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我在古代辦喪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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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送喪送到兩條命

送喪，送的是一條命。
可這次，差點連另一條命都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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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在村東頭的張家。
張家老爺子七十多歲，身體硬朗得很，前幾天還跟人下田扛稻。誰知昨天傍晚，一聲雷，把他給嚇倒了，說是心口一悶，連夜就斷了氣。

喪事匆忙開辦，家裡人急得亂成一團。

「許陰差，求你快幫忙啊，連壽衣都還沒準備齊呢！」張家大兒子跪在我面前，淚流滿面，「我爹他……他走得太急了！」

我雖然見慣了生離死別，但每次看見有人跪下，都會忍不住心軟。

我拍拍他的肩，淡淡說：「哭沒用，先把後事辦妥，讓他走得安心。」

—

我帶著張家人忙了大半夜，替老爺子洗身、整容，換上新縫好的壽衣。在我心裡，這些細節才是真正的「送行」。不為迷信，只是為了尊嚴。

封棺前，我忽然聽到屋外傳來婦女的尖叫。

「有人掉河裡了！」

我衝出去一看，是張家二媳婦。

她站在河岸上，滿臉蒼白地指著河面，說小兒子不知怎麼掉進水裡，被水流沖得不見了。

那一刻，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孩子要是淹死，今天就是兩口棺。

我來不及想別的，直接跳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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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河不深，但漩渦卻急得嚇人。我游過去時，孩子已經被沖到下游。我用盡力氣把他抓住，拎起時他一動不動，像條水裡的布偶。

我心裡一沉，咬著牙用盡現代禮儀師學過的急救方法，雙手按壓他的胸口。

這些東西，在古代沒人懂，但我懂。

一下、兩下……
忽然，孩子猛地吐出一口水，哭了起來。

周圍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他……他活了！」
「許陰差會把死人叫回來！」

我差點沒當場罵出口。
「我救的是活人！」我吼道，「要是再慢半步，他就變死人了！懂嗎？」

眾人面面相覷，似懂非懂。

—

夜裡，我一邊坐在張家靈前替老爺子守夜，一邊看著熟睡的孩子。

這種矛盾很刺耳：一個剛走，一個差點走；一個在棺裡安靜，一個在屋裡哭醒。
我心裡湧上一股難言的感觸。

我到底是送死人，還是守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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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殯時，張家老爺子棺木抬到山頭，我照例唸了送別詞。

「今天這口棺，不只裝著一個老人，也裝著一家人記得他的好與不好。但幸運的是，還有人活著，還能記得。」

我瞥了一眼孩子。那孩子躲在母親懷裡，眼裡還有水光，卻很認真地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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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時，張家人跪下磕頭，不斷地說：「許陰差不只是送我們爹走，還救了我們家小命，這是兩條命的人情啊！」

我苦笑，搖頭說：「我救人，是怕再多一口棺。
你們記住就好，別再迷迷糊糊地亂跑、亂燒紙錢，把活人逼成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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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靠在祠堂外，聽到林秀鳳低聲問我：

「正寬，你不怕嗎？救活人的時候？」

我愣了一下，笑了：「怕啊，但怕的不是鬼，是再多送一場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喪。」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光。

我沒有多說，只是望著一望無際的山頭，心裡默默想……

送走的，不只是亡者的身影，也是在替活著的人留住一點時間，讓他們慢慢學會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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