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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 霧魔傳說 14-1

看板marvel標題[創作] 霧魔傳說 14-1作者
deepbluefish
(Sputni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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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準備祭典,村子陷入一種古怪的亢奮和忙碌之中。我時常在家裡和神社來回跑動
,幫忙準備各種事宜。我將所知的儀式悉數告訴了神主,而神主也補綴完善了整套流程。

這並不是全然出自傳統神道,而是擷取了古代咒術、陰陽道、修驗道以及民俗信仰中的諸多元素,混合而成的儀式。

出乎我意料之外,看似一絲不苟的神主,為了研究霧魔,鑽研過不少稀奇古怪,甚至可說是旁門左道的學問。他的確擔心附近的居民對不同於以往的全新儀式有異議,但經過多方會議後,決定依照他所制定的流程完成祭典。

搜救隊曾多次進入山林,卻次次在山上遭逢怪事,無功而返,也是讓反對人士改變心意的原因之一。

赤霧只在村子出現那麼一次,卻在山峰上瀰漫不去。望著淒豔異常的晚霞將紅色山巒映照得魔幻迷離,使我陷入一種恍惚的錯覺,彷彿這個邊陲偏僻的鄉下村落,正如同落日,逐漸往某種與現實界線曖昧的他界異域墜落。

神靈會因人的信仰而增添神威,想必傳說也是,經由人的體驗,信誓旦旦地口耳相傳,化為顛撲不破的存在。

每當黃昏時刻,大地逐漸黝暗,家家戶戶不約而同在門前放上點亮的蠟燭,盞盞微小燈火在夜裡搖曳,看似充滿風雅情趣,彰顯的卻是對黑暗古老的恐懼,依舊沁染人心。

到了祭典當天,眾人在神社聚集。主持神事的諸位神職人員穿著正式裝束,寬袍大袖,威風凜凜。當地村民——包括我在內——各個身穿白色法被,用角帶繫好衣擺,下半身
是貼腿的黑色長褲和分趾鞋,一副要參加慶典的打扮,卻根本沒有輕鬆玩樂的心情。

除此之外,要踏入山裡的每個人,臉上都戴了一副白色的狐狸面具。

這是為了在魑魅魍魎並出的山域,藉由遮住臉面,藏住人的氣息,保護自己。

龍彥還幫我做了一個御守袋,讓我把白色玉石裝在裡頭,當成護身符隨身攜帶。從霧淵拿到具有除厄驅邪效力的懷劍,此時也正插在我的腰帶上。

黃昏時刻,氣氛逐漸轉為肅穆,祭事將要邁入重頭戲。

沿著神社旁的山道,神主領著我們十多人提著提燈,往赤霧山域走去。

林地邊緣霞光斜射,照耀出疏密交錯的點點金綠光斑,光影紛亂,燦爛明亮的餘暉,使得陰影中的森林更顯闃靜神祕。

我們在修復過的小祠前稍加敬拜,接著便踏入了祠後荒徑,手中的提燈只照亮了足下一步。

深入山林,走了好長一段,來到一片林木環繞的偌大空地時,天色已然全黑。

空地早已布置妥當,祭場中央滿地碎石依大小不同,隱約排列出咒術陣式,祭壇上放著酒、米、鹽、水等等供品,四根長長的青竹插在地上,以注連繩和紙垂圍繞,圈出一塊長寬各三公尺的結界。

結界四角立了四根有半個人高的粗壯蠟燭,火光照亮了結界中央那尊以秸稈紮成的藁鹿。

原本是要使用真正的活鹿,但這樣的做法引來了村民和公所的疑慮及反對,因此神主便從善如流,改用草鹿。

和普通祭事上使用的小型藁馬相比,這尊藁鹿的身軀要大上許多,頭頂插有樹枝作為鹿角,身上角上綁滿了紙垂,但真正讓人感到不適的,是鹿額上釘的那張紙符。

符紙上龍飛鳳舞的複雜圖樣,盯著看久了,有種墨跡正在爬行移動,讓人頭暈目眩的感覺。

咒符上的咒文,出自我的手筆。

但我完全沒有印象。

只記得神主問過我鹿頭上的符咒樣式長怎樣,翻出幾本講述咒術的古書給我參考,我睡前仍在苦苦思索,醒來之後掌緣臉頰上塗滿鉛筆墨跡,我趴著睡著的桌子上放著的那張紙,畫的正是那鹿頭上符咒的圖樣。

我還記得當時我狂冒雞皮疙瘩。好像有誰住進了我腦袋,附在我身上,驅動我睡著的身體,畫下了這些。

我搖搖頭,把回憶甩開,專注在燭火微弱的神事裡。

隨著悠緩的竹笛和鼓聲,神主念誦古歌,吟唱祓詞,奇特緩慢的旋律以不可思議的音調在森林裡飄送。虔敬唱誦的言詞蘊含力量,彷彿將我們帶入了神靈氣息濃厚的古老年
代。

突然,眼角餘光閃過什麼動靜。

由於戴著面具,在昏暗的燈火下視線受阻,一開始只是感覺有些異樣,幾秒之後,我愕然發現多了好幾個男女老少,前後左右都有,間雜在圍觀的群眾裡,身影像隔著一層霧玻璃,有些朦朧飄忽,微微散著清冷的光,細看之下,可以察覺外表與群眾大相逕庭。

他們的服裝樣式和髮型都很古老,有的穿著山袴,有的將後裾捲起挾上腰帶,有的穿著縮緬小袖,有的打著綁腿,有的踏著草鞋,皆像自古代穿越而來。

我嚇了一跳,移開視線。不光是因為他們衣著奇特,而是這是靈體大多帶著生前的模樣,渾身是血、軀體殘破。還有一對祖孫,小女孩緊緊依偎在無頭的祖母身邊,她的腦殼,讓我想起破掉的西瓜。

恐懼的情緒過後,我慢慢感到悲傷。

我認得他們。

是從前霧淵的村民啊。

在山民的信仰中,死去的靈魂會飄往山峰,如同熊、鹿、髭羚種種死於他們手底的獸類,魂歸同源,化為靈脈,與山神同在。

這些殘破的靈魂,沒人引渡,又失去了崇信的神明,大概自那之後,便永世漂泊於幽冥暗界,在山林裡惶然終日吧?

因此才會被祭神的儀式吸引過來了,如同撲火的飛蛾,想汲取些許溫暖微火。

我閉上眼,默默為他們祝禱。

霧氣不知不覺縈繞周遭,如同潮水般緩緩湧升,抹去模糊的靈體,淹沒盞盞燈火。火光濡濕、黯淡,逐漸變得稀薄。注連繩重重晃蕩,紙垂無風自揚,蠟燭爆燃烈焰,彷彿有了生命,劇烈舞動著。

不安的騷動在參列者中泛開,神主的誦音不疾不徐,穩住了不安的氣氛。

我想不是只有我感覺得到,此時此刻的凝重感絕非方才可以比擬,彷彿有個龐大、古老,人的眼睛無法直視的異質存在,降臨了此處,正在青竹圈起的界內虎視眈眈,無聲咆哮。

冷意竄上脊梁,我咬住嘴脣,制止自己顫抖。

誦音方畢,神主轉身,用嚴肅的口氣要求除了神職人員之外,全員離場。

這和預定的儀式流程不同,是不是哪裡出問題了?即便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卻可以感覺到神主的不安盈滿了他整張臉。

幾個人竊竊私語、出聲提問,但神主態度堅決,人群遲疑了一陣,開始鬆動,拖沓著步伐,緩緩轉身離去。

林間夜色深濃,手中小燈微光蕩漾,隊伍幾乎被黑暗所吞沒。我夾雜在人群中,忽然肩膀被人一拍,轉過身,戴著面具的大叔彎腰湊近我,小聲地在我耳畔囁嚅,語氣急切。

「小勇,快點,你快跟我過來,出事了,神主需要你的幫忙。」

我認不出來說話的是誰,畢竟每個人都戴著一樣的面具。但既然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當然義不容辭。

我匆匆對身旁的爺爺丟了句「我去去就回」,便隨著這位大叔,在人群中逆向而行。

我追著他飛快的腳步,匆匆穿過夜晚的林間,燈火在掌中搖曳,樹木的影子晃動不休。我留意到腳下這條小徑並非通往祭場,還似乎越走越遠,忍不住出聲。「叔叔,你走錯路了,那邊不是通往祭場的路。」

但他只回頭看我一眼,「是這邊沒錯。」他粗聲粗氣,「別再拖拖拉拉,快跟上!要是遲了,後果你負責得起嗎?」

我遲疑著踏出步伐,腦中閃過種種念頭,心臟飛速怦跳,當他再一次催促我跟上,我在無邊無際的林裡停下腳步,不肯再往前走了。

「……叔叔,你是誰?」我問。

我看著大叔停步,轉身,向我望來,一張慘白面具浮現在燈籠火光裡,魅異無邊。

「我是誰重要嗎?」他快步欺上前,狠狠拽著我。「我叫你跟我走就跟我走,囉嗦什麼!」

他力大無窮,拖拉著我往更深的山裡前進。我不斷掙扎,突然間一個哆嗦,我認出了他的聲音。

「你是桐馬的爸爸,對吧!」我死命把手抽回來,大喊。

我光顧著擔心山裡有不好的東西,卻都忘了活人有時候比死人可怕。

桐馬的爸爸完全有理由恨我,畢竟在他眼裡,我就是害他兒子失蹤至今的人。

他在面具底下發出模糊的嘟囔,探手又抓來,幾番推搡之後,他搶走了我的提燈,我摘下了他的面具。

「臭小鬼。」桐馬的爸爸將我的提燈砸在地上,用腳踏爛。他撫著被我抓傷的臉頰,恨恨啐了一口。「乖乖聽話就好了嘛,何必搞到現在這樣難以收拾?」

「你想幹什麼?」我心裡有種不好的想法。

「本來嘛,只是想小小教訓你一下。我兒子下落不明,只有你平安無事那怎麼行?」他看著我的眼神,和桐馬是如出一轍的陰狠。「可是現在,你實在搞得我越來越不爽
啊。」

他突然作勢向我撲來,我慌忙後退,一個踉蹌跌在地上,惹得他哈哈大笑,笑聲卻冰冷刺骨。

「小心啊小勇,山裡面很多窟窿,隨便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個頭破血流喲。」桐馬的爸爸說得我心底發毛,他的意圖表露無遺,只要把我帶到懸崖,再從身後輕輕一推,就可以替他兒子報仇了。

方才一團混亂,每個人的穿著打扮一模一樣,還戴著遮掩臉孔的面具,要指認是誰帶走我的談何容易?更何況,說不定這起事件只會被當成單純的意外結案。

「好了,看你是要乖乖跟我走,還是要我先把你揍暈?替我省點事好不好?要拖著一個死小鬼在山裡走,也是挺折騰人的啊!」桐馬的爸爸喀啦喀啦折響關節,拖著囂張的腳步向我走來。

我拔腿就跑,往昏天黑地的樹林裡直衝,但我根本跑不贏一個大人。桐馬的爸爸很快追了上來,將我摔倒在地上,掄拳捶向我頭部。

我蜷起身子大聲喊叫,聲音迴盪在暗夜森林裡。他想摀住我的嘴,手一掩上來,我扳住他的手往掌根狠狠咬下。

他大叫一聲,猛然抽開手,我趁機爬開,一把抓起他丟在一旁的提燈,氣喘吁吁不住後退,和他拉開距離。他一靠近,我就作勢要弄熄蠟燭。

天空布滿陰雲,遮蔽了星月,森林伸手不見五指,少了燈籠,他自己也走不出這座山——除非他攜帶了其他照明設備。

不過看他的表情,應該沒有。

頭暈目眩,腦仁抽痛,肌肉也因猛力爆發而顫抖。我握穩燈籠,分神留意腳下,一步步往後退。

我突然一愣。

被桐馬爸爸影子所籠罩的灌木叢裡,冒出半身人影。

雖然乍看之下像個人,但形體的外貌也好,冒出的動態也好,都無比詭異。

氣球,對,是氣球。

像是擬真寫實的充氣人偶,灌飽了輕飄飄的氣,從樹叢後方竄出,然後小幅度飄動,空洞茫然地瞪著我們。

頭左搖右晃,雙臂款款搖擺,好似沒有生命一樣,就連臉部五官,都有種說不出的光滑膨脹感,表情死板僵硬,跟能劇的面具一樣。

「那是什麼?」我把燈籠一擺,光線直直射向灌木叢,那個人影嗖的一聲,用詭譎的身法迅速藏進了樹叢裡。

桐馬爸爸轉頭沒看見那個人,惡狠狠踏步向我走來。「你想騙我?沒那麼容易!」

「不對,剛剛、剛剛真的有誰在那裡。」我吞了一口口水,驚恐地拚命指向森林。

大概是被我執拗的樣子嚇到了,桐馬的爸爸再次狐疑轉身,這一次,我放低了燈籠,讓陰影重新籠罩。

數十秒的靜默之後,他耐心繃至極限,即將向我發怒的前一刻,那個身影又突然間冒了出來。

桐馬的爸爸嚇了一跳,大叫一聲後退一步,但旋即向前傾身細看,看了半天,他忽然呼喘急促,發出像野獸一樣的啞吼,片刻後,我才明白那是嚎泣。

「桐馬——!那是桐馬啊!太好了,桐馬還活著啊!」他一邊狂喜吼叫,一邊朝兒子
奔去。

「等等,不要過去,他的樣子很詭異!」

我慌忙大喊,但他根本不聽,追著驟然縮躲進樹叢深處的桐馬,跑出了光圈照射的範圍之外。

不妙。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我冷汗直流,心中這兩個字跳針般不斷重複的同時,桐馬爸爸喜悅的聲音像被人掐扁一樣瞬間變得又尖又細,充滿讓人發毛的恐懼。

「等等,桐馬,你、你幹麼?不、不不不不、不要,你是誰,假裝成我的兒子,你到底是誰啊——?」

一聲聲尖銳的慘叫戳向我耳膜,我雙腿抱頭蹲下,一顆心冰冷發涼。

樹叢不斷晃動,枝葉沙沙作響,我聽見啃開肌骨、啜吸骨髓的聲音,以及變得微弱斷續的哀鳴。

我拚命撐起發軟的腿,轉身奔逃。

雖然看不到,但我知道那東西跟上來了。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響,聽起來像是數百隻昆蟲同時振翅,當我轉身用燈籠照亮樹叢時,騷動瞬間平息。

手中的燈籠燭光微弱,黑暗四面八方包圍,深不見底,彷彿有誰潛伏其中,伺機而
動。

因為看不見,所以人會放大五感,黑暗更顯深幽,草木氣息濃得嚇人,空氣彷彿帶著電流,每一次風吹草動,都會使我以為是怪物造成的地動山搖。

更糟的是,霧氣在林木間游竄,火光被霧氣反射,視野更加模糊曖昧。

冷靜,冷靜下來。我摸向懷中的御守,原本冰涼的玉石隱約帶了點溫暖的脈動,像有了生命。不知不覺,我發顫的手穩了下來,我感覺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

我突然想起腰帶上插著具有除魔功效的懷劍。

我拔出短刀,卻不知道此刻要朝誰揮砍,只是拿著心安罷了。

祭場應該離這裡不遠。我憑著依稀的印象,追蹤先前留下斷續的腳印,不時回頭望向身後,小心翼翼前進。

我太專注腳下,忘了留意四周,忽然間,我的直覺比意識快了一步察覺到危險,猛然轉過身,尾隨在我身後踏著影子偷偷向我撲來的桐馬,此刻清楚暴露在燭火之下。

他全身膨脹碩大,蠟黃的皮膚在光下綻出裂紋,眼瞳一片漆黑,嘴邊滿是鮮血。在火光照射下,有如狂風吹動的充氣人偶,全身肢體依隨慣性,以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凹折顫動。他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像是努力抵擋強風,擺動四肢,拚命向我靠近。

我嚇壞了,胡亂朝他揮舞懷劍。刀刃刺入胸膛,切出長長的傷口。我當然沒有捅過人,但也知道手感很奇怪。

短刀穿過一層柔韌的皮,刀尖探入空無,切割如紙。

胸膛上的長長創口綻裂,暴露出桐馬軀體內空無一物,沒有血肉、沒有骨骼、沒有臟器,只有活物般的滾滾赤煙填充其中,不斷竄流,撐起那副皮囊——

赤褐煙霧瘋狂自創口湧出,桐馬也如同消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身體萎縮下去,成了攤在地上發皺捲曲的一張破爛人皮。

嘔意上湧,我摀住嘴巴又咳又嗆,不停把發酸的唾液吞下。

原來這就是被霧魔吃掉的意思。

吃光了肉身和骨頭,頂著一張虛假的外皮,在山裡神出鬼沒。

我愕然想起搜索隊見到的山豬屍體,被活生生剝下了毛皮,肉身上布滿牙印,或許那隻山豬就是被桐馬襲擊。

不能夠讓這張皮再活起來。

我撿來枯枝,用蠟燭點燃,將火移往乾縮發黑的人皮。火焰燃燒得比我想像的還要更加快速劇烈,薄脆如紙的人皮冒出腐臭濃煙,一下子就灰飛煙滅。

桐馬在這世界上留下的痕跡,就只剩下泥土地上的破碎灰燼與點點焦痕。

等餘燼熄滅,剛吁出了一口氣,我突然想起現在還不能鬆懈下來。

桐馬的爸爸,還躺在黑暗之中。

我打了一個哆嗦,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

雖然說他爸爸不一定會產生異變,進到山裡的搜救隊也沒聽說有遇到什麼只有一張皮、像氣球一樣的山豬怪物,但……還是得去確認一下才行。

雖然這麼想,但我不斷發抖的那雙腿,卻不肯移動半分。

再讓我休息三分——不,五分鐘就好——

我搖搖頭,把怠惰的想法甩開。或許在我遲疑的時候,桐馬爸爸就會變成怪物,跑去襲擊其他人。

一想到這裡,我拔腿奔跑了起來。

看到那片凌亂的灌木叢,我停下腳步,緩緩靠近,鼓起勇氣,往樹叢裡探頭望去。

儘管有了心理準備,眼前所見還是讓我不住反胃。

從肚子開始,他上半身的皮膚如同解開的襯衫一樣,自中心剝裂至體側,露出亂七八糟的腹腔。

濃厚的血腥味嗆了上來,我匆匆移開臉,哇啦一聲,不斷嘔出酸水。

腹中翻湧好不容易平息了下來,我只敢用眼角餘光觀察那具遺骸。

桐馬的爸爸全身上下只有腹部臟器被啃空了,其他部分完好如初,這樣看來,應該不會像桐馬一樣,皮被霧魔佔據,到處襲擊人………吧?

雖然我對桐馬的爸爸又怕又恨,但此時還是忍不住同情他起來,方才還生龍活虎的一個人,一下子被變成怪物的兒子剝皮吃掉,大概是全世界最悲慘的死法之一了。

猶豫一陣後,我放下燈籠,雙掌合十,自然而然,默念起了霧淵葬儀的祭詞。

——滌淨此生罪穢,消弭此生餘恨,奔赴來世新生。

還有,請不要變成怪物,我最後又默默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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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快結束了。
霧氣如潮水般湧起,淹沒燈火的這個景象,是這個故事最初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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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nus07/19 23:57桐馬爸爸這樣……不知道該不該說是惡有惡報

IBERIC07/20 15: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