬路邊勾肩搭背。
突然，其中一個人的手機響起。稚嫩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來：「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浪蕩子隨口胡謅地打發了思父心切的孩子。
而其他人笑鬧著說：「也不過離這裡走路七分鐘的路程，你也不回去看看。」
浪蕩子漫不經心的回答：「不是七分鐘，是三分鐘。」

一行人越走越遠。
只有她從孩子的聲音感受到常年不見父親的思慕。

「妳的不甘與憤怒，我收到了。」有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夢裡的聲音問她：「這是我可以吃的嗎？」
她想了想，這等不學無術、不顧父母妻兒的人被吃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於是她同意了。

醒來後她仍然記得這個夢；那個加油站是她每天搭公車上學的必經路途。
她放學時找了個藉口告別同學在這個加油站下車。

夢裡的她去過那個人的家。

她過了馬路；走進了山路口，左轉右拐的找到了男人的家。
男人的照片在她眼前放大，神情依舊是她在夢中看到的那樣放蕩不羈。

只是這次她的耳邊出現的是家屬的哭聲。隱約地，她感受到他們鬆了一口氣的心情。

時光荏苒。漸漸地，她開始夢到了她的父母。

父親是走科技業的人，早出晚歸。
母親也不遑多讓的忙碌；是個業務能力強大的人。
業務嘛，總是需要社交跟應酬。

她知道母親的應酬能力也跟她的業務天份一樣優秀；她的應酬就是享受喝、認真喝、努力喝再繼續拼命喝。

夫妻關係因為工作性質不同而漸行漸遠；最後兩人毫不意外的離婚了。

母親姿色不俗。善於交際的她後來認識了一個醫生，兩人迅速墜入愛河。
交往一陣子過後母親決定帶著她再婚。

世界的表象都以事業、財富及成功與否決定第一印象；醫生給人的普遍想像就是高社經地位、學富五車又溫文儒雅。

她只能兩手一攤告訴你，那都是刻板印象。繼父在非上班時間都是脾氣暴躁的生物。

失控的情緒會做出什麼事情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因為這樣，她曾經被繼父用文件板打了一巴掌。
力道之大足以讓她因此留下鼻血。

那時的她耳朵嗡嗡作響，她看著繼父不斷開合的雙唇；就像是一條魚在水裡聽不懂岸上的人的言語。

直到某天晚上，她在睡夢中又聽到了那個聲音，「妳的委屈跟瞳孔，我收到了。」

「那是我可以吃的嗎？」

如果這個聲音可以用形體來描述，她幾乎可以看到那是一個舌頭舔過上嘴唇；對於「食物」垂涎三尺的惡魔。

「可以！」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反正母親再婚的人或許最差就是這樣了；當個未亡人也未必就比較悲慘。

次日醒來，是在母親的尖叫中。

她看見繼父因為心肌梗塞倒在浴室，已經死亡多時。

喪禮上，她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要哭不哭的樣子使得前來弔唁的賓客動容。

但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自由了。

感謝她有了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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