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山村奇譚(十) 陰魂奪魄

＊故事內容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修改標題 3/29

山村奇譚（十）陰魂奪魄

一團黑霧擋住前方甬道入口，霧中赫見數十雙穿著軍靴的腳，行伍整齊。

頃刻間，霧氣散盡，手持長槍、身著軍服的士兵在眾人眼前現形，一個個容色灰敗，面無表情。

眾人既驚且恐地躲在阿凱和承羽後方。

「阿娘喂啊！這是什麼東西啊？」雷包從阿凱手臂右側露出半顆頭窺伺。

「陰兵！大家快低頭！」阿凱的聲音微微顫抖。「這是敗亡軍隊陰魂不散形成的怨靈，大家小心眼睛不要跟它們對上！」

百九抱著頭，整個人縮在阿凱背後，「如果……如果眼睛對上了會怎麼樣？」

「陰兵現形，生人勿近！勾魂牽亡，非死即殤！這些亡靈會攝走生人的魂魄！」

眾人聽了阿凱的話，更加恐懼，在兩人身後哭成一團。

江雨寒轉頭看了看房間右側的甬道，悄悄地拉拉阿凱的袖子，低聲說：「既然陰兵擋道，前方的路不通，不如……」

一語未完，眾人右方黑霧驟湧，數排亡靈士兵陰惻惻現蹤列形。

江雨寒倒抽一口氣，立即看向左方，另一隊陰兵早已無聲無息的陳列在左側甬道之前，對眾人形成三面包夾之勢。

一直四下偷瞄的雷包也發現了，慌張地向阿凱求救：「阿……」

江雨寒連忙伸手握住雷包的嘴：「不要叫名字，恐讓陰兵有可趁之機！保持冷靜，我方人多氣盛，諒想祂們一時半刻不能對
我們怎麼樣。」

她話說得篤定，卻是虛實參半：前半不假，後半不真。

但當下為了穩定人心，也只好這麼說。

雷包連連點頭表示理解，江雨寒才緩緩鬆手。

「那……現在該怎麼辦？」雷包小聲的問。「這陰兵三面包抄，擺明不讓我們過啊！」

阿凱神色凝重，沉思未答，小胖率先在人群中坐下，從背包拿出餅乾，「卡滋卡滋」的大嚼起來。

「什麼時候了，你還只知道吃！」雷包瞪了他一眼。

「嫂子不都說了，這陰兵一時不會對我們怎麼樣，你在那窮緊張頂個屁用？」小胖一邊往嘴裡塞洋芋片，一邊含糊不清的說。

「都是那個賤貨把我們害成這樣，你還他媽的相信她的話！如果不是她，我們現在會困在這裡？她想死不會自己去死，憑什麼拉著我們陪葬！」黃可馨低著頭，咬牙切齒的說。

「黃……妳閉嘴！」阿凱轉頭怒斥。「有人逼妳進來嗎？妳自己愛跟，一路上又盡惹
麻煩！是誰任意脫隊亂跑掉在泥漿裡，是誰執意不肯循著原路回去，我還沒說妳，妳倒有臉指責別人……」

「好了好了，我們先想辦法離開這裡，要算帳等出去再算！」雷包連忙安撫阿凱。

「不要急啦，先填飽肚子再說啊！這些陰兵看起來雖然可怕，也只是乾晾著而已，反正敵不動，我不動，我們和它們比比看誰撐得久。」小胖吃完洋芋片，又拿出一大包玉米棒。

「說什麼鬼話！等你東西都吃光，肚子餓的時候，看你還會不會這樣想！」雷包氣急敗壞的說。

「如果這些陰兵只是在這站衛兵，那還無所謂，我就只怕它們會想不開衝過來啊……」將
自己縮成一團的百九戰慄地說。

阿凱握緊口袋裡的幾張符咒，思忖著要強行殺出一條生路，還是後退循原路逃生？

要是我方人數不多，靠著符咒和乩血的威力強行闖關，或許尚能全身而退，可是……

回頭看看身後這群嚇到發抖、啜泣的人們，阿凱不禁嘆了一口氣，鬆開手中的符咒。

他沒有把握可以同時保住這麼多人。

「架回繩梯，我們從剛才爬上來的洞口撤退。」阿凱毅然決定。

「從原路回去？那……那些長毛的人頭怎麼辦？」人群中陣陣驚呼。

「先下去再說！」他低聲沉著的說。

承羽接過江雨寒遞給他的繩梯工具，退回後方門洞，將繩梯固定在崖邊。

拿著手電筒協助照明的江雨寒突然低呼一聲。

「怎麼了？」他抬頭看她。

「你看。」她將光線投向黑黝黝的溶洞。

只見無數長著毛髮的人頭狀物體在門洞外盤旋飛舞，有如蝙蝠一般。

「數量好多，可是它們好像不敢接近這裡，略靠近一點，就飛走了。」江雨寒注視著那些人頭的動向。

「這……這到底是什麼？」

「你看過《搜神記》嗎？書上記載中國南方有落頭氏之民，其首夜飛，以耳為翅，跟這些人頭有點相像，但是感覺又不太一樣……」江雨寒沉吟道。

「什麼狀況？」阿凱察覺有異，朝他們走過來。

江雨寒示意他看門洞外飛舞的人頭。

為數眾多的鬼首妖氣森然，散發強烈的惡意，阿凱心中一凜，腦海不自覺浮現「逃生無門」四個字。

「我覺得這些人頭非常詭異，如果大家從這裡撤退，怕是會有危險吧。」她輕聲的說。

阿凱點頭，正想說話，四周突然響起旱雷般的踏步聲－－

橫擋前方甬道的陰兵向眾人踏近兩步，嚇得大家連滾帶爬的往門洞逃來。

「動！動、動了！它們動了！怎麼辦？」嚇破膽的百九拉著阿凱的手猛扯。「我們從這裡跳下去逃走吧？」

雷包也很害怕，但比百九略膽大一些，勉強勸道：「雖然高度不高，直接跳也不是鬧著玩的，萬一不小心摔斷腳，還怎麼逃跑？你先冷靜一點！」

「摔斷腳也比被鬼抓走好！你們不跳，我自己跳！」

阿凱伸手擋住瀕臨崩潰的百九，「從這裡恐怕更危險，外面有什麼，你自己看清楚吧！」

眾人聞言，紛紛拿手電筒往外頭照，空中飛舞的人頭似乎感應到這些強烈的光線，一窩蜂朝門洞飛過來。

「哇哇哇哇哇！」大家嚇得驚聲怪叫。

所幸那些人頭飛到門洞前方就盤旋返回，並沒有躥進來。

「這些人頭似乎忌憚陰兵，不敢靠近，但要是我們自己跑出去，那就不好說了。」阿凱皺著眉說。

眾人嚇呆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那怎麼辦？我們大家在這裡等死嗎？」過了一會兒，人群中爆出恐懼的哭嚎聲。
「如果那些鬼陰兵再移動幾步，我們就死定了！大家都死定了！」

「不要害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江雨寒連忙安撫眾人。

「放妳媽的狗屁！誰會來這裡救我們？誰知道我們在這裡？都這種時候了……」黃可馨淚
眼怒瞪著她。

「進防空洞之前，我曾交代同事，如果下午一點聯絡不到我，就去搬救兵，他們一定會找人來救我們的。」江雨寒冷靜的說。

「騙人！說謊！現在幾點了妳知道嗎？已經五點多了，如果有人會來救我們，早就來了！」另一個女生哭著駁斥。

「就是說，說不定妳的同事根本不理妳！妳還在這裡幻想！」

「妳是不是以為這樣說，我們大家就會感謝妳？少做夢了！我們會困在這裡就是妳害的！」

三個女生輪番圍剿江雨寒，小胖看不下去，一邊啃著玉米棒一邊說：「欸欸！妳們這幾個女的怎麼這樣講話？嫂子託她同事去搬救兵，這不是很好嗎？我們有救了耶，妳們這樣唱衰幹啥呢？」

黃可馨聞言更加生氣：「誰准你嫂子嫂子的叫！你這個只長力氣不長腦袋的死胖子，輪不到你說話！」

「喂，妳現在是在兇什麼？小胖說的也沒錯，是妳們幾個太過份了。剛才魔蛭爬到妳身上，好歹是嫂子救了妳，現在翻臉跟翻書一樣了？」雷包忍不住說。

黃可馨瞪大了眼睛，「你們是都喝了這爛貨的符水是不是？竟然幫著她罵自己人！我才不需要她假好心！」

阿凱臉色鐵青，正想發作，江雨寒伸手制止了他。

「我不想和妳們吵架，但我相信我同事一定會想辦法援助我們。要是妳們覺得在這裡發抖哭泣有用的話，那就繼續吧！」她說完，率先坐了下來，不再理會她們。

承羽也在她身側坐下。

「上午進防空洞之前，妳匆匆寫了一張字條交給小鴻，那就是求救信嗎？」他問。

「嗯。小鴻發現我們超過約定的時間還沒回去，就會把信件轉交給信中提到的人，他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承羽從她眼中看到憂心忡忡的神色，心知她自己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他明白她特地這樣說的用意。

「我相信小鴻。」他配合的點點頭。

眾人見狀放心不少，停止哭嚎，紛紛鬆懈地坐下來。

「原來嫂子早安排下救兵，也不早點說，害我多掉了幾滴淚！」雷包半開玩笑的說。

江雨寒勉強對他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萬一……如果在救兵到達之前，這些陰兵又動了，怎麼辦？」隨著大家坐下的百九稍稍
鎮定下來，但心裡仍然很害怕。

「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站在眾人前方、保持警戒的阿凱手插口袋，一臉凝重。「萬一等不到救兵，我們只能硬闖。」

眾人一陣譁然：「怎麼闖？」

「我這裡還有幾張符咒，我會設法擋住陰兵，你們趁隙逃走，如果有人能僥倖逃出防空洞，就去宮廟請我師傅過來救人！」

雷包神情驟變，「不會吧！你要驚動宮主？」

「還有其他選擇嗎？」阿凱無奈的說。

原本他不敢讓師傅知道他帶人擅闖防空洞的事，但事到如今，他只怕連驚動他老人家的機會都沒有。

「我的前輩很可能就是被這些陰兵攝去魂魄，才會變成現在這樣。非到萬不得已，
你不要以身犯險！」江雨寒擔憂的看著他。

「我知道。」

正說著，眾人手中的手電筒同時閃爍了幾下，緊接著「啪」地一聲，四周頓時陷入絕對的黑暗。

原本稍稍鬆懈的眾人又驚慌騷動起來，哭喊、尖叫聲此起彼落。

「怎麼了？手電筒沒電嗎？」

「有沒有備用電池！」

「快打開啊！這麼暗好可怕！」

「根本沒有備用電池啊！不可能這麼快就沒電的吧？」

「手電筒壞了？」

「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不要亂擠亂動！會掉下去的！冷靜點！」

江雨寒從背包摸出一隻備用的螢光棒折亮，幽幽的螢光在偌大的空間顯得微弱，雖僅聊剩於無，但也足以讓驚慌失措的眾人暫時安靜下來。

「幫我拿著。」她把螢光棒交給身旁的承羽，藉著黯淡的光線繼續從背包翻找電池，更換新電池之後，手電筒卻仍是不亮。

她皺眉看向阿凱，內心十分不安：「看來不是電池的問題。」

「嗯。」阿凱捏緊口袋裡的符咒，提高警覺戒備著。

失去手電筒的光源之後，四周變得模糊難辨，佇立前方的陰兵像是三座沉默的黑色山丘，靜定不動。

因為看不清楚，反而感覺沒那麼可怕。

「老大，你說這些陰兵把我們困在這裡，是什麼意思？如果它們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可怕，為什麼一直不出手？這樣站是要站到什麼時候？」雷包好奇的問。

「恐怕是在等待時機。」阿凱神情異常沉重，緊握符咒的手隱隱沁汗。

「什麼時機？」

「陰兵向來入夜之後才會現形，雖然防空洞裡不同一般，但我想它們是在等候陽氣衰竭、陰氣大盛的時刻，例如：日落之時。」

承羽看了看手錶，面露憂慮。「冬季日落早，最近日落時間都是下午五點五十分左右，差沒幾分鐘了。」

阿凱深吸一口氣，「我知道。」

看來只能賭命一拚了，他已做好心理準備。

他掏出所有的符咒，看著承羽和雨寒說：「如果你們能逃出去，千萬不要顧慮其他人，儘速去找我師傅，崇德宮的宮主，以他的法力，一定有辦法救人！」

「我……」

江雨寒本想說些什麼，踏步聲震地如雷響起，蟄伏許久的陰兵驀然移動了。

眾人驚跳而起，倉皇地往狹隘的門洞邊緣推擠，一時險象環生。

『小心！』

「前輩？」兵荒馬亂中，她聽到右側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驟見一隻手朝她推來。

她下意識閃避，無奈周圍地窄人多，避無可避，硬生生被那隻手從崖上推落。

「危險！」距離她最近的承羽眼明手快，及時拉住她的手臂，讓她懸在崖邊，免於墜地。

「怎麼了？為什麼會摔下去？」阿凱撿起掉在地上的螢光棒，緊張的蹲身探視。「妳沒事吧？」

「我沒事。」

「別怕，另外一隻手給我，我拉妳上來。」承羽說。

「好，謝謝。」

在承羽和阿凱兩人試圖把江雨寒拉起來的時候，一顆鬼首火速朝他們飛過來。

鬼首猶如乾扁風乾的人類頭顱，灰白面皮緊緊繃著髑髏，沒有眼睛，卻有一張極大的嘴，嘴中佈滿細長利齒。

見這顆鬼首張大嘴巴襲向承羽的手臂，阿凱連忙出手攔阻，右手手掌準確箝住鬼首兩頰。

鬼首不甘受制，甩動著毛髮抵死掙扎。

「天網恢恢，地動山摧，四方靈駕，勗我神威，道法無極，伏妖破邪！」

阿凱口中念念有詞，手上勁道登時加重，瞬間將整顆鬼首捏得粉碎，化為一陣灰煙。

「帥啊老大！」身邊雷包諸人忍不住大聲喝采。

阿凱卻絲毫不感喜悅，因為緊接著更多鬼首同時向他們蜂擁而來。

他認命的將所有符咒拈在指尖，準備背水一戰。

就在此刻，他背後突然寒光一閃，一把七星劍破空而至，凌厲鋒芒橫掃前方，頓時妖氛盡蕩。

「宮……宮主！」

耳畔傳來眾人驚喜交集的吶喊。

阿凱驚愕的回頭一看，「師傅！」

「……怎麼會是你們這群蓋畚箕仔？」

「宮主，你不是來救我們的嗎？」

「江家後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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