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橋姬物語--31

因為停更了幾天，所以這幾天放上雙倍字數，預計週末完結~

茜而轉身大步離開，把滿兒的哭叫拋在腦後，看的出來，她的腳步很輕快．

真是個果決的女孩......

雖然茜兒的行為有些殘忍，但不知為何，我居然很欣賞這種乾脆俐落，被受感情拖泥帶水的個性．

況且，滿兒的確是我強加給她的，她沒有負擔滿兒人生的義務．

「茜姊姊！！！！茜姊姊！！！！」

滿兒繼續哭鬧大叫，我趕緊牢牢抱緊滿兒，不讓她去追茜兒，這讓茜兒停下腳步，愣了一小會兒，但我知道，她不會回頭的，別問我為什麼，我就是知道．

果然，也就一小會兒罷了，她很快又重新邁起步伐，快速往山下跑去．

滿兒嚎啕大哭著，我卻只能緊抱著她，想著那個拎著行李箱的女孩，流下無奈的淚水......

「對不起，終究還是沒能給妳，妳希望的人生......」

我只能說這句，一點兒意義都沒有的道歉．

雖然我還是可以把滿兒再找個人託付，甚至直接把她丟到人多的地方就好，但我覺得這樣對滿兒也太殘酷．

更重要的是，長久陪伴我的羽兒離開了......

在我最孤單時，滿兒回到了我的身邊，既然如此，我就把這一切視為緣分好了．

這樣想的我，決定留下滿兒，讓她陪我生活一段時間，等到她可以獨立生存後，我再讓她回到人界．

「滿兒，大家都稱呼我為”橋姬”，那妳就叫我橋姊姊吧！」

「橋姊姊？」

「對，橋姊姊！」

我耐心地哄著滿兒，卻突然有些辛酸，遙遠的記憶深處，我似乎也曾有過名字，還有個會叫我名字的人，只是如今，我連記憶都不復存在了......

罷了！只能向前看了！

於是，出於自己的遺憾，加上對滿兒的愧疚，我盡全力地寵愛滿兒．

我教滿兒說話，認字，把自己華麗的衣服首飾修改以後，將滿兒打扮的漂漂亮亮．

「雖然在山裡用不上，但我希望有天妳還是能回歸人類社會，所以滿兒還是要用心學習喔！」

「知道了，橋姊姊．」

滿兒真的是個很乖的孩子，可也因為太乖，反而更讓人心疼．

她曾問過有關我的過往，我只是微笑回答，太過久遠的往事，我早忘記了......

我可沒說謊，我是真的不記得了．

活得太漫長有時真是件好事，無論重要還是不重要，悲傷難過的事，總會漸漸淡忘的．

正如有時我會看到滿兒坐在吊橋扶手邊，看著河面上倒映的，她最思念的”茜姊姊”．

茜兒住進了一棟有花園，有玻璃屋的豪華別墅，穿上了昂貴的高價洋裝．

她上了一所環境很優雅的女子學校，上下學有名車接送．

彈鋼琴，學外文，參加舞會，茜兒和她新的父母，做了所有上流社會該做的事．

不得不承認，茜兒割捨掉滿兒這決定，是正確的，懂的取捨的人，往往可以過上高人一等的生活．

雖然......被捨下的人會很孤寂......

每當這時，看到露出寂寞表情的滿兒，我就會拾起石子往河面扔去，弄皺河面同時阻止滿兒再看下去．

「別看了，滿兒．」

「為什麼？」

「妳只要知道妳的茜姊姊過的好，不就夠了？」

「說的也是......」

人沒有放不下的事物，如果有，遲早也會忘記．

我能做的，只有擁抱著滿兒，為她唱熟悉的歌謠，哄她入睡．

「緣分盡了，就別強求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某個說不上的日子，我發現到，滿兒已經不再窺探茜兒的人生了．

我一時錯誤的判斷，讓她們相處了六年，終究還是各自踏上互不相干的道路，不再有交集．

滿兒適應了橋上的生活，我們不需要進食，但偶爾人們獻上供品時，我會分給滿兒，就如同羽兒還在時一樣．

再美味的東西，如果只有一個人獨自享用，總少了些滋味．

一開始滿兒會問我這到底是什麼，為了別嚇到她，我會笑著敷衍她，告訴滿兒等她長大一些，我再跟她說．

不否認，我收留滿兒是有私心的，一方面寂寞，一方面我認定，羽兒之所以會闖禍，是因為牠畢竟是貓，牠擁有橋姬的力量，卻沒有人類的智慧判斷，才會犯下禁忌．

所以我選擇了身為人類的滿兒......

我天真地以為，只要好好跟滿兒講道理，滿兒會理解，會像我同樣遵守規則生活．

事實證明，我真的太過天真．

有一回，有個打扮非常時髦的年輕女性來找我，她懷中抱著一具嬰孩的屍體，希望以此獻祭，報復拋棄她的男人，也就是孩子的父親．

雖然濃妝豔抹，可她看來很年輕，應該不超過２０歲，這時代被太過年輕的女人生下的小孩，幾乎都是不幸的，不過這輪不到我批判．

我注意到，她的眼角下有顆痣，右手背有塊顯眼的胎記．

「我只是抱著賭賭看的心態來找傳說中的橋姬，沒想到還真的有？而且居然是兩位，這跟傳說中不太一樣吧！」

我注意到，滿兒直盯著女人懷中的嬰屍瞧．

「讓我來吧，橋姊姊．」滿兒拉住我的手說，我點點頭順了她．

於是滿兒上前跟那年輕女人接過孩子，那是個又小又乾癟到可怕的孩子，看起來很不好吃．

「咦？！我好像見過妳？」女人近距離接觸滿兒時，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但沒人理她．

滿兒觀察著抱來的孩子，臉色變得很不好．

「這是妳的孩子嗎？」

「是呀！那男人騙我說要跟老婆離婚，我才不避孕的，誰知道我真的懷了孕，他居然嚇得叫老婆告我妨礙家庭，那黃臉婆還去我上班公司鬧事，害我連工作都沒了，真他媽倒楣！！」

女人邊叼著菸邊蠻不在乎地碎念，一點而也看不出人母的樣子．

我倒還好，反正與我無關，而滿兒的臉色變得更沉了......

「既然孩子的父親不認，怎麼不乾脆拿掉算了？」

「我當時想著養個孩子能有多難？誰知道生下來後整天哭鬧，弄得我連覺都沒得睡，想說出去玩幾天放鬆一下，我有請鄰居幫忙餵奶，誰知道我回家時，孩子就死掉了......」

「妳出去了多久？」

「好像是七天，還是八天？」

我看到滿兒握緊了拳頭，我開始考慮是不是要阻止這女人說下去，以免她繼續挑動滿兒的神經．

那白目的女人倒絲毫沒察覺氣氛，自顧自陷入自我感覺良好中：

「我生的時候沒有去報戶口，我還在煩惱要如何處理時，我突然想到在某個都市傳說的網頁上看過，台灣深山裡有一些日據時代留下的橋梁，延續著橋姬與人柱獻祭的傳統，就抱著嘗試的心態來賭賭看，沒想到居然讓我賭對了！」

「反正人死不能復活，也是這孩子的爸爸把我害的這麼慘，那就發揮他最後的價值，讓我出一口惡氣吧！」

眼看滿兒就要爆發那一秒，我趕忙握上她的拳頭，輕輕將她繃緊的拳頭打開，同時舒緩滿兒的情緒．

「滿兒，人界的是非不該由我們審判．」

滿兒臉上沒有表情，幸好大概給我面子，她沒有再鑽牛角尖．

「所以妳希望，獻上這孩子作為供品，讓我們給予孩子父親的災難？」

「不！我希望他沒事．」

「咦？妳不是說要報復他嗎？」

到這裡，還勉強可以說這女人只是單純沒長大，可她接下來說的話，讓我們再一次刷新人性底線．

「他說過他最重視的就是他和那黃臉婆的一對兒女，所以我希望那兩個小孩慘死在他面前！」

呃......我好像看到滿兒勉強被我壓下的怒意再度爆升．

在她爆炸前，我趕忙堅定地要讓她離開．

「滿兒，妳先回橋上．」

「可是橋姊姊......」

「先回去！」

我強迫自己口氣與表情要冷漠堅定，我從不兇滿兒，但有些事必須強硬！

滿兒當然拗不過我，只見她一臉憤恨地轉身，抱著懷中的嬰屍，走回橋中，留我我獨自面對眼前這白目的女性．

「妳放心，既然我收了妳的供品，就一定會完成妳的要求．」

「那太好了，我可以欣賞過程嗎？」

我指了指河面，示意她可以從那邊觀看，她很興奮地衝過去．

她奔跑時，我發現到她的手臂上有不少針孔，這讓我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女人遠比實際年齡幼稚的言行，也許部分來自藥物．

不關我的事！我在心底告誡自己．

我先搜尋目標男性和他的家人，以及適當的時機，很快地，我就看到那男人正在市區街道上，開了一輛家庭式休旅車．

副駕駛座上是一位差不多年紀的婦女，後座則是兩位孩童，一位男孩一位女孩，男孩年紀稍大，該是一家四口．

孩子表情很興奮，不時吵鬧打玩，前座的母親有些不耐煩，回頭要孩子們安靜些，孩子們暫時乖了一小段時間，但沒多久又恢復繼續笑鬧，弄的父母無奈卻又沒輒．

這兩個孩子臉頰圓潤，衣服乾淨沒有皺褶，對比女人帶來的嬰屍，已經連比較都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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