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山村奇譚(二十七) 渡亡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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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渡亡鬼船

小島田見狀，二話不說關掉電腦，單肩扛著背包俐落起身。

「我跟妳一起去。」

「為什麼？」江雨寒不解的看著態度十分積極的小島田。「這與委託的內容無關……」

小島田微微一笑。「權當答謝小雨小姐的恩情。我們車上再說吧！妳不是很急嗎？」

他率先走出大門，經過前院時，隨手折下一片山茶樹葉湊近唇邊吹奏。

嘹亮的葉笛一響，那隻橘黃色有著美麗花紋的小貓立即在他的肩頭現形。

江雨寒開車的時候，貓咪就乖巧的趴伏在小島田的大腿上，偶爾發出像是撒嬌的鳴聲，看起來和真正的貓咪沒兩樣。

她好奇地想多看幾眼，可惜山路險峻難行，她的開車技術又沒有很好，必須專心注意路況。

車子行駛在前往蘭桃坑的狹窄山徑上，左邊是溪谷深崖，右邊是石壁峻嶺，路旁古木夾道，兩側樹梢交纏如拱，綠葉成蔭，即使白晝也罕見天日，顯得陰氣森森。

小島田告訴她，去年秋天因強烈颱風肆虐，他們家的神社一夕全毀，他那身為宮司的父親受此打擊而中風癱瘓了。

為了籌措重建神社及父親的醫療費用，他開始接受除靈驅邪的委託，冒著被邪靈反噬的風險，從中獲取較為優渥的報酬。

當他接到玉琴求援的電話時，他真心想要幫忙，可是這樣一來，他勢必要離開日本一段時日，所以他不得不向他們索取高額的費用，以暫時安頓他重病在床的父親。

「琴小姐告訴我，這筆費用是由小雨小姐獨力支付，我很感謝小雨小姐在我困頓為
難的時候，幫了我一把。」

江雨寒聞言，深感不安。

「小島田先生別這麼說，是我對你比較抱歉，令尊大人重病在床，正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我還麻煩你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實在過意不去。」她歉疚地說。

「家父病勢雖然嚴重，但尚不致命，我已用小雨小姐支付的費用為家父聘請專業的看護，一定照料得比我更好。這一點，請不用放在心上。」小島田說著，突然嘆了一口氣。「若不是家中遭遇這種事，按照我和麗環的交情，本不該向你們收取這筆費用的……」

「沒有關係，大家都是朋友，有困難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只是辛苦你了。謝謝你還特地陪我跑這一趟。」

「妳那位朋友，辰凱先生，跑到很危險的地方去了嗎？」

「你怎麼知道？你聽過蘭桃坑嗎？」

小島田搖搖頭，「我看妳很緊張的樣子，才這樣猜測。不過妳不用多慮，辰凱先生不會有事的，他背後的神明大人神威非常顯赫。能讓神威這般長駐，足見辰凱先生本人修為也相當了不起，一般魑魅魍魎大約傷不了他。」

他膝上的貓咪忽然「喵喵」叫了幾聲，似乎在附和他的話。

「真的嗎？」即使聽他這樣說，她還是覺得不放心。

「我跟著妳來，主要還是怕妳出事。至於辰凱先生，我並不擔心。」

「謝謝你，小島田先生，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我。」

「妳儘管說。」

「待會抵達蘭桃坑之後，如果沒事當然是最好，萬一發生什麼狀況，拜託你在能力範圍之內務必優先保住阿凱，不要顧慮我。」她十分認真地提出請求。

「妳……」小島田驚訝的看向她。

「阿凱的爸媽、爺爺、親戚對他愛逾性命，他若是出事，很多人會難過，所以……拜託你
了！」

那妳呢？妳若是出事，就沒有人會難過嗎？

他本想這樣詰問，但望著她神色真誠的側臉，莫名感到一陣憂傷，竟自問不出口。

「……我明白妳的意思。」他嘆了一口氣。「如果這樣做能使妳高興……我答應妳。」

「謝謝你，小島田先生。」她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

越接近蘭桃坑，山徑越發陡峭崎嶇，江雨寒不習慣行駛這麼嚴峻的山路，不禁全神貫注，深怕一不小心就翻落溪谷。

在導航顯示距離目的地還有數公里的地方，她看到幾輛深色汽車停在路邊，聚集車旁的那群人有點眼熟。

「那些人好像是阿凱的朋友，我們停下來看看。」她對小島田說。

「好。」

她把車子停在那些車輛的後方，一下車，那群人就朝她靠過來。

果然是雷包、小胖、百九等人，還有十多個她沒見過的年輕人。

她問雷包：「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來追老大啊！阿凱堅持不讓跟，可是我們還是放心不下！他一個人單槍匹馬，萬一出事怎麼辦？」雷包焦慮的說。

「到底怎麼回事，阿凱怎麼會突然跑去蘭桃坑呢？」

「我妹跟我說，村裡跟黃可馨一掛的那些死八婆打電話跟阿凱求救，說什麼黃可馨鬧自殺，自己跑去蘭桃坑鬧著要跳湖，那幾個八婆為了阻止她，也都跟著跑去蘭桃坑，結果好像在那裡出了什麼事。」

一旁的小胖插嘴說：「嫂子不要看雷包長這樣，他妹妹很可愛，完全不像一個媽生的。」

雷包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有多少人跑去蘭桃坑？你妹妹也在那裡嗎？」江雨寒問道。

雷包掰著手指頭數道：「黃可馨、小梅、薏君、小瓊、雅芙、依玲，總共六個！我妹才沒那麼白痴，她告訴我這件事，是要我阻止老大，叫老大不要理她們就好了，那些智殘活膩了找死幹嘛攔，我就打電話勸老大不要去，可是老大不聽我勸，所以我一面打電話給嫂子，一面趕快烙人來追他。」

「我聯絡不上阿凱，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江雨寒憂形於色。「既然你們是來找阿凱，蘭桃坑還沒到，為什麼停在這裡？」

雷包指著最前面那輛車，「我們看到老大的車停在路邊，所以下來查看，車上沒有人，不知道上哪去了？」

她抬頭看看前方坡度極陡且路面殘破不堪的險峻山徑，「會不會是路況不好，車子開不上去，所以停車用走的？」

「路況很差是真的，可是老大這輛車是最新的AWD四輪驅動，再爛的石頭路他也直接輾過去，不可能把車丟在路邊啦！這裡離蘭桃坑還很遠，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一直四處打量的小島田指著右側岩壁間藤蘿掩蔽的狹縫型峽谷，說：「會不會是從這裡抄近路呢？」

「這人是誰啊？講話怪腔怪調的。」雷包奇怪的看了小島田一眼。

「這位是我朋友，小島田先生是特地來幫忙的。」她說。

「喔喔！嫂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聽起來是日本人吧？歐嗨唷、空你基哇！不過你說的這裡是完全沒有路可以走的，你看裡面雜草都長得比人高了。」雷包說。

小島田將手機地圖放大給大家看，「從地圖上看起來，你們說的那個地方就在這片山壁後面，如果開車順著路走還要繞一大圈，從山壁穿過去明顯近很多。」

「確實如此，從這裡近很多。」江雨寒看完地圖，靠近狹窄如一線天般的峽谷入口細看，「地上的蕨類有踩踏過的痕跡，也許真的是阿凱！小島田先生，我們追上去看看！」

「等等等等等！」雷包連忙攔住她。「嫂子，妳別去，我們幾個去追就好了！」

「為什麼？」

「萬一讓老大知道我害妳跑來這裡，我還活不活呢？我只是想請嫂子打電話勸他而已，萬萬沒想到妳會馬上衝過來啊！」雷包額頭上冒著冷汗。

「沒那麼誇張，我會跟阿凱說是我自己跑來的，他要怪就怪我好了。」

她從車上拿出自己的背包及外套，和小島田兩人率先擠進那狹隘的岩縫窄徑。

「他怎麼捨得怪妳，一定是罵我啊……」雷包低聲咕噥，擦了擦冷汗，苦著臉招呼眾人跟
上。

一線天峽谷極為狹窄，兩側山壁間僅容一人通行，以小胖的體型就走得很辛苦，只能側著身擠進來。

小島田走在最前頭為後面的人開道，他拾起一根枯木，在姑婆芋和構樹叢生的峽谷中撥出一條通道。

岩壁上方也長滿了茂密的攀藤植物，導致陽光幾乎照不進來，潮濕泥濘的地面爬滿蝸牛、蛞蝓、蜈蚣、馬陸等等，密密麻麻。

江雨寒見狀，嚇得停下腳步。

「嫂子怎麼了？」跟在她後面的雷包好奇地問。

「沒、沒事。」

她忍住尖叫著轉身逃跑的衝動，深吸一口氣，勉強硬著頭皮從那眾多潮蟲間的縫隙快步通行，穿著長靴的腳不自覺陣陣發麻。

好在峽谷縱深不長，他們一下子就從一線天穿出來了。

眼前視野豁然開朗，右邊是一片平緩的山坡，前方不遠則是一座低谷，站在此處居高臨眺，隱約可見谷底碧綠幽深的湖水。

「真的是蘭桃坑欸！原來這麼近啊！」雷包忍不住驚呼。

「阿凱真的是地裡鬼，這種鳥路他竟然也知道！」百九驚訝的說。「還好我們剛才沒繼續開外面那條路，不然現在大概開到輪胎報銷還到不了。」

「我們快去找老大！」眾人爭先恐後的往下方山谷前進。

走著走著，右邊山坡上漸漸出現一些古墳荒塚，從零星幾座散落在芒草叢間，到後來漫山遍野。

由於午後的日光薄弱黯淡，這片長久乏人祭掃的墳塚顯得格外荒涼。

幾座年代較近的殘破墓碑上，亡者的遺照還保持完整，黑白分明的眼瞳彷彿正幽幽地注視著他們。

江雨寒抬頭望了這座古老的墳山一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到不太舒服。

小島田敏銳地察覺她單薄的身影微微一晃，立即走到她右側，遮擋住她的視線。

「不要看就沒事。此時尚且不妨，但是不要久留。」他低聲說道。

江雨寒點點頭，將視線移到另外一邊。

左側是一片幽暗的雜樹林，滿佈青苔的樹幹上依稀掛著一顆顆黑色的人頭，在寒風中擺盪搖曳。

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叢一叢寄生在樹上的黃吊蘭，有些大概被昨夜的風雨打落，攤在地上，像一團濕漉漉的頭髮。

經過墳山之後，就開始走下坡路，雜草叢生的山坡上稀稀疏疏散落幾棵桃樹，粉紅色的桃花嫵媚地開著，跟四周的荒涼景色極不相稱；偶爾幾朵桃花驚落，發出嘆息似的聲響。

眾人踏著厚厚的落葉，快速抵達谷底湖畔。

廣大的湖面中央有一座被茂密樹林覆蓋的小島，由一條簡陋的吊橋連接岸邊。

他們看到湖邊吊橋入口處站著幾個人影，立即朝對方跑過去。

阿凱正和三名少女交談，見一群人突然跑來，十分驚訝。

「小雨，妳怎麼會……」

他由詫異轉為凌厲的目光落在雷包身上，雷包不禁瑟縮了一下。

「是我自己跑來找你，剛好在半路上遇到他們，所以跟著他們一起過來，你不要怪雷包。」江雨寒連忙替雷包說情。

「妳……唉！這裡很危險，妳快點回去。」

「既然危險，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我不回去。」江雨寒堅持的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阿凱見她執意不走，也不再勉強，對三名少女其中一位說：「蔡雅芙，妳來說。」

蔡雅芙年約十七、八歲，清麗姣好的臉和其他兩名少女一樣，顯露慌張神色。

「凌晨天還沒亮的時候，薏君打電話給我，說可馨要跳湖自殺，她和小梅兩個人快要攔不住，叫我趕快找人過來蘭桃坑幫忙……」蔡雅芙聲音顫抖地說。「因為那個時間大家都在
睡覺，我找了很久、打了很多通電話，只有小瓊和依玲願意幫忙，早上我們三個就一起騎車來這裡……」

「哪裡不好死，一定要跑到蘭桃坑跳湖？這裡的湖比較好跳是不是？跳下去是會成仙還是會飛天？」小胖大概是肚子餓了，心情很差的吐槽。

百九也沒好氣的說：「還有妳們這三個，不知道蘭桃坑很危險嗎？王薏君叫妳們來，妳們就真的跑來，叫妳們去吃屎怎麼不去吃？」

蔡雅芙縮著肩膀，小聲地回道：「大家從小一起在村子裡長大，聽到這種事怎麼能不理她們呢……而且薏君電話裡說的很可怕，聽起來可馨好像是被鬼附身了。」

「被鬼附身？」這句話引起小島田的注意。

蔡雅芙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薏君說，昨天晚上可馨心情很差，她和小梅陪她到
山上涼亭喝酒看夜景，結果深夜突然下大雨，她們只好躲在涼亭裡面等雨停。
後來要下山回家的時候，可馨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騎著車往更深山裡去，薏君和小梅怕她出事，只好騎車緊跟在她後面，在山裡面淋雨繞了很久，最後竟然繞到蘭桃坑來了……」

「啊就喝酒喝到發酒瘋啊！白癡喔！什麼被鬼附身？」雷包不以為然的說。「昨天才聽說北村有外地人被女鬼附身，最好世上那麼多鬼，天天都在附身！」

「不是發酒瘋啦！薏君說的真的很可怕，她說她們到蘭桃坑之後，四周很暗，而且還在下大雨，可馨卻一直要往湖裡衝，她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拉住她，可是可馨整個人看起來很奇怪，好像中邪一樣……」蔡雅芙說到這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一時說不下去。

「然後呢？」阿凱的表情平靜，看不出絲毫情緒，一雙掃向蔡雅芙的眼眸十分冷淡，似乎有些不耐煩。

蔡雅芙連忙繼續說：「早上我和小瓊、依玲騎車到這裡，可是到處找不到她們三個，我們覺得很害怕，怕她們出了什麼事，所以趕快打電話請凱哥過來幫忙。可是這裡收訊很差，凱哥的手機好像也沒開機，一直快到中午才聯絡上凱哥。」

「三個人都不見了？該不會三個手牽手一起跳了吧？」小胖好奇的看了一下廣闊的湖面。

「想也知道不可能！」百九白了他一眼。「黃可馨想死也就算了，王薏君、何小梅幹嘛陪她一起死？又不是腦袋有洞。」

「那幾個三八沒事鬧這一齣，腦洞還不夠大喔？」雷包嗤之以鼻。「老大就是人太好，要是我，才懶得甩她們！」

「死雷包，你講這什麼話？可馨是被鬼附身了，她也不是故意要這樣的。」其中一個皮膚黝黑、年紀稍大一些的女生不滿的瞪著雷包。

「林小瓊，妳怎麼知道黃可馨是真的被鬼附身？那鬼妳養的喔？」雷包反唇相譏。

「你才在養鬼啦！你全家都在養鬼！你妹就是一隻刻薄鬼！」

「對了！說到養鬼……」另外那名叫做依玲的女生突然看向江雨寒，眼神充滿警戒。

雷包見狀相當不滿。「欸欸欸！方依玲妳看三小朋友啦？這是什麼意思？我警告妳喔，態度放尊重一點……」

「好了！你們先別吵了！大家趕快幫忙找人比較要緊啦！」蔡雅芙焦急地說。

「那三個女的搞不好根本就沒來蘭桃坑！只是耍妳們的！」百九說。

「不可能！」蔡雅芙搖頭。「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可馨她們的摩托車停在山谷入口，車子旁邊還有鞋印，她們一定有到過這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不見了？」

雷包看向阿凱，「老大怎麼辦？」

「你和小瓊去她們說的入口看看。」阿凱說。

「好！」雷包立刻和那個皮膚黝黑的女生一起行動。

過沒多久，兩個人就跑回來了。

「有四台摩托車停在原本的入口那邊，其中兩台確實是黃可馨和王薏君的。」雷包說。「那附近的泥巴地還沒乾，有看到一些往山谷裡面走的腳印，沒看到往外走的腳印，她們很可能真的還在這裡。」

「大家四處找找看。」

阿凱下達命令之後，大家即刻分頭尋找，找了大約一個小時，卻是一無所獲。

「就只剩一個地方沒找過了。」阿凱深沉的目光投向草木蓊鬱的湖中小島。「若非不得已，真不想踏上那座島。」

「辰凱先生果然也感應到了，那是神棄之地，避之為吉。」小島田輕聲道。

阿凱點點頭，「可是沒有辦法。萬一人真的受困島上，不能不救。」

他雖對黃可馨反感，但人命關天，見死不救與他的稟性不符。

「我跟你一起過去。」小島田毫不猶豫的從背包取出一串佛珠，攥在手中。

「我也要跟你去。」江雨寒對阿凱說。

「妳留在這裡，讓雷包陪妳。」

「可是……」連小島田都覺得島上凶險，她實在放心不下。

「聽話。」

看到阿凱憂慮的眼神，她心想現在阿凱已經很傷腦筋了，自己既無半點靈力，凡事幫不上忙，就不要再給他添亂了吧！

「……好，那你自己要小心。」

眾人穿過吊橋前往小島，只剩下那三個女生和雷包、江雨寒留在岸邊等待。

三個女生悄悄往旁邊挪移，離他們兩人遠遠地站著，不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現在是在幹嘛？故意站那麼遠，我們是有病毒還是怎樣？」雷包不悅地說。「妳們這些女人就是小動作比雞巴毛還多，看了有夠不爽！」

「可馨她們說那個女生很可怕，她背後跟著非常恐怖的鬼，而且她還會驅使惡鬼害人！」依玲說。

雷包白眼簡直要翻到外太空，「嫂子要是真的會驅使惡鬼，就應該先把妳們這些三姑六婆都抓走！到底在講什麼東西……」

「可馨她們說不定就是被那個女生背後的惡鬼抓走的！」小瓊大聲的說。

「妳還說！越講越誇張欸……」雷包揮舞著拳頭，氣得想揍人。

「沒有關係，隨便她們，用不著這麼生氣。」江雨寒苦笑了一下。

雖然她不知道黃可馨三人為什麼會失蹤，但那位依玲所說的話，在某種程度上也不算無中生有－－

劉梓桐有段時間一直跟在她背後，而且她也確實曾帶著鈞皓去嚇黃可馨，所以她並不想爭辯。

「嫂子妳不知道，不給她們一點顏色瞧瞧，她們一定會在村子裡傳得很難聽！」

「當務之急是找回失蹤的人，其他不重要。」

說話間，大量濃厚沉重的烏雲從東北方的天空以鋪天蓋地之勢翻騰襲捲而來，四周頓時闇如黑夜。

「怎麼啦？瞬間天黑，又要下大雨了嗎？」雷包詫異的看著天空。

江雨寒不安地望向湖中小島，此時谷底霧氣瀰漫，小島在白霧靄靄中像似一抹不祥的陰影。

突然陣陣驚叫聲拔地而起，方才前往小島的那群人爭先恐後地朝這個方向竄逃，年久失修的吊橋在眾人慌亂的踩踏下劇烈搖晃，險象環生。

一艘高達三層樓左右的黑色大船從島上矗然而出，龐大的船身散發強烈瘴氣，挾帶著沉重的壓迫感逐漸航近岸邊。

這……這就是麗環以前曾經說過的鬼船嗎？可是這裡怎麼會……

極度的視覺震撼讓江雨寒愣在原地，呆若木雞。

跟在眾人後方撤退的阿凱此時也回到岸邊，將她護在身後。

「凱，這是什麼？」隨著鬼船的靠近，她看到瘴氣籠罩的船身掛滿不計其數的人頭，長髮披散，有的眼睛半開半闔、露出恐怖的眼白，有的瞠目圓睜、目光怨毒，令人驚駭。

「渡化亡靈所用的法船。但因為超渡失敗，冤死的靈魂受困在法船上，怨氣長年累積變成這樣。」阿凱注視著越逼越近的鬼船，濃眉微蹙。

「那怎麼會突然出現呢？」

阿凱轉頭看向小胖，小胖立即尷尬的說：「對、對不起啦！我怎麼知道那個什麼鬼鎮魂碑的看起來堅固，實際上卻那麼不耐坐，我只是稍微靠了一下，它……它就碎掉了……我、
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個死胖子！捅出這什麼鬼東西啦！」

「都是這死胖子害的！我們完蛋了！」

「這下被胖子害死了……」

嚇得崩潰大哭、魂不附體的眾人紛紛臭罵小胖。

阿凱的反應則是異常沉靜－－

他寧可把罵人的力氣省下來對付眼前這艘異常龐大的鬼船。

正當阿凱思索著要如何應對的時候，站在他身側的小島田已將一張寫滿祓詞的符咒點燃書空，緊接著將浮在半空中的灰燼朝那隻橘色小貓身上一吹。

香灰覆體的橘貓倏地化出如鬼船巨大的猛虎法身，一雙血紅大眼炯炯有神，金光閃爍的毛髮似烈焰般灼灼飛舞。

「我的媽呀！這什麼東西啊？」

驟然現形的猛虎法身嚇得眾人退避三舍、驚叫連連。

「這是神使真身－－【虎靈降世】。雖然來到台灣之後，神使靈力大幅減弱，但應該還可以撐持一段時間，大家快走，我來斷後！」

「沒有理由讓外地人冒險斷後，這裡交我，你們先走！」阿凱五雷符令上手，絲毫不讓。

「辰凱先生，請替我護著小雨小姐離開！」

「小島田先生，我不能……」

江雨寒正想拒絕，小島田立刻打斷她的話－－

「小雨小姐，防空洞的封印還需要靠妳維持，斷不能有所閃失！不用擔心我，有神使在，我不會有事。」他轉向阿凱說：「拜託你了！辰凱先生，請務必護住小雨小姐！」

阿凱猶豫之間，鬼船已逼臨岸邊，和聳立如山的神使真身形成對峙之勢。

虎靈神使發出憤怒的咆哮，吼聲震地。

「辰凱先生！」

「我知道了！我帶眾人到安全的地方，立刻回來協助你！」

阿凱拉著江雨寒的手，招呼眾人隨他往另一個谷口撤退。

她猜想阿凱之所以不循來時路，大概是為了避開那片荒塚，而選擇較為安全的路線。

但距離湖邊越遠，她總感覺跟隨的人越多，四周影影綽綽。

轉頭一看，發現身後除了雷包、小胖這些人之外，還有許多臉孔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影環伺周圍。

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握緊阿凱的手，正想出言提醒，他已然停下腳步。

「看來，我們的生人之氣驚擾到在此長眠的無主孤魂了。」阿凱淡淡地說。

前方大量群聚的黑色人影橫住山谷出入口，猶如一道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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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包：誰叫我？

謝謝，雖然是小時候的回憶，但昔日景色總是歷歷在目。 我常在想，那些粉紅色的桃花，是否仍在寂靜無人的山谷中自開自落呢？

組長熱身中XD